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黄的晨辉撒在草原之上,给翠绿的草叶都是染上了一层金色,薄雾轻缓的飘起,一阵清风吹来,清新的空气涌入肺腑,唤醒了身体之中的每一个细胞,将一夜沉睡带来的慵倦一扫而空。
一座崭新蒙古大帐正在搭建,新鲜的粗木被锯成木桩,深深的打入土里,大帐的框架快速的构建成形。
巴鲁特微微挥袖抹去脸上汗珠,转头看着草地上两位少女骑在一匹神骏之极的马上,低声细语,充斥着欢声随风传入耳中,嘴角掀起一丝笑意。
丘霞、阿辉在一旁不远,双手拽动着绳索,看着与萨仁琪琪格同坐在海东青之上的黄馨,开口道:“好久没见大小姐真心的笑了,草原上的生活朴实,让人无忧无虑,真想永远住在这里,脱离那香港黑暗的旋涡。”
可丽莎正在不远处炖着牛奶,烤着羊肉,回头对着巴鲁特微微一笑,充满了甜密,开口道:“你们可以永远留在这里啊,和我们在一起。”
阿辉看一眼远处的黄馨,神色微微一黯,摇摇头,不再言语。
巴鲁特哈哈一笑,道:“阿辉,你一个大老爷们儿,扭扭捏捏。男子汉大丈夫,立世当快意恩仇,随性而为,有何为难之处。”
丘霞呵呵一笑,远离香港,性格也渐渐放开,开口道:“就是,你瞧巴鲁特,多有男人味儿,再瞧瞧你,我真怀疑你,当初是不是老天搞错了,怎么把你生成了男人。”
巴鲁特哈哈一笑,拍拍阿辉肩膀,道:“她都向置疑老天的能力了,无论如何,你得为老天抗争,去,向她证明一下,其实你也很男人的嘛。”
阿辉脸色陡然一红,掀眉微微一扫丘霞,连忙收回,低头做起事来。
巴鲁特哈哈而笑,粗犷的脸上显出发自内心笑意,自出生至现在,除开与可丽莎在草堆之中的那三天外,今天是最开心的了。
“羊烤好了,大家过来吃吧!”可丽莎轻唤一声,冲着远处萨仁琪琪格二人招手。
微微一磕马腹,黄馨与萨仁琪二人轻快的呼喊着疾奔而来,海东青四蹄翻飞,片刻而至,等候萨仁琪二人下了马背,小跑到巴鲁特身后,低声轻嘶。
回坐到火堆之旁,可丽莎将烤熟的羊肉分割而下,分给众人,一人盛了一碗牛奶。
“爹,黄馨姨给我讲了好多她们那里的事,太有趣了,太好玩了,好像天堂一样。爹,娘,你们也带我去香港玩玩好不好?”
萨仁琪喝了一口碗中的牛奶,嘴唇四周染了一圈白色,抬头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开口对着巴鲁特企求道。
巴鲁特哈哈一笑,看着女儿娇俏的样子,眼中尽是满足,马奶沟四年苦狱,香港七年勾心斗角,都活着闯过来了,还有了如此一位宝贝女儿,人生如此,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黄馨一头扎在奶碗里,一双大眼睛咕噜噜转动,看看巴鲁特,又看看可丽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阿辉不时抬头看一眼丘霞,脸上一片红晕,心里也不知转动着什么心思。
巴鲁特抽过身旁蓝玉马刀,剁下一块羊肉,道:“香港不是什么好地方,人在天堂,心在地狱,没有什么好玩的,黄馨姨哄你玩儿呢。”
