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毕，两人出了舞池。他们刚站定，就有年轻的军官来邀请凯瑟琳，她把他们一一拒绝了。她点了一杯葡萄酒，准备独自坐到一个角落去。正待她要转身而去，不想胳膊却被人一把拉住了，她吃惊地回头一看，原来是他。
“这是对你胆敢嘲笑一个帝国少校的回应。”他无视她的惊慌失措，把她紧紧架着，一路去了花园。
外面已是黄昏，花园里依稀有几对人影。他放缓了脚步，她就立即摆脱了他的辖制。
他见了她那副警惕的表情，突然冷笑了一声：“我以为你没有读过这种政治色彩浓厚的作品。”
她闻言一呆，抬头看了看他，想了半天才意识到，他指的是那首《掷弹兵》。
“不过，这倒让我想起了我弟弟，”他看了眼她，解释道，“他是个掷弹兵。”
她那强烈的好奇心又跑出来作怪了，于是张口问他：“他也在法国？”
“不，他在波兰。”
“德国人真是热爱别人的祖国。”她不由讽刺了一声。
他哈哈大笑：“这得托《凡尔赛和约》的福”。
“托《凡尔赛和约》的福？”
“一个为期二十年的的休战书。”他语气轻松地说，“当德国被迫签署那个耻辱和约的时候，作为德国军人，我们就明白一切远未结束。现在我们只不过是拿回应该属于自己的东西而已。”
“这完全是强盗逻辑！”她愤怒地喊了声。
他没有接话，仿佛对她的反应早有所料。正当她还要批驳他这番话的时候，却听见有人老远在喊他-----晚餐马上要开始了，他们需要赶紧入席。
他不管她脸上愤恨的表情，不由分说地扯着她去了会餐大厅。
当他正带着她穿过那条昏暗的走廊时，忽然从一旁闪出一个男人。那人见了他立即冲上去给他了一拳：“狗杂种，今天你可在姑娘们跟前出尽了风头！”
他毫不留情地回敬了那人一拳：“这是对上次你在马赛被姑娘们青睐有加的一个报复！”
她骇然地看着他们----那男人和他一样，金发碧眼，黝黑健壮，也穿着笔挺的军礼服。两个男人却突然一起笑了起来。那人看到了她，立即建议道：“难道不引见一下吗？”
他给两人做了介绍，她只好神色冷淡地伸出手，阿尔弗雷德*冯*斯塔赫维茨少校迅速干脆地行了一个吻手礼，然后笑嘻嘻地问道：“晚餐后能否请您赏脸跳支舞？能跟您这么美丽的小姐跳上一曲实在是我的荣幸。”
“你的女伴呢？”迪特里希不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
“我把路易丝开罪了-------我跟别的姑娘多跳了几次，她就大发雷霆，现在我也不知道她去哪里了。”
他非常同情地看着他：“你要有苦头吃了！”
“还是这位小姐温柔可爱。”阿尔弗雷德冲她咧了咧嘴，“说好了，您一定得跟我跳上一支。”她转过头不去理他，倒引得他笑了一声。
她的左臂被迪特里希紧紧夹在腋下，只好不情愿地随着他们往会餐大厅走去。两个男人边走边聊，她听阿尔弗雷德低声问他：“你去多恩见到陛下了？”
“这个自然。他邀我去会餐。”
“他现在怎么样？”
“精神不大好，不过他对我们在西线取得的胜利感到兴奋和自豪，认为我们继承了普鲁士的传统精神，给他复了仇，洗刷了一战战败的耻辱，他讲这些话的时候甚至含着眼泪。他还问起过你，我告诉他，你现在也是重型歼击坦克营的少校了，还获得了近战勋章，他替你感到骄傲，叫你继续‘全速前进’。”
阿尔弗雷德大笑了起来：“他的口头禅你记得可真清楚，他还说什么了？”
“他还提到了普法战争，把我们在西线的胜利和普法战争相提并论，这是他特别引以自豪的。他认为我们正在付诸实施他一战时领导制定的施里芬计划，并将沿着他的路线继续前进。”
“正在实施他领导制定的施里芬计划？这话要叫我祖父听见了，保管又要大骂他是个天下第一的牛皮大王了。”
“斯塔赫维茨伯爵在家是这么称呼陛下的吗？”他忍不住笑了。
“他一战的时候是陛下麾下的将军，他那些白痴的作战方案让他可没少吃苦头，再加上后来的《凡尔赛条约》---所以他讨厌陛下。”阿尔弗雷德耸了耸肩膀，继续问他，“陛下不再打算回德国了？”
“我看他是不打算回来了。”
“我们也没人欢迎他回来。他要回来，我祖父准保发疯。”
“他倒是一直告诉我，他非常希望有人常去造访他。”
“嘿，这可不像陛下的作风----他憎恨德国贵族。我祖父不止一次说过，陛下发现复辟无望的时候，感觉整个贵族阶层抛弃了他，他甚至威胁过要给每个背弃他的人放点血，特别是贵族们的血。”
“他当然还是一如既往地憎恨他们，他只欢迎小伙子们去造访他，说这会使他感觉又年轻了。”
“然后在他的带领下再度‘展现条顿骑士的迷人风采’？！”
两人不由笑了起来，阿尔弗雷德好不容易止住笑，“不过他好象一直还算喜欢我们两个，我应该也去看看他的，他毕竟那么老了。”
他突然在阿尔弗雷德耳边压低了声音：“现在恐怕不行了。你没听说么？驻扎多恩的部队已经被明令禁止和王室成员接触了。”
“我只听说自从威廉（作者注，德皇的长孙）在西线阵亡后，所有正在前线的霍亨索伦家族的王子都被喝令从军队退役。这个会影响到我们吗？”
“鬼知道！”他皱了皱眉头，他们俩个于是同时沉默下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