他取过方才看的东西，原来是一张兵力部署图。上面详细记载了歧临的兵力部署情况——这不就是欧阳永君要的情报？
纳兰廷玉眉宇深锁：“最近东楚也好像猜到些什么，蠢蠢欲动。”
“皇上大可不必担忧。”顾流芳却是冷笑，道：“东楚靖南王此人行事小心谨慎，是个多疑的人，没有足够的证据，他不会发兵进攻歧临的。”
“现下只需皇上下令，让歧临挑选出一队最有气势的将士，驻守城门外，表现出兵强马壮的自信，我担保东楚不敢踏足北汉边界一步。”
“接着下旨往各地广募兵马，快速弥补上歧临的兵缺，则保北汉无恙。”
纳兰廷玉闻言稍微地一愣怔，思忖一会后，点头赞同：“方才朕与群臣苦思良久未果，想不到你却一点即破……你到底什么来历？”
“孤女而已，这也只不过是小小的攻心术。”顾流芳风轻云淡道，“如果东楚没有一个行事谨慎的靖南王，此事也就另当别论了。”
按她的说法，纳兰廷玉调遣一队年轻的将士驻守歧临城门，东楚果不敢犯。
早朝上群臣伏地，大呼，“皇上英明……”
无人知晓，那日后宫放飞出一只信鸽，飞往东楚靖南王府邸，上写：歧临城兵力部署强盛，难以攻克，勿被空城计所惑。
无人知晓，东楚得知此消息后信以为真，倾城传颂靖南王运筹帷幄。东楚皇宫似有大变，靖南王党与成文王党纷纷蠢蠢欲动。
无人知晓，纳兰廷玉的笑容背后隐含多少对顾流芳的钦佩。
晨光微淡，芳草萋萋，花香犹自袭琼鼻。
漫步穿过几道拱门，影度回廊。顾流芳感觉纳兰廷玉根本就是故意的，居然脚才刚好得差不多，就赶她下床，要她干活。
但上次让她跟连嬷嬷学规矩导致险些丧命，又连发几天烧症，纳兰廷玉还是有些后怕的，所以下旨封她为“御前近身侍女’。
官无品级，却可大可小，负责帝王日常衣食住行。
纳兰廷玉卯时便已去早朝。
现在天还未全亮，顾流芳就得去帮他准备好早膳，他回来之时要用。
走进御膳房之后，顾流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门——简直太华丽！皇帝就是有钱到连厨房也要那么奢华金碧辉煌吗？
“我是宸和殿的人，皇上的早膳呢？”顾流芳出示令牌，令牌是纳兰廷玉给的，基本上办什么事只要出示令牌，没人敢拦。
“御膳已送往尚食局，去那取。”一个太监提醒道。
一般来说，御膳房只是负责做，做完后一律送往殿中省尚食局，禁卫守护，等待传膳。
见她不走，那人又道：“怎么，有什么吩咐吗？”
“皇上外加要一碗山药薏米芡实粥，放少量冰糖，熬两个小时……”不知道他懂不懂小时是什么，顾流芳改口道：“熬一个时辰左右。”
“好笑，哀家怎么就不知道皇上喜欢喝这种粥？”耳畔传来刺耳的嘲讽。
顾流芳一合眼，拳头微微攥紧，要不是看她是纳兰廷玉母后，她早给她一顿教训——什么北冥太后，宫内还说她和善，好相处？
简直是个天大麻烦！
“流芳参见太后娘娘。”语气平淡，毫无波澜。
她进宫后从来没给人行过礼的，第二次，对这个处处针对她的人！
御膳房一干人等纷纷跪下请安，北冥太后准他们都起身，偏偏无视顾流芳叫她跪着答话，冷声问道：“山药薏米芡实粥，谁要的？”
“我代皇上传膳。”顾流芳不卑不亢地站起来，当着她的面撇撇衣角。
“胡说！”北冥太后拍桌一叱，“皇上从来都吃不得芡实那个味道，他从来不喝芡实粥的。”
顾流芳被说得哑口无言，北冥太后阴沉一笑，极尽嘲讽道：“怕是有些人假传圣谕吧？但是顾流芳，要御膳房给你做粥喝，你还不配！”
冷冷地哼一声，嗤之以鼻，眼神充斥着对顾流芳的藐视及看不起。
顾流芳开始有点想暴走——山药，薏米，芡实，这三种很名贵吗？普通到再普通不过的东西！一碗粥而已，就算是她要的又怎么样？
没见过这样鸡蛋里挑骨头的，她顾流芳稀罕死他们皇宫么？
要不是纳兰廷玉非要留住她，她又想借北汉摆脱东楚，她早可以拍拍手走人。
说话间，容太妃也随之而来。顾流芳更加头疼——昨日至少还有个容太妃帮自己，但一朝两人全给得罪，倒是合起伙来齐心协力。
北冥太后早想除自己。
容太妃更是杀机毕露。
两人有如三堂会审端坐上方，商议要定罪，好像真有那么回事！但白痴都知道，哪个国的太后太妃没事来御膳房游荡的？
“等等！”
就在她们一言一语宣布要杖责自己时，顾流芳终于冷然开口：“粥确实是皇上要的，两位娘娘如果不信，大可去请皇上过来对质？”
她就像是看小丑一样看她们玩把戏，浪费口水。
请纳兰廷玉来对质！
但北冥太后跟皇上是死对头，哪敢去叫他来？
容太妃昨日指使禁卫军杀她，误闯宸和殿，皇上没追查都是幸运，更是不敢得寸进尺。
顾流芳成功看着两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以皇上早朝为名，两人暂时不追究，但经此一事后显然她的处境会更加危险。
北冥太后被近身内侍贾全扶着回长乐宫。临走时，她冷冷看顾流芳一眼——情绪却极为复杂，眸底甚至闪过一抹忌惮。
顾流芳也不知为什么她那么针对自己，估计是因为上次帮容太妃，结下怨恨吧？
但她也不是白痴。
这种争斗，本来就是帮谁都不是。
她还是选择皇上作为靠山好，至少明明刚才是假传圣谕，但如果纳兰廷玉真的被二人请来，他也是一定会帮自己圆场的。
大殿上，气氛陡然陷入沉寂。
刚才以与毓大学士为首，慕容复左相，方岩御史太尉，纷纷上奏。
一说各地州官发布皇榜募兵，但苦于征不来人，根本没办法在短时间内把人数凑齐，如果强行征兵，又怕再度引来民愤，失民心。
一说日前皇上拟下公文，欲要买马招兵，铸造兵器，振兴北汉，但首先第一点国库空虚，开仓放粮后的北汉，更是承受不起。
方岩则上奏弹劾两淮巡盐御史北冥察德，说他私通外国，收购自西凉而来的私盐从中牟取暴利，导致盐价猛跌，影响甚大。
刘芒太尉站出来道：“皇上，请皇上秉公处理，勿包庇罪犯！”
“太尉不必过激，朕自会给天下盐商及百姓一个交代。”安抚群臣情绪，纳兰廷玉也是眉头深锁，道：“但此事必须先交由大理寺审理……”
“皇上，不可再拖啊！”
“皇上，难道因为犯罪的是你表亲，你便要徇私枉法，包庇袒护？”
“放肆！”纳兰廷玉一拍桌案，冷声叱道：“定案程序理应如此，难道你们还想让朕不分青红皂白，直接下旨斩了他不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