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携着伤员,垂头丧气的继续向前行进。丢了三分之一的粮草,大家的情绪都很低落,苏蛮儿也懒洋洋的窝着,提不起半点兴致来。
李祖莱带领的禁军虽战斗力尚可,但是非常的缺乏实战经验。人人都知道,若论纸上谈兵,赵括那是无人能及,但是遇到真实的突发情况,就要另当别论了。
况且在冷兵器时代,以有备攻无备,先机尽得,焉能不胜?
苏蛮儿懊悔自己没有更谨慎一些,皇宫中的安逸日子让她回归到了一种非常平和的状态,真是要不得要不得啊!
晃晃悠悠的不知道过了多久,李祖莱派出的斥候回来禀告,前方十里有一处适合扎营的地方,将士们这才来了些精神,加快速度赶往前方扎营之处。
安营扎寨的地方是比周围略高些的平地,禁军将士先在中间扎了几个帐篷,以供苏蛮儿,禄淳和李祖莱几人使用,然后在这三个帐篷的外围圈上一圈的粮车,在粮车之外才是普通士兵居住的帐篷和马匹所在的地方。
坐在帐篷里,苏蛮儿若有所思。
从下午劫匪逃窜之后,她心里就一直不平静。可以说她是因为损失了三分之一的粮草而耿耿于怀,当然,这点她是不会承认的。
苏蛮儿始终有点不安的感觉,她觉得危险还没有完全过去,这里距离下午被劫的山谷并不是很远。大灾之年,粮食对任何人都有无与伦比的吸引力。孔夫子有一句著名的话叫“饮食男女”,相比于男女性事,饮食更为重要,古往今来能驱动民众的大事,多与“吃”字有关,其重要性可见一斑。
因而对劫匪而言,粮食如此轻易的就被劫走了三分之一,那么晚上,会不会还会被眼馋之人趁火打劫?
苏蛮儿被自己的想法突然惊出了一身冷汗,忙冲出帐篷,去找禄淳和副将李祖莱商量对策。
夏夜的知了声声叫着,偶有一丝微风拂过,却也吹不散这无边的暑热。
禁军营外数里处,白日里扛着大刀冲在最前边的凶脸大汉此时正坐在树下,嘴里咬了根儿狗尾巴草,吊儿郎当的晃悠着。
一旁一个用眼罩蒙着一只眼睛的瘦小男人不安的在凶脸大汉面前走来走去,那大汉看的心烦,中气十足的吼了一声:“独眼张,你走什么走?给老子滚一边儿去。”
把那独眼张吓的一个哆嗦,再不敢随意走动,只僵立于一旁,过了半晌才道:“老大,你看这回能行吗?那可是军队啊!”
“滚你娘的,少打击士气,下午咱们不都劫走了一批,兄弟们不过受了点儿小伤,有什么不行?”那大汉嚼着狗尾巴草,斜着脸扫了一眼独眼张。
“可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啊……”独眼张不甘心的又叨叨了一句。
“呸!”凶脸大汉吐掉嘴里的狗尾巴草,啐了独眼张一口说:“不行了你就回去抱着你娘们儿睡觉去,少他妈在这儿跟我扯犊子!”
一旁的劫匪听到这里纷纷哄笑开来,有些与独眼张关系好的,就打趣道:“张哥快回去吧,嫂子在床头儿等你呢!”众人听了又是一阵哄笑。
那独眼张见话题都扯到自家老娘们儿身上了,讷讷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就此打住了。
那凶脸大汉又捱了一会儿,在拍死了不知道多少只蚊子之后,他看了看月亮,见时候正好,方小声召集众人,一行人趁着夜色向苏蛮儿所在的禁军营地潜行。
待行进到营地边缘的时候,凶脸大汉见禁军营地守卫疏懒匮乏,零零散散几个守夜的人在巡逻查看,心中暗喜,直道这些个禁军都是中看不中用的花瓶。
一挥手,众人摸黑进了军营,正想杀他个措手不及,却不料一路毫无阻隔的到了粮车存放之地。
见到粮车之时,突然响起了一声呼哨,大汉头上的冷汗刷就下来了,正要招呼同伴速速撤退,周围却忽的亮起了一圈火光。
白日里的那个将军旁边站着两个便衣的青年,一群禁军士兵手执火把将他们团团围住,火把的内部,却蹲着一圈的弓箭手!
这要是稍稍一动,怕被射成筛子还是轻的!
场内的凶脸大汉屏息不敢稍动,思忖着突围而出的可能性。
场外的李祖莱却是气急了眼,他年纪轻轻就成了唐崇山倚重的副将,如今自己的前程,几个要好的兄弟还有三分之一的粮草都折在了眼前这群草寇的手中,他恨不得将他们千刀万剐才出的了心头的怨气!
苏蛮儿眼睛一亮,心里得意的不得了,哈,终于给她等到了!
此时李祖莱已经禁不住要下令将这些人全部射杀,凶脸大汉也向同伴使眼色要从一处突围出去。
两人各怀心思,而苏蛮儿想到的却是另外的事。从这里到达重水还有两日的距离,中间都是崎岖难行的山路,难保不会遇到更大的匪患,若是能以性命要挟,将今天他们所劫走的粮食取回,并让他们在未来两日的行程中协助运送粮食,会不会更划算一些?
“且慢!”苏蛮儿清亮的声音在这燥热的夏夜中响起,意外的安抚了周围的躁动,“我想与你谈个交易。”苏蛮儿举着手中的折扇,指着凶脸大汉说。
“什么交易?”那大汉戒备的问。
“我请李将军不杀你们,你们将下午所得的粮食归还,并发誓在部队到达重水之前一路护送。”苏蛮儿看着大汉的眼睛,以绝对压迫的气势说着。
“我凭什么相信你?”大汉眯着眼,尖锐的看着苏蛮儿。
“呵,”苏蛮儿扫了一眼周围的弓箭手,嗤笑一声说,“你除了信我,还有别的出路吗?”
凶脸大汉随着苏蛮儿的眼光扫了一下四周的包围圈,背上发凉。
他的命不打紧,从来也都没放在心上,头掉了不过碗大的疤。但是跟着他的这群兄弟不行,他不能让他们跟着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