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给母后请安。”从嘉给皇后行了个礼便扶着皇后坐下,庆奴乖巧的站在一边,水汪汪的眼睛绕着从嘉直打转儿,好不避讳。
我微微直起身,“儿臣给母后请安。”声音有些沙哑,连我自己听了都有些错愕,这还是我的声音吗?
“你身子带病,就免了。”皇后转向身后,“将补品去给太子妃炖好拿过来。”
庆奴福身出去了,眼角的余光飘向我,又迅速低下头。
“怎么仲宣的病刚好,你又病倒了呢?”皇后心疼的抚摸着我的额角,将我额前的碎发捋到耳后,“夫妻哪有隔夜仇,心里若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就跟哀家讲,不要憋着。老六现在是太子了,也就是将来的皇帝,你将来就是一国之母。就算是平常人家有个三妻四妾的也是再正常不过,何况是我们皇室,三宫六院也不嫌少,为的都是延续皇家的血脉,为了保住江山。作为皇后,得胸怀天下,又何苦给自己惹得一身不是。”
原来皇后以为我是因为庆奴跟从嘉的事情生气而病倒的,现在才来苦口婆心的劝我,她想让从嘉纳侧妃,想让庆奴成为她的儿媳妇之一。还是说,我若一病不起,我若阳寿已尽,从嘉也不至于孤单一人?我只是感染了风寒,病不至死,她就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了吗?
“母后,儿臣只愿娶周蔷一人,您就别再费口舌了。”从嘉眼里隐隐透着不快,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儿臣有宣儿就够了,不需要三宫六院来绵延子嗣,我们会将宣儿抚养成人。”
胸口猛地一紧,被子里的双手不禁紧紧握住。
“母后也不是想逼你现在就纳侧妃,此事以后再议。”皇后微笑着将仲宣抱起,“来让哀家抱抱我们可爱的皇孙。”
仲宣乖乖的搂着皇后的脖子,冲她甜甜的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宣儿真是个好孩子,只可惜……”皇后叹了口气,将仲宣交给刚刚抓药回来的钏儿抱着,“太子妃病重,还是将宣儿带回哀家宫中抚养吧。”
心咯噔一下落空,我瞪大了双眼,拼命的伸手去抓,“不要……不要把宣儿带走……”她这是在威胁我吗?不让从嘉纳侧妃,就带走仲宣。
皇后钳住我挥舞的双手,“哀家也是为了你好。你要专心养病,钏儿大部分时间都在照顾你,从嘉有政务在身,那宣儿怎么办?况且,宣儿在这边若被你传染再次生病,岂不是得不偿失。”
仲宣听懂了的皇后的意思,“哇……”的一声哭出来,肉肉的小手胡乱的抹着眼泪,“宣儿不要跟母妃分开……呜呜……宣儿可以照顾好自己,不要离开母妃……”
“母后,儿臣求求你。不要……”我从床榻上滚下来,从嘉一把将我横抱起,我挣脱他的怀抱,“噗通”跪在地上,给皇后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我什么都答应你,求你放过宣儿……”
“蔷儿!”
“母妃!”
耳边传来几声惊呼,将我几近奔溃的意识又拉回现实。
从嘉将我扶起,我步履蹒跚的一步一晃的走到钏儿跟前,紧紧的将仲宣搂在怀中,恨不得将他融入自己的骨髓,永远不分开。
“罢了罢了……好好养病吧。”皇后看了从嘉一眼,无奈的摇摇头,“哀家会给瑶光殿多派些宫人,庆奴就留下来伺候宣儿。”
庆奴刚巧捧着一碗燕窝羹进来,脸上露出不易察觉的喜色,“奴婢一定尽心尽责照顾好小殿下,皇后娘娘请放心。”
庆奴在瑶光殿里里外外的忙活,皇后只是吩咐她照顾好仲宣,她却把钏儿的活儿也都给干了,宫人们都说她勤快,打心眼儿里喜欢她。这一切我都看在眼里,待我的病好了些,我若将庆奴送回皇后处,宫人们毕当私下里埋怨我,我若还继续留着她,那她接触从嘉的机会就更多,冯惜文的事件就会在她身上重演,那是我万万不想看到的。所以,我思来想去,还是让她回去伺候皇后了。本以为她会求我将她留下来,没想到她却一声不吭的收拾好东西,给我行了个礼便回去了,仿佛瑶光殿里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这个人一样。钏儿对我的做法很是不解,我也没有跟她多做解释。多说无益,只要我还是一天太子妃,宫人们就不敢明目张胆的嚼舌根,我又何必自寻烦恼。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经过一个月的调理,我的病已经好了七八成,只是时不时的会咳嗽,总感觉胸闷气短,呼吸不过来。太医说这可能是大病初愈遗留下的病根儿,想要完全康复还需些时日,我也就没将这事儿放在心上,慢慢调理总会好的,急不得。
太医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在养病期间千万不要动怒,可身在皇宫,哪怕有一天的风平浪静,那也是老天的格外恩赐,我若能够一直心如止水,那我就可以去削发为尼了,说不定还能修炼成仙。
最终皇后还是如愿以偿了,虽然庆奴没有能成功的成为从嘉的侧妃,但有一个人,她成功的怀上了从嘉的孩子。
冯惜文怀孕了。
这消息是从给我把脉的太医那里听说的,我一点都不意外。应该就是那次吧……莨菪花害人不浅呐!我研究了这么久,始终没有找到解毒的方法,爹给林仁肇吃的解毒丸也只能暂时压制住毒性,如遇毒引还是会发作,所以我对此花甚是头疼。从嘉体内还残留有莨菪花的毒,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下又会发作,产生幻觉。冯惜文那边应该没有解药,她的毒药是从窅娘那里拿到的,我可不认为窅娘会好心到给她毒药的同时还给她解药。现在她怀孕了,这只是她计划的第一步,接下来就是诞下皇孙,把我从太子妃的位置上赶下来。
我不在乎她会有什么举动,过去的事情我也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只要从嘉心里只有我,这就足够了。
可是从我知道这个消息算起,不过两天时间,又一个消息将我心底平静的湖面惊起了浪花一朵朵。冯惜文的孩子没了!宫人们传言说是黄保仪暗中做了手脚。在我的印象中,黄凤不是那种会耍手段的人啊!难道她也想……不对不对,她明明已经对潘佑芳心暗许,只是还差一个时机,又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我去了藏书阁,黄凤正端坐着翻阅书籍,完全没有一个肇事者的样子。她依旧沉浸在书籍中,却始终盯着书中夹着的红色枫叶发呆,没有发现我站在她身旁。看着她清秀的脸庞,真的很难想象她会做出这种事来,应该下了很大的决心吧。“咳咳……”藏书阁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尘土味儿,我忍不住咳嗽起来。黄凤听到动静慌乱的将书合上,看到是我来了,便立刻起身行礼给我沏茶。
我都看见了,红叶传情,紧张成那样子,八成是写给潘佑的情书,还不敢送出去吧。
“宫里的传言你都听说了?”我呷了一口茶,也不提红叶的事情,开门见山的便问她,我想知道个中原委,更想听她亲口说这件事不是她做的,而是有人栽赃陷害,那她就还是我心目中的那个无欲无求只求自保的黄凤,之前她在我面前做的那一切都是真的,而不是在演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