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II.摊牌
小子!
这是个沙哑低沉的声音,却又不失威严。
你是谁?!
我就是你,原本的你。矗立在面前的是一块反光的玻璃。这块玻璃很坚硬,不管如何敲打都只是徒增皮肉之伤。
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我碰到了一个要杀我的怪人,他有着很漂亮的银色瞳孔。还有…他问我要《赤龙》。可是我却不知道那是什么。
然后呢…
然后,我把他给制服了?
面前的玻璃一下子失去了光泽,变成了黑中发紫的有色玻璃。虽然周围大雾茫茫,却仍然有着光亮。玻璃上映照的是一个眼睛里冒着怪异凶光的人,仔细辨认…
这是,我?没错,你小子是叫唐悭没错吧。
没想到我的后裔竟然是一个终之国的人。“什么后裔,你在说什么!”唐悭,胸口的项链开始发光,一种似乎很温和的光芒。
忽然,项链将唐悭整个人带动起来,一个踉跄,他摔了个狗吃屎。可是,这项链却仍然没有罢休,仿佛拥有排山倒海的力量,将唐悭整个身子拖拽起来,凭空漂浮在唐悭的头上。
唐悭无法反抗,全身使不出气力,只能任由摆布。项链将唐悭拖过这块有色玻璃,原本坚硬不堪的表面也仿佛变成了虚在之物。
终于,停止了拖拽。
唐悭抬起头,是一个人的双腿。那人蹲下了身子,伸出右手,似乎是要搀扶自己。
没有多想,他伸出了自己的左手想要接受帮助。然而还未等他触碰到那手,那人的另外一只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没想到,竟是个这么乳臭未干的天真小鬼。唐悭看清了这个人,然而,他却呆愣住了,瞳孔放大,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人。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面前的这个人,令人吃惊的是,与唐悭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那双眼睛,唐悭空灵的眼神与他那尖锐的眼神。还有那红彻的瞳孔,简直就是另一个风格的唐悭。
“你可以叫我靳懿。”他将唐悭慢慢从地上举起。唐悭跪倒在靳懿的身前。“或者叫我祖翦(jiǎn)。”
祖翦,什么东西?唐悭没有办法说出一个字。但是,那靳懿显然能够知道唐悭的想法。
“我是你的祖先,你是我的后裔。”靳懿露出了怪异的笑容。“明白了吗。”
祖先?嘁,我可不会活见鬼。
“不管你相不相信,你都不可能逃出我的手掌心。”靳懿松开了右手,唐悭长喘粗气。
眼看靳懿放松的那一瞬间,唐悭在口中默念…
“EL…”可是,还并未念完。靳懿猛然抬手,率先伸出了左手的食指。
“[EL.PSY.CONGROO]!”一道如闪电穿透的刺痛袭上唐悭心头,一下子失去了活动的能力。“真是一个天真的小子,这个[共生炁咒],我给你的!”
我给你的,我给你的…这句话在四周回荡,也刺激着唐悭的神经。
小子你给我听好了,从现在开始,你那所谓平凡的生活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你的任务是要得到那本赤龙之书。
“那本书,是被一个叫做凯撒·斐伽德的人从撒旦大人的陈列室中偷出来的。”靳懿紧盯着瘫倒在地无法挪动身子的唐悭。
“也就是那个银色瞳孔的人,如果你不找到他,那么…就会发生你都难以解决的事情。”
呵,这就是那家伙说的连我都难以解决的事情吗?唐悭强忍着后背的疼痛。“还是我来吧,小子!”脑海中的沙哑声音响起。然而,唐悭却总觉得得救了一般。
谜样的耳鸣响起…只感觉自己全身都放松下来。
“[あなたを宰た](日语:宰了你)!”伴随着瞳孔的红染。胸口颈部之间的刺青开始闪烁鲜艳的火光,“敢在我面前班门弄斧。”
时间静止了,没有吹拂脸庞的风絮,没有任何目击这一切的人。没有声响,只有窒息般的寂静。
那并非唐悭的“唐悭”将手一挥,“哗”。
用肢解的手段,结束这个无法挽救之人的生命。
赤红的血液,缓慢流淌,在原本唐悭的鲜血上覆盖。黑色笔记簿掉落在地上,串联的锁链也渐渐融化,变为灰烬。血液慢慢聚集,又开始渐渐消失,好似被黑色笔记簿吸收。
“唐悭”捡起黑簿子,口中碎叨着。但显而易见的是,那兴奋的表情,像是遇到了久违的渴望之物。
“嘭咔”略带火药味的空气弥漫开来。
一颗子弹贯穿了“唐悭”的手掌,血如蜘蛛网一样分裂在他的掌心。
“你不用躲躲藏藏,[枪神]凯撒·斐伽德。”红眼唐悭又坏笑了一下,道:“或许我该叫你凯撒·诺法。”
从旁处黑暗中走出的,银瞳的男人,手中的短铳仍然冒着烟。“哟,上次见面已经是200年前了吧。”红眼唐悭是笑着,可银色瞳孔那位被称为凯撒的人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靳懿皇,把《赤龙》放下!”“可笑,这原本就是我的东西,为什么要放下?”
