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内,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响起。
“主子,我们不等程哥哥吗?那个姓疏的好难对付。”
一个身形纤细的少年歪着头看着身旁的男子,似乎丝毫不受男子身上散发着的冷意影响。杏儿则是一脸惊奇地看着这一幕,不由得有些佩服对面那个看起来年纪似乎比自己还小,长相清秀皮肤白皙的少年,他居然能如此镇定的和那个人说话。
“他没按照我的要求做,所以必须留下来引开敌人。”寒暮宸缓缓开口,目不斜视的看着坐在对面的女子,却见她紧闭着双眸,似乎在小憩。
“哇,那程哥哥肯定有的受了,要是那张他一直引以为傲的脸上划几道痕迹就更好了。”
那瘦弱的少年居然拍掌笑了起来。露出瓷白的牙齿,分外清秀可人。
杏儿瞪大眼睛,嘴巴也因过于惊讶而微微张开。天哪,这个少年原来是笑面虎吗?刚才还见他很关心那个妖孽,为什么一转眼就恨不得他负伤才好?自己和公主不会是刚从狼嘴里逃出来又进了虎窝吧?
在杏儿暗自纳闷和思索的过程中,车内恢复平静。时间缓缓流逝着,赶车的男子似乎功力极深,无论多曲折崎岖的路,马车依旧不紧不慢平稳地行驶着。
日头高悬的晌午,马车停在一个小镇上。
林音醒来,缓缓睁开眼,便发现车内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抬手撩起车帘,灼热的阳光骤然投射进来,带着炽烈的热度和过于刺眼的亮度,林音有些不适地皱了皱眉。目光瞟过车外,便看见那个赶车的白衣男子正倚在一棵大树旁,手中的折扇轻摇着,远远看去,却如同一个隽秀的富家子弟。
“公主,你醒了?”杏儿拿着一个大大的包裹从客栈走出来,很开心地坐上马车,又将一个大大的水壶递到林音面前。
林音轻轻点了点头,伸手接过,揭开水壶上的软木塞,仰头喝起来。
“啧啧,不愧是美人儿,连喝水的模样恁是这般好看……”
话语尚未说完,轻佻的声音就猛然顿住。程枫那妖孽的脸上此时一副哀怨的模样,鼻尖上还挂着水珠,连额头上引以为傲的那撮刘海也被突然从林音口中喷出来的水洗礼了一番,和着一路上沾惹的灰尘,都快凝结成条状物了。
“抱歉。”
林音很是平静的冲他道歉,嘴角没有半丝弧度,澄澈的眼眸中却蕴着深深地笑意。
程枫心里恨得咬牙切齿,这个女人绝对是故意的,自己好歹是在夸她,还是看在主子看上了她的份上才夸她,没想到她居然“恩将仇报”,这个腹黑的女人真可怕。
如同受了气的小媳妇模样很快就被收拾得一干二净,因为程枫的余光瞟见了自家那面瘫主子正往这边走来,要是知道自己在调戏她还不把自己的皮给扒了,要是真调戏了,受惩罚也值了,可是自己在这腹黑女人面前哪能占到一点儿便宜。撇着嘴嘟囔了几句,抬眼便看见杏儿拼命忍住笑意的模样,不由得俊脸黑了黑,果然还是要把这个呆丫鬟带离她身边远一点才行,不然等她变聪明了,自己上哪找这么个好逗弄的人去。
“呀,程哥哥,你还活着呀。”
一个很是惊讶的声音响起,一张俊秀白净的脸凑到程枫面前,看见他有些狼狈的模样,顿时就大声笑了起来。
“寒月你这个混蛋,你就这么盼着我死吗?”
程枫的脸更黑了,看着面前少年纤细柔弱的模样,不由得心里狠狠腹诽,这个臭小子,长了一张招人喜欢的脸,内里却是一肚子坏水。
“程哥哥,你冤枉我呀,我怎么会盼着你死呢?你可是还要给我试毒的。”
寒月一脸真诚的模样,仿佛在说着一件十分正经严肃的事。
程枫听在耳中,更是气得不行。自己虽然从出生起就被指定为主子的贴身侍卫,但在十三岁之前,都是被安排在一个隐蔽的地方单独训练,而寒月和寒尘则不同,他们从小就伴在主子身边。十三岁时,自己被秘密送到主子生活的地方,第一次看见这两个同伴,不由得有些诧异,一个看起来比自己小四五岁,一言一行都透着孩童般的天真和稚嫩,另一个则像是大富人家的文弱公子,身上尽是书卷气。不过自己的第一感马上就被两人推翻,若不是看见两人杀人时嗜血的模样,还真不敢相信他们竟然是主子身边的暗卫。尤其是寒月,顶着一张清秀的脸,动手的时候却比谁都狠厉毒辣。正在自己暗自感叹幸亏不是与这两人为敌时,寒月却在自己饭菜中动了手脚,于是,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上吐下泻,直到快要虚脱的时候,那个少年才一脸无辜的给自己解毒。从此以后,自己就再也不相信那两个人了,简直就是魔鬼中的魔鬼。
转了转眼珠,程枫脸上又挂上妖孽般的笑容,微挑凤眼,修长的手指半张着,缓缓伸向寒月,却在快要触到少年削瘦肩膀的时候,手上的速度快如闪电,带着凌厉的风声袭去。
“呀!程哥哥要谋杀我!”
少年的身形却闪得更快,一边嘟着嘴嚷嚷出声,灵巧地跃起,在空中翻转一周,狡如脱兔,双臂却大大的张开,扑向一旁的黑衣男子。
程枫恨得牙痒痒的,伸出的手来不及收回,便看见一张冷峻的面容。
寒暮宸对这一幕的发生依旧是面无表情,左手推开扑向自己的俊秀少年,右手一把擒住那支伸向自己的爪子,顺手一扔,程枫整个人便稳稳地坐在了马车架上。
“赶车。”
冷冷的吐出两个字,程枫的俊脸顿时垮成苦瓜模样。
“主子,我被疏念云的人追得四处逃命,这一身筋骨都要断了。”更重要的是,让自己一个如此俊美优秀的暗卫来赶车,这也太丢面子了吧,要是让别人知道,岂不会被笑掉大牙。
“这就是你被追得四处逃命的结果?我们连壅和国都没出,你就赶了上来。”
寒月一脸幸灾乐祸,也不在意被自家主子甩得远远的,拍拍身上并未存在的灰尘,快步走向马车,龇着瓷白的牙齿,两颊露出浅浅的酒窝,以一个无比灿烂耀目的笑容展示在程枫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