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月色皎洁动人。影可愿与我一同赏月?”君佩雪简单忽略掉莫若影的疑惑。
“好啊。”莫若影爽快地答应。“能同丞相大人一起赏月,可真是本将的荣幸呢。”
一不小心被调侃的君佩雪只是认命地柔和一笑。
月华如水,照在大地上,月影斑驳,仿若藻、荇交错。
“很久没有这般赏月了呢。”莫若影感慨道。
看向君佩雪,他也是满面笑意。月光点点柔和地洒在他的身上,映衬的一袭雪衣愈发纯白透明,犹若飘然欲飞的神仙,被贬谪到人间感受悲欢离合。
“这样真好。”君佩雪缓缓低语。
“什么?”
“没什么。”君佩雪对着空旷的山野喊:“我说,这样真好!”
“这样真好——这样真好——真好——”
远处传来阵阵回音。
莫若影不由得笑了,柔了烟波,盈盈若秋水,倾了天下。
“影。”君佩雪温柔唤道。
“何事?”莫若影微微侧脸,半仰着头看向君佩雪。
望着莫若影难得一见的可爱模样,君佩雪微抿着唇笑了。
“影可愿猜一谜题?”君佩雪问道,语气轻柔。
“好。”莫若影略一迟疑,便答应了。
君佩雪从袖口里拿出了一幅画卷,递给莫若影,示意她打开。
莫若影好奇地拉开画卷,一幅清雅的山水画映入眼帘:画中有一扇门,典雅简朴,透过门,隐约可见小院里一人低头深思,似心有千千情丝却无人可诉。那人手执狼毫,在白色的宣纸上氤氲了丝丝情意。玄黑的墨迹还停留在上面,欲滴。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影,这几日未见,你可知我心多相思?
君佩雪望向莫若影,满眼的情意,满心的真情。
莫若影微微敛眉,专注地看着画卷:“师兄,这画是你画的么?”
“当然了。”君佩雪像包容小孩子一样宠溺地说。
“画得很好。”莫若影中肯地评价。
“影——可喜欢?”君佩雪期待地问。
“嗯。”
“那——送给影如何?”
“你真的要送?”莫若影有些不确定地问。她记得,对于这种好到举世难觅的画,一般人都是不肯轻易送人的。
君佩雪没有回答,但从他坚定的眼神中可以看到答案。
“好,这画,我收下了。”莫若影略略欣喜道。
“现在我把画送给影了。但影还没从这画中猜到谜题的答案呢。”君佩雪含笑提醒道。——希望,影可以……
经君佩雪提醒,莫若影才想起还有这么一码事儿。她皱了皱眉头,苦思了很久,还是不敢确定谜底。
等了很久,君佩雪明亮的眼眸渐渐黯淡了下去。
“没关系,现在猜不出来,总有日会猜出来的。”君佩雪柔声道,却掩饰不住内心的失落。
莫若影摇了摇头:“本将对于这些猜谜之类的东西看来真的没有天赋。”
君佩雪没有接话。
敏锐察觉到君佩雪的反常,莫若影以为他是因太子的事而耗神太多,便道:“今夜也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君佩雪望着莫若影那在黑夜中显得额外鲜艳的火红身影,慢慢地握紧了双手,低声喃喃道:“影,终有****会懂这谜题。”
他们永远也不会知道,在他们的不远处,一身蓝裳的李寻枫目光涣散地看着他们,也悄悄握紧了拳头,压抑而痛苦地低喃:“若影,这便是你的选择么。”
与莫若影同僚多年,他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比莫若影本人还要了解她。他深知,莫若影已在收下那幅画的同时下意识接受了君佩雪。
——那么他呢?他又在若影的心中占着怎样的地位?
桂花落,满衣襟,却教人心殇。
不起眼的小山丘,不起眼的坟墓。
八月十五,总算到了。
有一个人跪于坟前,手里执着一杯烈酒。
酒并不醇香,味道刺鼻呛人,是大街上随处可见的最劣质的“烧刀子”。
他也不说话,只是一杯一杯地独酌着,满腔的思念与怀恋。
手,颤抖着抚上坟头,仿佛在轻抚着黄泉下那人的柔嫩的粉颊。
又从酒壶里倒出了一杯酒,洒在地上,邀黄泉人同饮。
一杯又一杯……孤独而悲伤。
身后传来沙沙的脚步声,他却仿若未闻,依旧喝着他的酒。
过了一会儿,身后的脚步声戛然而止。
“师父——”良久,蓝沁才缓缓开口。
他却还是一动不动。
甚至家师脾性的蓝沁也丝毫不介意,不再说话。
一片寂静。
又过了很久很久,直到壶中酒尽,他才站了起来,转过身,竟是个须发皆白的老人。
“沁儿和玉儿来了?”老人慈爱地说道:“是为雪儿和影儿的事么?”
