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兴趣。”子轩冷淡地回应，连头都没有抬，之前对付凯伦集团完全是因为凯以安的关系，如今以安被他留在了爵墨那边，他也一直抽不出空去处理以安的问题，毕竟这位所谓的弟弟，他不想让妈咪回忆起过去的事情，也不想让他成为她和爹地之间的裂痕。
“我跟你说，凯伦的少东真的很不一样，他做事的手法让我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就跟从前的你一样。”莫然仿佛怕子轩不明白，更是形象地比喻起来，“就像，当年的你，雷厉风行，不留后路，完全是往前冲，我跟他交手，那个感觉就像当年和你交手一样。”
莫然当初并不喜欢子轩，暗中还给子轩下了不少套，子轩都一一化解了，并且是用了最直接也最决绝的方式，不给自己留下任何的退路，不成功便成仁，莫然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所以最后甘愿留在子轩的身边辅佐他。
“然后呢？”子轩依然不抬头，但是多年的默契还是让莫然听出了一份他的兴趣。
“很奇怪，他的很多方式真的和你很像。你记不得当初，你是怎么拿到西班牙大亨的那份合约的？”莫然说起了最像的一件事情。
“一把炸药丢在他的工厂，要是他不肯卖，我就炸光。”子轩淡漠地回答，那是他当年初出茅庐时候的胆量，若是换成现在，他绝对不会用那么鲁莽的方式。
不过，莫然提到这个，子轩抬起头，蹙眉，“那个人也用这个方式？”
“很奇怪，他所有的截断我们合同的方法和你从前使用过的一模一样，还有，他得到那些大亨的合作方式，也跟你从前用过的一样。”莫然忍不住皱眉，“总觉得，像是你的影子，不知道是在模仿你，还是在暗示什么。”
子轩关上文件，目光投到了车窗之外，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似乎在思索什么。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能和他相媲美的人，而又对他了解至深的话，那么唯有，那个人了。
可是，他会出现在L城吗？不可能，他的身体向来不好，甚至不能上飞机，怎么可能会千里迢迢地跑去L城。
“子轩，你想到什么了么？”莫然看着子轩的表情，问道。
“莫然，不过是一场游戏罢了，你已经站在了舞台上，就让你的观众们好好地欣赏你的表演吧。”勾起一抹笑意，子轩微微挑眉，懒懒地靠在座椅上，斜着眼看着莫然，“还是，这几年你过得太安逸了，已经忘记要怎么玩游戏了？”
莫然在心底暗暗腹诽子轩，这家伙还真是知道怎么挑起他的好胜心呢，当年就是他的这句话，让他甘心地留在他的身边，为他做牛做马，奔南走北。
如今，他居然又提起了这句话。
不过，莫然不愿意承认的是，他的心底还是流淌过一丝温暖的，因为子轩居然没有忘记他们曾经的时光，那十年里，他们并肩奋斗，从两个青涩又稚嫩的初生牛犊，变成了如今一眨眼便能撼动整个商界的商人。
对莫然来说，子轩是他藏在心底的假想敌，也是站在身侧的知己，他们了解对方甚至可能超过了解自己，明白对方的需求，也懂得对方的底线。这样的朋友，在一整个人生里，兴许得到一个，就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总之，你那边的事情早点解决，早点回L城，一个人玩游戏，多无聊啊。”莫然没好气地抱怨道。
“知道了，应该快了吧。”子轩撑着头，细细地思索着。
邱氏内部最大的问题是邱立文，其他都是些小人物，不值一提，他这些年暗中培养的人，一旦邱立文下台，便能立刻代替了他的人，而最重要的邱凯睿，也已经加盟了他的那一方。
他相信自己的眼光，凯睿不是个会被亲情牵绊住的人，一个内心充满了矛盾和仇恨的人，才是最好的棋子。子轩是个商人，永远明白什么叫做以物易物，凯睿付出忠诚，子轩给予权力地位，很公平。
剩下的，就交给凯睿来处理吧，也顺便让他看看凯睿真正的实力，能不能够格成为他的伙伴。至于沈曼文，相信爷爷对她也会有不错的处理，倒是那个软弱的弟弟智臣，虽然不是他的亲弟弟，但是那个清澈透明的少年，也许会因为他的母亲而彻底地沦落在地狱里。
“少爷，到了。”司机将车子停靠在门外，恭敬地下车打开车门，请子轩下车。
“走吧，我们看戏去。”子轩莞尔一笑，下车，往城堡里走去。