凯撒又举起火铳,瞄准了红眼唐悭的脑袋。“这小子的死活我不管,但就算是你也不会轻易和[黄金忖陆会]作对吧。”他的表情显得格外认真冷酷,像是双手沾满鲜血的无情杀手一般。
“你听好了,我自然不会招惹你们的老大,但是如果把我逼急了,我可不一定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红瞳散去,如一抹尘土。血不受控制地滴落下来。唐悭体力透支,全身乏力,倒在了水泥地上,不省人事。
时间的轮盘恢复了转动。一旁的女孩见到了眼前鲜血四溅的惨烈场景不禁尖叫起来。
这就是我们的归宿啊,臭小子。
赫然睁眼,浑身冷汗。周围有些光亮,是个卧室的样子,而且都是粉色系的少女装潢。唐悭的身上缠满了绷带,从肩膀直接越过整个身子缠得严严实实。冷汗已经有些浸湿了绷带,让整个身子感到浑身难受。
他找到了床头灯,轻轻打开了,蹑手蹑脚地走到房间门口。正对的墙上张贴着韩星鲜肉的的海报,这是个处于盲目追星的青春期少女吗?
房间门把手是转轴的,也就是可以用整只手包裹的圆柱体木把手。现在用这种门的已经很少见了。推开房间门,尽量没有发出动静。他探头探脑,四处张望,像一个深夜到访的盗贼。
这是一个公寓楼的摆设,房子看上去不大,门口摆放着几双运动鞋和家用的拖鞋。家中似乎只有两个人的样子,一个是女孩的码号,一个是成年男人的码号。
厨房里有着细细碎碎的谈话声,夹杂着电磁炉的运行声。唐悭慢慢地走过去,就在入门口的长廊正对面,而刚才的房间就在进门不远的右手侧。
也许是失血过多,唐悭的腿脚使不上劲。他扶着墙缓步移动,在厨房门口蹲了下来,扶住厨房的玻璃门,将头伸进去打量了一番。
“别躲了,看到你了。”这个声音是?唐悭扭过头,只发现那个大排档的女孩已经站在灶台前,紧紧盯着自己。
“你是那个…谁来着!”唐悭结结巴巴地说着。
话语仍未落。“我叫芍药,明芍药。”女孩回答。
明芍药?这个名字还真是足够虚幻的。
“这是我答应你的,把我的名字告诉你。”明芍药红着脸,吞吞吐吐地说。
“小子,没大碍了吧?”正对着唐悭的餐桌后坐着那个熟悉的人,那个银瞳的男人。
“凯撒·斐伽德?”将这个名字脱口而出的瞬间,唐悭意识到不妙,赶紧捂住嘴巴。
凯撒没有说话,只是长叹一口气。明芍药互看打量了一番两人。为了打破这尴尬的境地,明芍药笑着说:“来尝尝我的手艺吧。”说着,从电磁炉上搬下来一个砂锅,闻着像是牛肉汤头的味道。
她轻轻将其放在餐桌上,因为烫到了手指“呼呼呼”地吹气。
明芍药迫不及待地揭开了砂锅盖,香气扑鼻,只听见唐悭的肚子已经响起“信号”。看来是午饭和晚饭都没吃的原因吧。
为了掩饰尴尬,唐悭站起身,挺起身板咳嗽几声,假装正经。明芍药手中捧着一碗白米饭,递给唐悭。“来,请。”
不知第几碗米饭下肚,唐悭露出了满足的表情。“怎么样,我的做得牛杂汤还可以吧。”唐悭没有说话,只是不断点头。
“我们来聊聊关于你的事情吧。”凯撒抛出了橄榄枝,只见唐悭放下了手上的碗。“你要把芍药这个普通人也牵扯进来吗?”摆出了反差极大的认真。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什么,这就好办了。”凯撒的表情极其严肃。“这个女孩知道了许多事情,只能让他也参与进来,不然他也会没命。”
“这点,你不是很清楚吗?”凯撒的提问越发尖锐。“而且,很幸运的是,这个女孩不是局外人。”唐悭稍稍愣了一下,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凯撒放下悬空的手,“你知道,明帆会吗?”