“师父知道?”蓝沁惊讶地说。
老人淡淡一笑:“傻孩子,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是师父不知道的?”
“那师父可有解决之道?”君随玉的瞳孔中绽放出少有的璀璨光芒。
这话问出口,老人的神色却又在那一霎变得晦暗忧伤:“你们——可知这其中的代价?”
“不论是什么代价,我们都愿意。只要能救雪儿和影儿。”蓝沁坚定地说。
“唉……”老人叹了口气:“傻孩子,都是些傻孩子啊——”
“还望师父成全。”君随玉也坚定道。
又望了望君随玉和蓝沁二人,后者心意已决。
“罢了罢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老人摇摇头,方道:“既你二人执意如此,为师也只能成全了。”
闻言,君随玉和蓝沁大喜。
“不过——此法过于凶险,一分一毫的失误都不准许有,否则,你们四人都将在劫难逃。你们在破解时一定要万分慎重,切记切记。”
“这是破解之道,你们——珍重吧。”老人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白纸,上面原来早已写好了解决之道,折好后递给了君随玉。
“此法的利与弊也都在这里,希望你们在破解之前能谨慎考虑。”
“谢师父成全。”君随玉和蓝沁双双跪倒在地,由衷道。
“罢了罢了,你们去吧。”老人挥挥手,转身背了过去,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的伤感。“但愿此举可以改变天命。”
君随玉和蓝沁相对一视,便起身告退了。
默然长叹了口气,老人缓缓跪在坟前,双手摩挲着石碑上的鲜红刻字,像是在倾诉着自己的内心。
“你说,我是不是不应该这么做?
“可是若是我遇到了这事,也会这么做的。
“那么这么做又对不对呢?”
“什么?朱尔国要派公主来联姻?”莫若影微微皱眉。
这算怎么回事?
先前大宛与倭尼开战,他们都一直采取旁观者的态度,现在仗都打完了,他们怎么又来了这么一出?
——搞什么嘛?
“是——”碧落也一脸迷惑的应道。
“他们派的是哪个公主?”罢了罢了,还是先把来联姻的人选搞清楚再说
一提这个就浑身鸡皮的碧落显然对这个公主十分忌惮:“好像是——朱尔国的朱砂公主。”
这下,一旁的王觅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朱砂公主——
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朱尔国之所以能与大宛和倭尼国维持三国鼎立的状态,并不是因为它的地域辽阔,也不是因为它的军事力量又多强悍,而是它的毒。
可以说,朱尔国中的每一个人,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平民百姓,都是用毒的行家。
就连江湖中赫赫有名的、令所有人都闻风丧胆的樱花落,其领袖人物实际上也出自朱尔。当然,他们的拿手好戏,也是用毒。
甚至,朱尔国有一种毒,就连医术高绝的雪隐丞相君佩雪也无法化解。
此毒便名为“寒衣”!
不过令所有人稍微松一口气的是,因为此毒过于险恶,其调配之法又极其复杂,所以世上并没有几人能真正配得出它。
流传至今,除了朱尔国那位红颜早逝的寒皇后也就是朱砂的母后,也只有一人可以做到配制出“寒衣”。
这个人便是朱尔国公主朱砂!
“朱尔国怎么会派这个女人来和亲?”甩了甩头,王觅一脸不解地问。
“据说是朱砂公主主动要求的。”碧落眨了眨眼,继续提供情报。
莫若影抚了抚额际,再无言。
算了,她管这是干啥!这等令人头疼的事,还是让父皇和师兄去烦恼吧。
一个小豆丁从窗外飞了进来,原来是小白。
小白扑闪着翅膀,不情不愿地飞到了莫若影的手心里。
莫若影不去理会鸽意,直接取出信看了起来。
“你怎会在那儿?你家主人也在?”她并不是很认真地问小白。
鸽子又不会说人话,回答的当然是静谧无声。
莫若影也没当真想问小白些什么,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小白:信本将已收到,你就回家找你主人吧。
“王觅、碧落。”
“将军有何吩咐?”
“若有人找本将,就告诉他本将今日身体不适,不便见客。”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