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放弃,至少也找得见人影吧?
宫门陌道就那么宽广的一条大道,放眼都能望见任何一片落叶,但此时仔细找一个人,沿途走遍,却怎么也找不到。
顾流芳皱眉,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他一个皇上——不会真那么凑巧教杀手盯上吧?
“皇上,纳兰廷玉——”顾流芳咬唇,根本没有反应,就算是摔残废也会有嘴说话的,惟一的可能就是被人掳走!
不在这!
怎么办?杀手组织在现代就可怕得很,何况是轻功横行的古代,说实话,她是没把握救回他的,皇宫那群废物更不可能。
现如今,要么回去召集群臣商议此事,掳走纳兰廷玉的人估计还没有逃离北汉,可以派出御林军紧急闭门搜城,吓,也要吓得他们放人!要么自己继续找,但是手枪只剩惟一一颗子弹,他失踪的背后不知有什么阴谋,自己单枪匹马则等同是送羊入虎口……
她已经打定主意,永世不回皇宫,现在岂不是要违背誓言?可相对于纳兰廷玉的安危,誓言这东西又能值个几两银子!
他失去挚爱,切身之痛,又有个如此阴邪的母后,老天已经折磨得他够多,他若再惨死歹人之手,她顾流芳又于心何安?
他现在心怀天下,把政事处理得井井有条,若亡此明君,灭北汉,天又于心何安?
她可以走。
但,她却也不能走!
笃定主意,顾流芳转身走往皇宫。
岂料,一转身,却撞上一堵厚实的墙,准确来说那是纳兰廷玉的胸膛。
还没来得及反应,身子已经被他双手紧紧禁锢,纳兰廷玉把她揽在怀中,她像极一件失而复得的宝物,是他的,亦是北汉的,凤眸紧闭,压抑着激动之色,辗转恍若隔世,嘴角不禁扯动出一抹笑意,嗓音低哑,“流芳,莫再离弃朕,可好?”
禁卫军也紧急开城门,冲出,跪地迎接,“恭迎皇上回宫——”
“你当初不是叫我滚么?”顾流芳片刻失神后,理智优先,不着痕迹脱离他的怀抱,“我听你的,我滚,可惜滚远了,回不来。”
她薄情的字眼,有如一柄柄刀锋刺过喉间,疼痛难当,便纵有千言万语,一时凝噎。
她转身离去。
纳兰廷玉急忙拉住她,“别走!”
“你想怎样?”顾流芳美眸冷视着他,寒气逼人。
“对不起——”纳兰廷玉双手握住她的手,眸光之中闪烁柔情,“朕道歉,是朕令你失望地离去,朕保证这样的情况不会再发生。”
“放手!”她冷斥。
禁卫军首领一个大步上前,厉声喝道,“你好大的胆子,敢对皇上这样说话?”
“你才放肆!”纳兰廷玉扇过一个耳光,眸光冷冽如冰,“她,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指责?就是皇太后在这,也没资格骂她半句。”
顾流芳淡淡地开口道:“好,纳兰廷玉!我可以进宫,但我跟你母后已势成水火,我此番进宫她必杀我无疑,你能保我性命吗?”
纳兰廷玉一下子愣住,剑眉蹙起,“母后她……”
“你别管我跟她究竟什么恩怨!”顾流芳果决地道,“一句话,我只要你的答案。”
四目相交,顾流芳的眸光笃定,纳兰廷玉却有些心虚,母后终究是娘亲,他难道能为保护她而把生养自己的母亲关进天牢?
但是不这样做的话,母后的性格他知道,后宫之中实在杀机四伏,他怕,怕的就是她顾流芳也成为第二个东陵霁云!
“这不是流芳么,私自逃离禁宫至今归回,首先就来威胁皇上?”
北冥太后的凤驾迁至,顾流芳隐隐皱眉,纳兰廷玉越发握紧她的手,蹙眉,低声道,“朕先带你进宫再说,好不好?”
顾流芳点点头,移步随他往宫门内走去。
“你敢带她走进这宫门,便没我这个母后!”前方,北冥太后冷冽的声音传来。
纳兰廷玉一步步缓缓走去,笑意飘渺,“儿臣意已决,如果流芳不进此宫门,北汉皇宫日后亦无纳兰廷玉——”
顾流芳感觉到他的手传来坚定的暖意,心中一荡,眸光冷睨北冥太后。
“你敢威胁哀家?”
纳兰廷玉仍旧牵着她走,“母后可以一试!”
“你再走一步,哀家自刎当场!”
纳兰廷玉的脚步蓦然止住,眉峰微蹙,脚似灌了铅一样难以移动。
顾流芳也感觉到他的为难,脚步已经越发放慢,牙齿一咬,她趁走近北冥太后,纤手掠过腰间闪现出一把匕首,朝她刺去。
北冥太后被刀锋抵住喉间,脸色不变,“你敢动哀家试试?”
“流芳,不可以!”
纳兰廷玉想制止她,却也不知道帮谁好,现在是母后在威胁自己,难道真的如她质疑,自己根本连喜欢的女人也保护不好?
顾流芳噙出一抹冷笑,刀锋在她脖颈来回游离,冷声道,“你说过放我一条生路,但是为何又派杀手沿路追杀我?”
“你说过永世不会北汉皇宫,如今也不是在这?”北冥太后冷声嘲讽,毫无惧意。
“那么,我还你一刀!”
顾流芳终究怕纳兰廷玉难过,本可一刀取命,此刻却变成收手,一刀刺向她左肩胛,只是单纯警示,不足以致命。
血。
蜿蜒地流下去。
北冥太后哪受过如此疼痛,纵是不怕,此刻也疼得拧紧眉。
顾流芳冷哼,猛地抽回匕首把她推开,却不料随后就有五六把大刀架上来,方才那禁卫军首领道,“你敢重伤太后,死罪难逃!”
“松开!”
听见纳兰廷玉的呵斥,北冥太后恼怒道,“你疯了,她要杀的人是你母后!”
“母后,我们之间不必再挑开话明说吧?”纳兰廷玉口吻薄凉,凄然一笑,“你真要闹,要不要朕去南越请来段嬷嬷,还有西凉东陵莫黓,东陵霁雪,把当年的血案翻演一次,看看南越情何以堪,西凉情何以堪,朕情何以堪,母后您又情何以堪!”
北冥太后脸色惨白,捂着伤口血液汩汩,贾全忙扶着她回长乐宫召御医治伤,狼狈,落荒,伴随一地蜿蜒的鲜血触目。
“你瞪我干吗?”宸和殿,顾流芳很委屈地问道。
“她是朕的母后,你下手就不能轻一点吗?你知道御医怎么说,母后失血过多,元气大伤,现在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
顾流芳气结,“她派杀手,愣是沿途跟踪我到南越也要杀我,我现在不教训教训她,难道还要等她再派杀手来杀我?”
她真后悔回来,根本就是被他骗进来的!
说好会保自己性命无恙,但只是捅他母后一刀而已,至于就这么阴沉着脸吗?
何况,她已经手下留情,她的原则是铲除一切对自己有威胁的隐患,要么北冥太后这个古代老女人如此热衷与自己争斗,怎能再留?
“母后真的派杀手杀你?”
纳兰廷玉的诘问,令她更加郁闷,“你认为我撒谎挑拨离间?”
“好吧,朕信你。”纳兰廷玉莞尔一笑,“母后身为北汉皇太后却有如此恶劣的行径,如果再犯,朕必定不再轻易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