黄馨美目微微一横,眼中仿佛杀气四溢似的,巴鲁特何等粗犷的一条汉子,都是全身一紧,缩头狂啃羊肉去了。
阿辉微微扫的眼神牢牢的将这一幕锁到了眼中,心底顿时仿佛找到了扬眉吐气的借口,一笑而起,指着巴鲁特哈哈笑道:“丘霞,你不说巴鲁特男人味十足嘛,你看,大小姐一个眼神,他立马都败下阵来,也不过如此的嘛。”
可丽莎一双妙目在巴鲁特脸上扫过,微微一笑,不知心中所想,轻轻翻动着火堆。
萨仁琪一双大眼在老爹,娘与黄馨姨三人身上来回扫动,大眼转动,脸上显出了丝丝笑意,好像想到了什么极好玩的东西似的。
黄馨在萨仁琪不断的扫视下,绕是她古灵精怪,脸上也是渐渐染上了红晕。
巴鲁特大口嚼着羊肉,一张老脸也是微微发红,凶狠的瞪了一眼阿辉,哈哈笑道:“没有的事,小娘皮那能管的住我们老爷们儿。”
“嗯?”可丽莎与黄馨两双眼睛同时向巴鲁特扫来,眼中蕴藏着的神色,草原马刀之王都感觉到心底发虚,脖子一缩,再次低头与羊肉战斗起来。
阿辉在巴鲁特凶狠的瞪视下,正觉得底气有些不足,眨眼见到巴鲁特如此怂样儿,气势顿涨,哈哈大笑不止,不过,独笑片刻,见其余几人都低头吃肉,无人理会于他,顿觉无趣,讪讪止住。
早餐在欢笑之中吃完,巴鲁特带着阿辉丘霞继续搭建大帐,太阳高升,大帐也是缓缓立起,一座崭新大帐出现在草原之上。
大帐比普通大帐宽大了许多,被隔成四块儿,三间卧室,一间正厅。
刚刚收拾妥当,几人正盘在大帐之中歇息,帐帘一掀,加格达老爹带着几人步入帐蓬之中。
“加格达老爹,新帐刚刚搭起,没什么招待您的,您随便坐。”说着,巴鲁特放下手中蓝玉马刀,给加格达老爹让出一块地方。
加格达老爹苍老的面容之上显出一丝勉强的笑意,开口道:“巴鲁特,盟主哈黎木已经故去,这位是我们现在的盟主达哈多。”
加格达老爹指着一位四十多岁,面容微黄之人解绍道,接着,指着另一位身体粗壮的老人道:“这位是我们的区长敏木托,柯尔特死去之后,由他接任。”
巴鲁特粗浓的双眉微微一皱,随即松开,开口笑道道:“两位有何事须我巴鲁特效劳之处?”
“巴鲁特,你逃狱而出,再杀区长柯尔特,你能当作无事发生?”
达哈多微黄的脸庞微微冷起,傲然之色透出,开口喝斥道。
巴鲁特脸色微微一冷,来者不善,这两位只怕是找麻烦来的了。
“勾结共产党,此事早已明了,是莫力达表哥受柯尔特所迫,险害于我。至于柯尔特,则是以我蒙古自古以来的传统,败在我手下而死,没有什么不妥。”巴鲁特生硬的说道。
“嗯?蒙古的传统?现在蒙古是我国民党的天下,有罪无罪,自然由党来判决,不是你说了,能算的。”敏木托身材极为雄壮,虽老却有着一股极重的威严。
“难道你们想要废掉我们蒙古传承千年的传统,一心只为国民党?”巴鲁特双眼望向加格达老爹,眼中露出一丝请示之意。
十多年的磨练,巴鲁特属于草原马刀之王的锐气已经渐渐内敛,遇事三思。
“整个蒙古都在我党治理之下,自有法律,脱离野蛮才能让我蒙古强大起来,跟上我党的发展。”敏木托腰杆挺的笔直,中气十足的大声道。
加格达脸色微微一变,向巴鲁特投去一个眼神,缓缓开口道:“两位也是我们蒙古人,难道想看着自成吉思汗传承而下的传统就此断绝?”
