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家的四姑娘——贺兰依?”
贺兰依面对皇上的质问没有丝毫的局促和紧张,平静的点点头,回皇上的话:“儿臣在。”
皇上浓浓的鹰眉忽然一展,威严的目光忽然投向贺兰依,却是对贺兰相国说话:“贵寅啊,你这父亲当得可不称职,女儿上了殿,眼里只有朕,却容不下你这个当爹的。”
“是老臣对不起四姑娘,四姑娘心头没有老臣是应该的。”贺兰贵寅狐狸一般,半睁着的眼睛看了一眼贺兰依,贺兰依淡然回看他一眼,知道贺兰贵寅口中的四姑娘就是自己。
一言罢了,殿中的气氛就变得紧张诡异。贺兰贵寅这句话不是明摆着说齐王对贺兰依不好,所以主张嫁女儿的贺兰贵寅觉得自己对不住贺兰依。
短短几字,就掐中了要害关系。
贺兰依气定神闲的淡淡一笑:“天子脚下,父亲也是情愿贺兰依先朝天子,后拜高堂。至于父亲对不起儿臣的话,是绝无此事,父亲将儿臣举荐给皇上做儿媳,是贺兰家的荣耀,也是贺兰依的荣光,贺兰依丝毫不觉得委屈和不满。”
“的确!嫁入皇家还有什么不满?贺兰贵寅,你是觉得朕的儿子亏待了你的四女儿?还是朕的儿子配不上你的四女儿?”
贺兰贵寅那双仿佛永远半睁着的眼眸中更是没有丝毫畏惧,瞥了一眼低头不语的齐王,冷“哼”一声:“好不好,自有皇天后土在看!坊间传言齐王并没有善待臣的女儿,而是和一个青楼名妓苟合在一起!那女子还被齐王爷包养在深树巷的一间大宅里。”
贺兰依的额头上忽然冒出些许细汗,心口微微有些起伏,就像被一口巨石顶着,堵得慌。自从体内的真气被齐王夺走后,贺兰依感觉身子越来越不适应情绪的起伏,情绪焦起来,心房就绞痛难忍。
她这个相国父亲还真敢说,难怪齐王每次上完早朝,都会被他气的七窍生烟,贺兰相国居然指着齐王本人的鼻子,当面弹劾齐王!要是贺兰贵寅和齐王在殿上争闹起来,那今日进宫要办的事恐怕就不是那么容易办成。
那金座上上的主儿脸色登时就变得铁青发黑,勃然大怒:“宇文齐!是这样的吗?”
呼喝之声,如同天崩之声纳耳,殿中的宫人都是微微一震,就连不可一世,倚老卖老的贺兰贵寅,一双仿若永远半眯着的眼睛,也是徒然一睁。
齐王虎躯微微一震,眼中闪过一道愤怒的光芒,却立刻收敛了,低垂着黑羽一般的睫毛,谦恭道:“不是!”低垂的眼眸却不自觉的心惊般看着贺兰贵寅,却不敢多言解释,否认后,就此罢言。
贺兰依早就忘了担忧齐王和贺兰贵寅会吵起来,心中都要笑疯了。
她贺兰依从来都没有这么高兴过!
那个不可一世、脾气暴躁的的齐王爷也有这般谦卑的一天啊!那个曾把她仅存的尊严都踩碎的男子,也有被人质问,威严尽失的一天啊。
愉悦的心情,让贺兰依的心情略微有些舒畅,随之而来就是另一个问题,她该怎么说服皇上允许齐王娶凝儿?
可是又有一个问题出现了,如果凝儿入了府,她再与她过不去,该如何是好。
正当贺兰依忧心忡忡的时候,忽然传来皇上威严而又硬朗的声音:“依儿啊!”
贺兰依的身子条件反射般微微一震,抬头看那高坐上的中年男子,发现他的眼眸是如此的威严,黑白分明中似是燃着一股幽冷的冥炎,仿佛天下苍生在他眼中都是一颗尘,他是睥睨而俯瞰苍生的王者!
“你是宇文齐那个不肖子的枕边人,应该是最了解这个不孝子最近在干什么!你说给朕听听,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
贺兰依稳住情绪,平静的与那双墨玉般的眼眸对视,深吸一口气,开口:“妇有七去。无子,去。有恶疾,去。儿臣身子孱弱,伺候不了王爷,更不能替王爷延续香火,实在有愧于心。王爷能留儿臣在府中,吃饱穿暖的供养着,儿臣已经是感激涕零!”
完全避开了指责齐王逛青楼的事情,即默认了齐王逛青楼,又显示了她嫁给齐王不求所图。
贺兰贵寅脸上悲痛万分,却在某一时刻从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这一回,还不让你齐王爷喝一壶,还是自己的女儿好啊。
“乓……”
坚硬的金座儿上扶手,顷刻间被一股刚劲的内力拍断!拍断的把手“叮……”一声掉在地上!皇上生生将黄金打制的扶手拍断,龙睛睁圆,愤怒的睥睨着殿中的人。
磅礴的气势外放,殿中顿时有一种缺氧一般的窒息感。
贺兰贵寅只感觉浑身大汗淋漓,身子一软,也跪在贺兰依和齐王其列,低着头,不敢看这易怒的君王。
气氛尴尬而又诡异,齐王斜眼,瞪了一眼贺兰贵寅,好一个贺兰贵寅,生了一个好女儿!
又忍不住干咽了一口唾沫。
贺兰依这个女人搞什么鬼!
难不成想背叛他?居然敢说出这些话,惹恼父皇!
他眼中杀机毕现,却不敢在皇上面前显露出来,只能将头埋得低低的,不然任何人看见他杀人一般的眼神。
“这么说,宇文齐这个畜生真的去青楼狎妓,还包养了名妓在深树巷?儿媳,你这般贤良淑德,柔顺好礼,这个畜生如此待你,朕一定给你个公道!”
公道?
人生五指,五指都各有长短,齐王是他的亲生子,皇上能给她什么公道?
圣驾面前,贺兰依人生第一次感觉到如此的压抑,屏住呼吸的同时,差点说不出话。
顿了几秒,才装作诚惶诚恐的说道:“父皇恕罪,儿臣还没有说完,您是真的错怪了王爷了!儿臣无法替王爷延续香火乃是天大的罪过!皇族中的血脉,岂容败在儿臣手中,是儿臣建议王爷和凝儿姑娘在一起的,因为王爷有不举之症……”
贺兰依忽然坏笑着抬头看了一眼齐王,继而立刻在脸上露出一股伤心悲哀之色,喊着泪说道:“王爷只有临幸凝儿姑娘的时候,不举之症才会不药而愈。”
看着齐王一点一等沉沦在锅底一般黑暗的脸色,贺兰依感觉不到心房的绞痛,反而是一向健康的胃一阵抽搐,她快把十二指肠都笑抽了!
齐王不举!
哈哈哈哈……
既然她在皇上面前说说齐王不举,难道他还想以放弃凝儿姑娘为代价,说他举的起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