这不是莫然第一次来邱家，莫然的父亲和邱奕清是好朋友，可惜死于空难，之后莫然便被寄养在了邱家，邱正豪很喜欢这个乖巧伶俐的男孩，便认了他作为干孙子。
子轩回到邱家的时候，莫然便是得到了邱正豪的授意才会对子轩接手邱家多番阻挠，为的就是测试子轩的实力。所以之后，莫然留在子轩身边帮他，也是得到了邱正豪的默许的。
对于邱正豪的疼爱，莫然是心怀感激的，他对邱氏的很多子孙都不如莫然来得亲近，所以这十年来他跟着子轩走南闯北，一来是被子轩的能力霸气所折服，二来是出于对邱正豪的知遇之恩而对邱氏的衷心。
“莫然，你也来了？”邱正豪经过上午的一场大脑，面色有些灰白，看起来似乎不太舒服。
“爷爷，你脸色不太好。”莫然走上前，自然地坐到邱正豪的身侧，凝神蹙眉观察着，“让琼斯医生来看过了么？”
管家点点头，回答道，“恩，已经看过了，说是老爷郁结在心，要放宽心。”
“放宽心，家里发生了这些事，你们这些小辈又不给我省心，叫我怎么放宽心。”邱正豪怒气冲冲地说道，抬起头看着子轩，“刚才我接到消息，你把立文的副理职位卸了，怎么回事？怎么闹成这样？”
邱正豪是个明白人，他自然知道邱立文对于子轩接手邱氏的事情多有不满，这几年来也在暗中培养人脉，经常给他找麻烦，寻找机会取而代之。一方面他是相信子轩的能力可以处理好，另一方面毕竟是他的儿子，他也不想弄得家不成家，便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子轩最后还是出手了。
午饭过后他看到邮箱里发来一封邮件，看到那些资料，他怔怔地出神半天，说不出话来。他是知道的，立文利用公司洗钱，还亏空了公款，但是他没有想到他这次居然这么离谱，竟然还用公司的船运来走私，若是被查出来，邱氏便是要吃上官司的，之后接连不止的麻烦会更多。
邱正豪是个做大事的人，不拘泥于小节，所以邱立文的那些小打小闹他也很少过问，他想着只要不损害邱氏的利益，其他的事情他可以暂且不去理会。
“爷爷，我收到一封邮件，里面有很多关于大伯的犯罪资料，我让莫然去查，结果居然和邮件里的信息吻合。”子轩忽略掉莫然投过来的哀怨眼神，知道他一定又在腹诽自己将他拖下水，他挑眉，“爷爷以为，大伯和邱氏之间，我该如何选择？”
沉吟一声，邱正豪别开眼，即使换做是他，他也会和子轩做出同样的决策，以最小的牺牲换取最大的利益，无可厚非。但是那个人是他的儿子，除了奕清之外，是他最欣赏也最倚重的儿子，对于他的背叛他很难过。
“爷爷，大伯在邱氏的势力您很清楚，如果这一次我继续让他挥霍下去，那么整个邱氏就将成为一个躯壳。”子轩故意夸大其词，若是平时的邱正豪自然能判断出他的吹嘘，但是如今心乱如麻的老人，已经只剩下了重重的挫败感。
一个曾经在商场上呼风唤雨的商人，当他离开了那个商场之后，依然不过是一个希望子孙满堂，儿孙绕膝的老人，即使知道在这样的家庭，期盼这样的温情不过是一道奢望，心底依然希望能得到这样的亲情。
“真的，必须这样做吗？”邱正豪的声音透着一股无奈的沧桑，虽然他比任何人清楚，这样的决定是最好的，也是最直接的，还是忍不住想也许还会有其他办法。
“爷爷，大伯那边恐怕一会儿就会过来找您，如果您还是决定让大伯回去邱氏，那么，我会把邱氏还给您。”子轩很少说出这样强硬的话，如今的他已经懂得了高深的语言艺术，给别人下无数个陷阱，而自己则冷眼旁观，但是现在他抛却了那些，以最直白的言语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邱正豪微微一怔，缓缓地抬头，认真地打量子轩，这几年在商场上打滚的子轩，越来越隐忍，总是用迂回的方式和他谈论公司的事务，像这样直接而坦白，倒是第一次。
但是他明白，子轩越是这样直接，就越是没有挽回的余地，他已经将所有的路都封死，除非将他撂倒，否则邱立文的结局就这样定下了。
“你是邱氏的总裁，自然是你拿主意。”邱正豪往后一靠，苦笑，“我老了，不中用了，是你们这些小辈的天下了。”
莫然暗叹一口气，觉得子轩将爷爷逼得太紧了，不过这样也好，省得邱立文再来和爷爷多说，弄得子轩在邱氏难做。
“我要去休息了，立文回来的话告诉他，我睡了。”邱正豪摆摆手，在管家的搀扶下向房间走去。
看着向来意气风发的邱正豪，突然间露出了寻常老人的寂寥背影，子轩微微蹙眉，和莫然互视一眼，叹了一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