“现在已经不是过去,法律高于一切,任何人都要接受我们的管理。”达哈多傲然开口。
冷哼一声,加格达老爹衣袖一甩,掀开帐帘大步而去。
达哈多两人脸然顿时一变,看着离去的加格达老爹,脸色极为难看。
“你们走吧,我们蒙古自古以来的就有着自己的传统,不容你们横插,蒙古数万汉子无人会答应,你们真是枉为我蒙古人,我为你们感到耻辱。”缓缓抚着手中蓝玉马刀,巴鲁特头也不抬的道。
达哈多两人脸色顿时变的铁青,冷声道:“巴鲁特,你不要仗着匹夫之勇,为所欲为,自有人能制你。”
望着两人甩袖离去的背影,巴鲁特眼中噙着一丝冷光。
“这两人儿看样子想当土皇帝啊,都是新官司上任,想拿你开火呢。”阿辉看起来清瘦单薄的身材,面皮也极嫩,但一旦说到正事上,神情立马不一样,精亮的眼眸之中跳动着危险的光芒。
不过也是,淡水党在香港呼风唤雨般的存在,阿辉、丘霞看起来像是一对文弱男女,但下起手来却是绝对的狠辣,否则身处淡水党那个黑暗旋涡之中,早活不到现在了,在淡水党混了多年,没有一个是简单之人。
在外十年,再次回归伊今霍洛旗,心中早已有底,许多事情不会那么简单一掀而过,总会有些麻烦找上门来,总会有不开眼的人想看看草原马刀之王的刀,是否依然锋利。
大帐一点一点搭成,天色也渐渐接近黄昏,余阳斜辉撒在高耸的帐布顶上,反射出红艳的光辉。
火堆在帐外燃起,辛苦一天,大家团坐在一起,火堆之上架着羊肉在翻烤,几人在一起说说笑,看着眼前的一切,巴鲁特心里只有满足,一些预料之中的麻烦,现在已不将其放在心上了。
深夜,圆月高悬,皎洁的月光拢罩着整片草原,寂静之中透着一丝恬淡,能让人紧崩的心弦缓缓松散下来。
大帐之外,拥着可丽莎,巴鲁特陪伴着她静静坐在那里,看一眼月光下无垠的草原,再看一眼怀中双眼微阖的丽人,心里的根正渐渐生出,在这片草原之中扎下。
我就属于这里,这里也属于我。
虽然已过十多年,但岁月依然无法掩盖可丽莎的清丽之色,长长的婕毛微微颤动,小巧的鼻头随着呼息缓缓翕动,嘴角挂着一丝甜密的笑意,好似在梦里遇见了极为温馨之事,面容气质没有随着岁月更改,褪去了盖在她身上的保护色,一如当初,在四王子节上惊鸿一瞥。
两人静静相拥,不知何时,回想着这些年的挣扎苦难,再看看今天得到的恬静圆满,巴鲁特自心底里觉得,那些付出是值得的。
夜色渐渐挪移,不知何时巴鲁特也在思索之中渐渐睡去,心里勾画着美好未来,一家人幸福的生活情形,想想着进入梦乡,梦中带着一丝满足的甜蜜。
两人靠在一起,拥着肩,挨着头,两道影子在月色下重叠在一起,对月坐在草月上,如同童话之中的姑娘英雄。
巨大的圆月缓缓沉下,东方一丝火红的光辉割破了夜幕,如同上天派来的勇士,将夜幕劈开,留下了一道火红的印记。
火红的朝阳自地底缓缓挣脱而起,光芒渐渐撒播开来,将夜幕的黑暗驱散而开,给草原带着光明世界。
轰轰轰……马队的马蹄之声伴随着晨光曦阳而来。
马蹄踏在草原之上,轰隆的马蹄之声汇聚成一股洪流漫延而来,清晨草叶上的露珠在草原大地的震动之中,碎开摔入地上,沁入大地之中。
美好的梦境被马蹄之声打碎,巴鲁特微皱着双眉远远望去,数十骑渐渐出现在视线之中,一道独臂人影伏在马背之上,奔驰在最前方,双眼之中散射着凌厉的光芒,盯着新建的帐蓬,直奔而来。
可丽莎眉毛微微抖动,在洪流般汹涌而来,轰隆的马蹄声中睁开双眼,拍拍她的肩头,马鲁特示意,让她宽心。
可丽莎眼中神色渐渐清亮,草原上奔驰的马匹渐渐清晰,马背上的人影也是落入她明亮的大眼之中,面色忍不住微微苍白。
开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