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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冬夜

宋舞婷离开蓝公馆已经几天了,蓝竞轩体内的病毒已经大部分被清除,只是偶尔容易疲劳。一天大部分的时间他都在书房内,其他时候就在客厅的沙发上跟曼筠两个人喝茶聊天看报纸。

“曼筠,来。”蓝竞轩从书房里走出来,手里拿着封信。

“轩哥。”顾曼筠走过去牵着他的手,扶他下了楼坐在沙发上。“又在书房坐了一上午,不累吗?”看着他依然有些苍白的脸,想到他之前被病痛折磨的样子,顾曼筠心疼抱怨着。

蓝竞轩只是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叶勤来信了。”他抬手掩唇咳了几声,在沙发上坐下。

“哦,说什么?”对于叶勤,顾曼筠总是觉得有份歉疚,尤其是听了湘雨说那些之后,越发觉得欠他很多。但是,她没办法还,什么都可以还,只有感情不能还啊。

“他说他现在一切都好,让咱们放心,”蓝竞轩说着看向顾曼筠,把信放在她手里“给你自己看”顾曼筠接过他手里的信,逐字逐句的看着,他的字依然是刚毅而潇洒的,他在南方一切都很好,他说他身体也都好,他问他们好。顾曼筠忽然想到,或许他离开上海真的可以过的更好吧。

“曼筠,不行让湘雨过来吧,她一个女人在那个房子里,即使你再每天去陪她,还是照顾不到的地方。咳咳”他闭了闭眼,低声道“毕竟我们答应了叶勤要照顾她。”

“好啊,但是我怕她不肯来。”顾曼筠握着蓝竞轩稍稍有些凉的手,这段日子他真的瘦多了。

“劝劝她吧,那里不安全。”外面战火纷飞的,万一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没办法和叶勤交代。

“你别操心了,我去办,最晚明天就让展鹏把她接过来。”

“我的曼筠,越来越能干了。”蓝竞轩反握回她的手,那双手那样温暖柔软,熨帖着他的心。这段时间以来,他看着曼筠逐渐的成熟、能干而且果断、坚强,知道她是不想他太费心。很多事情她都尽量学着帮他,只是希望他有更多的时间休息。这样的她,让他放心。

“轩哥调教的好。”顾曼筠嫣然一笑,依然是绝美容姿让人移不开眼。为了他,她愿意做任何事,愿意却学着做任何事。

顾曼筠从来没见过比霍湘雨更固执的女人,她看起来那样柔弱,但是性子却十分倔强,说什么也不肯离开叶宅。她说她要在这里等叶勤回来,帮他看着他的家。顾曼筠心里叹道,叶勤真的还想回来这个家吗?他真的还想回到上海这个伤心地么?

蓝竞轩自然知道以曼筠的立场,怕是很难让霍湘雨离开。于是自己和曼筠一起去了叶宅,再次见到了那个女人。她坐在叶宅的客厅里,手里不停的打着毛线,茶几上是一杯清茶,一封只寥寥几字的“家信”。

“霍小姐。”蓝竞轩看着她,她看起来比上次送叶勤离开的时候瘦了些许,眼神依然是明澈而坚定的。头上、身上都没有什么过多的装饰,时局不好,谁还有心思打扮?

“蓝先生。”霍湘雨盈盈站起身看向蓝竞轩“坐吧。”随即到了取了茶杯倒了两杯热茶给蓝竞轩和顾曼筠两人。

“我想霍小姐知道我们的来意了。”蓝竞轩开门见山,因为他知道霍湘雨是个明白人,所以不必兜圈子了。

“蓝先生不用劝了,我是不会离开的。”霍湘雨的语气很平淡却透着坚决。

“霍小姐或许知道是叶勤嘱咐我们照顾你,现在外面太乱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如果出了什么意外,我很难向叶勤交代。”

“我走了,这里怎么办?如果叶勤回来,家里连个人都没有,都不成家了。”霍湘雨环视了一下这个宅子,好空啊,空荡荡的,和她的心一样。

“只要有人就有家。如果你发生了什么意外,那他才是真的没有家了。房子,可以再买,但是人不一样啊。”蓝竞轩不知道这个女人是怎么想的,难道一条活生生的命还没有一套房子重要吗?

