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亏得王妈一直还惦记着小姐的婚事,才第一时间送过来了九皇子一大早就启程的消息。
天不亮,就见着王妈略有些臃肿的身影一路从大门口直奔二门,穿过花园,径直钻进了小姐宁静的小院儿里。
三两步迈上了阶,仍是不忘轻敲了房门,且候了一阵儿,莺儿才起来开门,昨夜实在歇得太晚,怎叫她不犯懒。
“快,快叫小姐!”王妈仍是上气连不上下气,一个劲儿猛喘。
“妈妈!昨儿个小姐三更才睡下,您怎现在就过来找呢!”困意难缠,更见得王妈额上细汗,粗气大喘着,莺儿的脸上再怎的都不可能若平日里一般颜色好看。
“莺儿,你快去,小姐肯定关切着,九皇子今儿个就开拔南下啦。”王妈这个急啊,怎么说都说不醒莺儿。
只见着莺儿轻打着哈欠,就是拦在门口不让她进去。
“莺儿,外面可是王妈妈?”两人这般计较怎可能不吵醒屋儿里的小姐。
“小姐,外面传了信儿回来,九皇子今儿个就走了。”王妈隔着莺儿,冲着内间儿调高了声儿。
“莺儿,让妈妈进屋儿里说话。”虽还困乏在身,林萧儿已经从床/上坐起了身。
莺儿这才有些醒了神儿,缓了门扇,还算恭顺着让王妈进屋儿。
待王妈急急几步转过槅门儿,林萧儿已经披了件品竹色地儿木兰软烟绣缎小裳反坐梳妆凳,面向着王妈。
“小姐,林宝差人传回来的信儿,说是九皇子今儿个就要南下打仗去了!”有时候,上了岁数的人对于打仗都有一种夸张的恐惧,王妈的表情也是如此。
“妈妈!这些小姐昨个儿就知道了。您看您,还吵得小姐睡不好。”莺儿仍是起床火儿未消呢。
“怎么的?小姐知道了?知道九皇子马上就走了?”听了,王妈又转作一种被人抢了头功似的,可爱到极致的紧张和失落。
“妈妈,你慢点说。你是说九皇子眼下,马上就走?”林萧儿却从中揪住了最令她心急的词儿来。
“是呀,就现在!好像是卯时三刻开拔。”王妈登时又来了精神。
“现在几时?!”小姐立刻回头问莺儿。
“卯时初刻。”莺儿正是懵着,还不及王妈答得利索。
“完了,快!快!”林萧儿一听,登时急了,再也坐不住,找出昨夜熬了半宿才弄好的东西,转身奔出了屋儿去。
“小,小姐,您慢点!慢点!”眼看这情形,莺儿彻底被小姐惊醒了,与王妈一并跟了出去。
“小六子!小六子!”林萧儿急得直接在院儿里召唤着。
“小姐。您找我。”亏得小六子素来就是院儿里最警醒的一个,每日里天不亮就起了。
“快!快去兵营,把这个给九皇子送去!”未开言就先把装得鼓鼓的绣荷塞在了小六子手里,“骑马去,爹爹赏的绝影,快去!”见着小六子还愣在原地,林萧儿只得狠狠推他,一把将他推出了院儿。
“小姐,这个时候还晨禁着呢,只许进不许出啊!”没走出几步,他就又折了回来。
“叫许管家给爹的令牌!妈妈,你跟他一起过去要,就说是我说的!”转头冲着身后的王妈无比认真地吩咐着。
“唉,唉!”最积极的一个莫过是她,得令,便紧捯饬着细碎步子,连跑带颠儿地跟在小六子身后消失在院儿外了。
原想趁着午后最没人留意的时候悄悄送过去就罢了,免得太过惹眼,难免又要招人闲话。如今这般可好,真是想不被人知道都难了。
不过也幸得之前两人之间早有诽传,旁人看了,只以为是绵情难舍罢了。世间万事,果真是祸福相倚,最是害了你的错事,说不上哪天却也能在要紧处救了你。
……
也不知这会儿才送去,到底来不来得及。
林萧儿心中不由暗骂,这老皇上怎就这么急,连半天的功夫都等不了吗!退一万步讲,即便今儿个小六子的绣荷送不到,我也绝不让你那么容易便遂了心!
一直焦心等到午时都过了,小六子才一脸倦容,垂着头回来了。
小姐早耐不住性子,一直在林府的大门侧房里来回转了不知道多少圈,在一旁看着的莺儿都觉得有些眼晕了。
“小六子,怎么样,送到了没?!”听得门外马蹄声缓,林萧儿几步就奔出门来迎。
“……”小六子抬头看了看小姐,又看了看莺儿,一个字也不说,便重又垂下了头。
看得小姐一阵心凉。
“到底送到没有,你倒是快点说呀!哎呀,说呀!”莺儿最是看出小姐是强压着急火,就快爆发了,只得急跺着脚催他。
“……送,送……”
“说呀!”莺儿更急了。
“送到了!”小六子终是沉不住气,笑意再也压制不住,冲到了脸上。
紧紧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林萧儿前世今生都未曾有过的欢喜。
莺儿自是比小姐还欢喜,早乐得合不拢嘴了。还不忘一个劲儿笑嗔小六子:“你啥时候学这么坏,连小姐也敢戏着!”
“小姐,真不是小六子的主意,是……”见了小姐笑的灿然,小六子也嬉笑得欢,一不留神就说了实话。
“是谁?”还用莺儿再问吗,小姐早猜到了。
除了羽,还有谁敢这般戏她,还有谁能想出这样的主意。
长舒一口气,无论如何,只要能送到他手里,就是赢了一半。她忙活半晌,也不过是借着书中所指,加上此前对那一战模糊的记忆才想出了几个小计,至于到时是否真能为他所用,就要看天意了。
回了小院儿里,自是少不了一番小小的论功行赏。对着王妈,赏了支不太花俏却分量十足的累丝翠菊赤金钗。对着小六子,旁的他也都用不上,最是那沉甸甸的五两碎银子让他笑弯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