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懂，所以一直不想承认，更不想正面地去直视她对纳兰廷玉的情愫，但是行动告诉她，她为他做出多少，时刻监督他打理政事，为他出谋划策，一统四国，平定天下，但是如今位处极巅，如此奢华的宫殿……一切的一切，当真是她想要的吗？
不真实，一点都不真实……
这一切来得太令她不安，但是要离开纳兰廷玉，她又做得到吗？
今日是立后大典，也是最后一个考验，她要看看他究竟能爱自己到什么程度，当心爱的女人变成另外一张脸，他会介意吗？
虽说这张脸比现在的人皮面具，精致得多，美得多。
御前近身侍女顾流芳。
品貌出众，德才兼备，温婉贤淑，克己复礼，其才可安后宫，德可昭天下，故册封为正位宫流芳皇后，掌管后宫。
——是立后大典之日，纳兰廷玉设宴金銮殿，琼浆玉露，琉璃酒盏，金盘玉箸，珍馐玉食，无一不体现出宴会之隆重。
顾流芳被迫带上诸多首饰，内穿大红修身百褶长裙，外罩金黄镂空纱衣，秀发高挽，头上凤凰衔穗开屏头钗，美眸如星辰绝钻，明眸皓齿，肌肤似雪，瓠犀发皓齿，红脸如开莲，素肤若凝脂，绝色的姿容，贵气浑然而自天成。
赵如雪在旁边扶着她，在赵府早就知道欧阳永君把她易容，更已见过她的真面目，相处多年，此时也便不觉得奇怪。
倒是踏入金銮殿之时——“皇后娘娘？！”
百官轰动，先是被吓一跳，后来还以为是皇上故意如此的，但是既然皇后娘娘没死，皇上又把她伪装成顾流芳干什么？
纳兰廷玉在这一刻，呼吸几乎停止，高坐龙椅之上，怔怔地看着大殿门口的顾流芳，手都不觉颤抖起来，“你……”
“我是顾流芳！”
“流芳，霁云……为什么你跟霁云一模一样？”
纳兰廷玉迫切想知道的答案，却也瞬间成为顾流芳的谜团，他的意思难道是——自己的容貌跟东陵霁云一模一样？
纳兰廷玉激动地抓过她的手，怪不得，龙诞香味，山药薏米芡实粥……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只不过当局者自迷，竟然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东陵霁云旁，时时刻刻，她都陪伴在自己身边，从来没有一刻曾经离开过。
“立顾流芳为后，尔等可有异议？”
百官臣服：“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流芳，朕感觉这一刻朕拥有了所有。”纳兰廷玉嘴角勾起一个弧度，此时的激动，已经难以言明，这是四年多的思念！
从来没有一刻泯灭，从来没有，从来没有……
顾流芳也有些茫然，随着他参加立后大典，文武百官，对她仿似都认识很久，笑脸相迎，她是顾流芳，还是东陵霁云？
参加完立后大典后，顾流芳被送往甘露殿，是纳兰廷玉特别吩咐的，那里没有人住过，只因为一直都在等着她，一直在等。
甘露殿经两次大火，仍旧被他派人修得完好如初，可以想象，当初他在这里有过多少美好的记忆，跟东陵霁云，也是跟她……
但是为什么她没有印象？
顾流芳茫然，自己记忆之中没有半点关于东陵霁云的，更不记得，自己曾经认识过他。
她本现代人，要说诡异之处，也就只有对西凉东陵莫黓的感觉有点熟悉，但是纳兰廷玉……确实不记得，完全不记得。
人说，失忆之后的人对自己最在乎的人，忘记得越干净，是这样吗？
赵如雪在旁边推推她：“二姐，二姐……”
“怎么？”顾流芳回过神，喘着气，有些惊容未定。
“如果你没事的话，我先退下了，皇上一会儿就会来的——”赵如雪觉得她有些不对劲。
顾流芳点点头，赵如雪当即退下，走到甘露殿门口之时，撞上迎面而来的纳兰廷玉，纳兰廷玉无视赵如雪，直接走进。
“霁云……”
顾流芳不悦地皱眉：“我是顾流芳。”
把人皮面具又带回，容貌当即一变，她撕下来：“我之前是怕宫里复杂，所以隐去容貌。”
“朕知道……”纳兰廷玉伸手抚上她的脸，真实的触感，令他不觉痴痴一笑，“你是流芳，也是朕的霁云，朕的皇后。”
顾流芳无奈地一叹，看来这身份是转不过来的，纳兰廷玉挥手令门口宫女退下去。借着明亮的红烛，照看着她的玉容，如初绝美，风华绝世，他心中激动更加喜不自胜，手抚摸上她的肩，穿过她脑后缕缕青丝，笑得痴迷，“霁云，霁云……”
顾流芳有些不自然，但看见他如此开心，这是自己认识他以来他最开心的一次，心中更为不忍打碎他的梦，四年的梦……
这样不就好吗？
自己又有什么办法证明自己不是东陵霁云，或许，真的一切如他所愿。
顾流芳只知道，她爱的人现在前所未有的开心，他抑郁迄今四年，老天，真的没有道理要让他再难过下去……
“我是霁云，好了吧？”顾流芳柔柔地开口，唇边绽放起一笑。
“不用骗朕，朕知道你是流芳……”纳兰廷玉露出一笑，凤眸闪烁着戏谑之色，道：“而且你学得不像，霁云一点都不温柔，她很调皮，她就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她只会在后边突然拍一下朕，喊一声廷玉哥哥……呵，但这些都是后话，不重要，朕很清楚，朕现在娶的是顾流芳，是为朕打下天下的女人。”
顾流芳似懂非懂地点头，纳兰廷玉笑得痴迷，唇角启而又合，“可，可以吗？”
顾流芳垂眸点头，纳兰廷玉觉得幸福简直来得难以置信，小心翼翼地伏下头，吻上她晶莹的红唇，连带红妆一起融化……
这吻似天长地久，酥酥麻麻的感觉由舌尖传来，顾流芳有些羞怯地别过头，纳兰廷玉嘴角绽放起一笑，“流芳——”
芙蓉帐暖，灯影浮动。
满室旖旎，龙诞香的味道在四周蔓延开来。
身影交缠，四年的思念，四年的等待，四年的情愫，四年的美梦，一时实现。
所谓人生四大喜：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实际上，人生之大喜喜在失而复得，正如今夜般。
顾流芳最后也彻彻底底地放下，因为她发现，自己根本不是完璧之身……
她自问，她在现代没有男朋友，来古代之后更从来没有跟任何一个男子有过关系，就连那夜纳兰廷玉发狂，也没有进去过。但是却莫名其妙不是完璧之身，说明，自己这具身体确确实实有过另外一段记忆，或许是关于东陵霁云吧。
但那又是怎样一段记忆呢？
清晨，细雨蒙蒙。
床上，顾流芳面向里侧睡去，白皙的玉背袒露着，纳兰廷玉紧贴在后边搂着她的腰，刚刚醒过来，仍抑制不住喜悦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