“蓝先生,你不懂,这房子里有太多我的回忆,也有太多属于叶勤的回忆。”霍湘雨温婉一笑,这房子对她来说有太重要的意义。

“人不能一辈子活在记忆里。只要你和叶勤都还活着,你们以后还会有更多美好的回忆。”有句话蓝竞轩依然是没有说:叶勤怕是一点儿都想拥有这些回忆吧,不然也不会走的那么决绝。但这话说出来,真的很伤人。

“叶勤从小就在这里长大,这里有他和他已经过世的母亲的回忆。蓝先生,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是物是人非是件让人心碎的事情。”霍湘雨看着茶几上的那封家书笑了。“很多东西需要有人守着。”

“霍小姐,我不会强迫你,不过我希望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这个死物”蓝竞轩也抬头环视了一下整个叶宅“和你的命,到底哪个比较重要。”轻笑一声,蓝竞轩和顾曼筠离开了叶宅,希望那个女人可以自己想通了,他蓝竞轩还真没有那么好的耐性劝人。顽固的女人他见得多了,看身边这个女子,也是很顽固的,但有时候顽固的可爱且让他觉得窝心。

事实总不想霍湘雨想的那样,在这样战火纷飞的年月,即使想要平静的守着什么,其实都是很难办到的事情。看看闸北那边的贫民窟,那些鬼子狂轰滥炸下,多少人没了地方住?那些穷人难道不想守住自己的家吗?

还有那些日本鬼子知道了她一个女人守在一个空房子里,还是那样的年轻漂亮,会放过她吗?或许她是真的想死守在这间空荡荡的房子里,即使变了鬼也要守着吗?霍湘雨没有想到的事情,不代表蓝竞轩和顾曼筠想不到。他们在这段时间里,已经看了太多太多人间惨剧。

更有骇人听闻的是,南京沦陷后,那些日军在那里进行疯狂的大屠杀,被残害的同胞不计其数了。蓝竞轩看了报纸,胸口一直闷闷的痛,他什么都不说,只是拳头握的死紧掩在唇角痛苦的咳。顾曼筠更是在看了报纸上的消息和图片后吐得一塌糊涂,整天都吃不下东西。没有人知道这样的事情下次会发生在哪儿,没有人知道这场侵华战争到底要打多久才能结束。

事情还是发生了,是曼筠刚刚过了生日没多久。那日晚上,有几个日本兵半醉不醉的来到叶家。叶家的下人基本都在叶正贤去世后,被叶勤遣散了,只剩下伺候湘雨的贵妈,还有看门的阿贵。那几个鬼子要进去,阿贵不给开门,被其中一个用刺刀穿透了身体,倒在血泊里。他们冲进了叶宅,到处搜罗值钱的东西,不然就砸到地上。贵妈见他们疯子一般的行径上前阻止,下场也跟儿子一样。在房里休息的湘雨听到了外面的声音,不敢出门。然而她不出来,不代表那些鬼子不能找到她。房间的门“啪”的一声被打开,那些日本兵见到湘雨穿着睡衣,疯了一样的扑上去,野兽一般的撕扯开她的衣裳,企图对她施行兽行。那些鬼子将她按在床上扑到她身上,强行吻她,而她除了绝望的哭喊,什么都做不到。

突然传来两声枪响,其中两个日兵已经躺在地上,气绝身亡了。蓝竞轩带着展鹏和阿诚动作利落的解决了剩下的三个鬼子。此刻霍湘雨再也哭喊不出来了,只是眼神绝望空洞的睁着,不知道她看着哪里,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撕扯的让在场的三个男人都不忍看了。最后还是蓝竞轩走上前去脱下自己的大衣盖在她身上,想要扶起她,却发现她本能的抗拒着,而且身体一直在抖。无奈,他只能是强行的横抱起他,将她带离叶宅。车上,霍湘雨的身体依然是强烈的颤动、抽搐着,蓝竞轩刚想要碰她就被她死死的咬了一口。他吃痛,却没有哼出声。反倒是展鹏和阿诚看着皱了眉。

回到蓝公馆,蓝竞轩无奈只要让阿诚进去叫李婶和曼筠。两个女人过来扶她,她才没有强烈的抵触。曼筠将湘雨安排在小舞之前住的那间屋里,嘱咐李婶煮些姜汤喂她喝下。蓝竞轩打电话叫来唐益文帮她检查看有没有受伤,霍湘雨的情绪异常激动,只好让学过一些护理知识的曼筠协助她。确定她没有收到其他的伤害,众人才放心,而曼筠一直陪着湘雨,知道她情绪渐渐稳定下来才回房休息。只是看看天,竟然已经蒙蒙亮了。这个冬夜并不长,但曼筠觉得她心里的那个冬夜,好长,不知道黎明什么时候才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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