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语茉带着僧人来到房前,丫鬟都已离开,她转过脸,清秀的面容在阳光下,泛着青白的,僧人随同看着,看了片刻,叹了口气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施主这次怕是白请僧人这一回。”
她面色苍白,却仍不信:“你制不住他?”
“施主看不见,那妖气里透着金色,是要成仙的妖,想来已经修炼千年或者更久。小僧纵是有些法力,又如何降得住他?况且他即将升仙,功德基厚,不可能为祸人间,贫僧又怎能降他?更何况这是他升仙前的劫,我又岂能再插一脚,若能渡过便是仙人,若是不过……”
“若是不过,又能如何?”
“若是不过,便会坠入万劫不复之地,轻则法力尽失,重则堕入魔道。”
“那他的劫是……”
“情劫,此妖定是为情劫所困,”僧人摇摇头道。
“情劫,那他的情劫是?”
“施主,此妖的情劫便是你,如何决断看你了。”
千语茉惊恐的看着屋内,身子剧烈的颤抖起来,道:“我……我与那妖孽素未相识,又何来情劫之说,再者我已为人妻又曾能再与他纠缠?大师您一定要帮帮我。”
僧人看着屋内空无一人,却知那妖还未离去,道:“若不是今生之缘,那便是前世甚至轮回的纠缠了,施主出生时可否有什么物什或者胎记?”
想起自己手臂上类似爪牙的胎记,她心中一惊,难道真与那妖孽有渊源,撒谎道:“没,没有什么物什。”
僧人看了看千语茉捏在一起的手指,摇了摇头道:“既然如此,施主前世与他有瓜葛,今生来寻的也是常事。不若贫僧去问问罢,若真是事出有因,贫僧也可从中调和,施主看如何?”
“他恐怕早已离去。”千语茉说:“你又如何询问。”
“他在,”僧人用手指,指向前方道:“就在这里,他的眼睛一直未离过施主。”
千语茉明知不该露出任何痕迹,却还是不由自主的,后退几步。惊惧之色掩也掩不住。
是妖也好是魔也罢,若真的是有,不过一死,母后在她八岁那年得了奇病,无法治疗,每次病症发作就如万千蝼蚁啃噬她一样,母后不想让自己看到这样的她,却在她面前服毒自尽,此后外界疯传,公主弑母。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又有何怕?
只是她面对的,却不是死亡。而是比死亡更可怕的东西,她无法反抗,无力挣扎,那样的感觉她不想再有第二次,毕竟对方不是人。
她微低下头在长久的沉默后,低声道:“大师一路奔波也累了,我已着人安顿客房,大师先在此歇息。”
僧人点了点头应允下,转身离开。
她站在屋前,看着那半掩着的门心中五味陈杂,可更多的却是恐惧,昨晚的一切还那么清晰,她无法与他对立,纵是想将他搓骨扬灰也是有心无力,可他却无伤她的心,这让她如何劝他离开。
直到那扇门敞开,像是等得不耐烦一样,终是未见他人,千语茉捏紧双拳,虽是缓慢着,却没有迟疑的走了过去。
就算万劫不复,也要弄个明白。
她走进屋内,四周空无一人,可她知道,他并未离去,想起那僧人的话,心灰了大半。
千语茉说:“我知道,我降不住你。”
千语茉说:“不管我们前世有何渊源,今生我不曾招惹你,也不想再与你有任何瓜葛。放过我,如何?”
千语茉低下头,苦笑了一声:“不肯放过我,放过我的夫君,如何?”
千语茉说:“我与你交换,如何?”
她低下头了,毕竟是女子,无论是胆子还是武力都抵不过他,何况他不是人。
短暂的寂静之后,他显出了形貌,坐在那面雕花的古铜镜前,一只手支着额望着她,另一只手上握着一支光彩耀目的纯金凤镂空旋花的步摇簪,那么刺眼。
道:“用何换?”
千语茉咬紧银牙,看着他,身子不住地颤抖道:“一命换一命,如何?”
他听见她一字一句为了别人,求他,字句砸在他的心口,良久他缓缓起身,向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