“明帆会?”唐悭不解。
明帆会,DG市两大家族势力明家与帆家联姻后合并的产物。据说是在正道和黑道都有庞大势力。特别是明家香主,明启南,不但是旭龙集团的总裁还是黑道数一数二难缠的东玖会的上层。而帆家香主帆晓岚不但是DG市外国语大学的投资方之一,也还是个商业女强人,DG市的大部分工程项目都有帆晓岚的经手。
“你们认识启南叔叔?”明芍药打断了两人。唐悭惊了:“你叔叔?对了,你也姓明没错,可…”
“可你说这些的目的是什么?”凯撒与唐悭双目对视。“我的目的,是明家的传家宝[四方捷径]。”
“[四方捷径]又是什么?”
凯撒的回答是:一把钥匙,开启理想状态的钥匙。
“但这和你要跟我谈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唐悭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明芍药不明所以地看着两人,也找了位置坐下。“你应该看见了,刚才在你面前发狂的那个女生,那个女生是被这本东西给抽炁了。”说着,从大腿上拿起黑色的笔记簿,丢到了唐悭面前,唐悭无动于衷,而明芍药也没敢碰。
“我之前也被这本书给抽了炁,导致我的判断能力和欲望都受到影响。好在我的净化能力,将抽出的炁又逐渐缝补起来。”
共生炁,可以认作人类存在的基础之一。而共生炁越发强大的人就越容易受到影响。当到一定程度,共生炁就会脱离凡胎肉体,给予主人干预事物的能力,这就是共生炁咒。
“也就是你们所说的类似于魔法的东西。”明芍药听到半信半疑,而唐悭则不断点头,默认着什么。“而这本书,就是一种抽炁的工具,有着不该存在的欲望时就会被它诱发从而具现化。我想刚才那个女生大概是有着什么攻击性的欲望才会发生那样的情况。”
“这本就是你迷迷糊糊向我讨要的《赤龙》没错吧。”接下来的问题才是关键。
《赤龙》究竟能做什么?为什么那个自称靳懿的人会那么想要。
“在我回答之前,我问你,你知道祖翦是什么吗?”话音一落,唐悭的表情变了模样,神色凝重,抓着脖子,不断露出恐惧的神色。
明芍药急了,“小哥这是怎么了?”凯撒冷笑:“呵,那个家伙果然做了不该做的事物,越过了不该越过的界限。”
“不过,这也是我来这个[终焉之国]的目的。”唐悭倒在了地上,不停抽搐,像是被电击一般,而神情则是无比憎恶与惧怕一件东西的模样。
明芍药越来越担心,向凯撒“抱怨”:“你们不是朋友吗,救救他啊。”
凯撒用锐利的眼光瞥了一眼明芍药,她一下子蔫了,再不敢说话。
“我帮不了他,这是他自己要经历的。”凯撒起身就要走,走过明芍药面前时特意留了一句:“还有,我和他不是朋友,他…是我这辈子都必须要杀的人。”
这辈子都要杀的人?也许你自己都不知道要杀的到底是谁吧。
“师父,希望你能指给我一条明路吧。”凯撒在胸前划了一道十字,这是基督徒对信仰的祷告。
凯撒向明芍药借了一件风衣,是他父亲不穿的旧衣服。为了取暖,这是下下之策。
明天会怎样呢?唐悭,你那微不足道的日常生活。真是令人期待啊。如此沙哑聒噪不堪的声音在空灵间回荡飘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