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琬和紫芸、瑞芯嘀嘀咕咕的时候,惠妃一行也回到了自己的行宫。
“娘娘,您是千金之躯,何必对一个商贾之女如此客气!”甫一关门儿,蓝衣宫女便嘟囔了起来。
“玉琴!”画扇一声喝叱,那个名叫玉琴的宫女顿时噤若寒蝉,“你到娘娘身边已不是一日两日。这次出宫,你是怎么跟娘娘保证的!”
“画扇姐姐……”玉琴红着眼圈儿,“琴儿错了。”
“算了,你也别训她了。本宫想静一静。”换了一身松快衣衫,卸了头面首饰的惠妃,从彩蝶戏蔷薇的绣屏后,出来说道。只见她满眼倦意,双眉紧锁。跟在沈琬房中时的顾盼生辉,竟不似一个人似的。
“画扇留下。梦真,你去御膳房说一声。本宫今日胃口不好,只想用些白粥小菜。月蔻,你和玉琴在外间做绣活吧。今日不管来谁,都说本宫倦乏,不想见客。”
先前守着门外的两个宫女拉着玉琴齐道:“是,娘娘,奴婢们告退。”
待玉琴三人去后,惠妃倚在贵妃榻上,空洞的看着前方。画扇见惠妃如此神伤,好不心疼。
“娘娘,您这又是何苦呢!”
良久,一行清泪顺着惠妃的眼角流了下来,可是她的嘴角却慢慢地扬了起来。“画扇,本宫这是高兴。”
“娘娘!”
“画扇,你从小跟着我一起长大,后来又跟着我进宫。”不知不觉中,惠妃的自称,变了。“我的心事瞒不过你。也只有你,最明白我在想什么。”
“奴婢自然知道娘娘的心思。可是娘娘,您已经做了额娘,您得为大阿哥想想啊!”
“呵,大阿哥。是啊,我得为大阿哥想想。可是画扇,你、我、大阿哥,都是纳兰家的棋子而已。皇上的心里只有太子,可是舅舅眼看着插不进太子的圈子,便想转捧大阿哥。你说,他这是在帮我们母子,还是害我们。”
“娘娘!”画扇惊恐地捂住惠妃的嘴,“小心隔墙有耳。”
惠妃疲惫地拉下画扇的手,“有玉琴在,不会的。”
画扇一想,点了点头。“玉琴现在,的确是越来越老练了。”
“是啊,大家都越来越老练了。”轻叹了一口气后,惠妃猛地握紧画扇的手。“画扇,跟我说句实话,你看那位沈姑娘和婉蓉妹妹,有多像?”
画扇深知自己的话,干系重大,于是她细细琢磨了半响,才道:“若论音容笑貌,那位沈姑娘和婉蓉姑娘,几乎是如出一辙。倘若不是奴婢亲眼所见,必不会相信,世上竟有如此相似的两个的人!可是若论起脾***婢觉着,除了冷傲以外,沈姑娘和蓉姑娘,完全不同。”
“哦,这话怎么说?”
“娘娘您想,您是皇妃娘娘,那沈家小姐不过一个布衣草民,可是她见到娘娘的时候,不卑不亢,丝毫没有慌乱之意。这一点,她和蓉姑娘是极像的。然而当她听到娘娘要认她做义妹的时候,她却立刻表现出诚惶诚恐的模样。奴婢上前劝慰了一番,她又欣然接受了娘娘的提议。
奴婢听说,这位沈姑娘昨晚跟皇上说她很会做生意,只是皇上看不上。娘娘您说,那有一个好人家的女儿家,会去做生意的。而且还把这事儿挂在嘴上。更何况是在皇上面前这样说话!因此奴婢在见到她之前,已然将她列在了刁钻滑舌的奸佞之辈了。
但奴婢没有想到,当奴婢见到她本人后,那种市侩的味道,奴婢半点都感觉不到。相反,奴婢觉得沈姑娘就像一朵空谷幽兰,只是不幸长错了地方。
说真的娘娘,奴婢看不透这位姑娘。越跟她接触,便越觉得匪夷所思。
说她是大家闺秀吧,她张口闭口,不离一个‘商’字。说她是江湖儿女,豪气奔放吧,她又行止有度,进退有礼。说她刚烈倔强,她行事圆滑。说她奸猾狡诈,她却偏偏直来直去,想问什么便问什么。
娘娘可记得,她曾问娘娘‘似曾相识’的事儿?“
“自然是记得的。”惠妃。
“奴婢不知娘娘是如何看待这事儿的,可是奴婢当时真的很惊讶。而且更让奴婢惊讶的是,她竟敢对娘娘明说,皇上和大公子乍见她的眼神儿,和娘娘一样。
奴婢真是被她搞糊涂了!娘娘跟她是第一次见面,而且娘娘是什么身份,她竟敢这样问娘娘。更甚者,她的话里还牵扯着皇上。
奴婢实在不知该说她胆大过人,还是无知者无畏了。”
画扇越说越纠结,惠妃的眼睛,却慢慢地亮了起来。
“画扇,你说的不错。这位沈姑娘,的确叫人看不透。但是你不觉得吗,她越是让人看不透,就越是让人放不下。”
“娘娘的意思是……”
“是,本宫就是那个意思。堂兄的为人,本宫再清楚不过了。你还记得昨晚苏吉来找本宫的事儿吗?”
“奴婢记得。苏吉说,大公子请娘娘半个时辰后,去找皇上。”
“是啊,本宫当时便觉着蹊跷。可是苏吉只说了这么一句,便匆匆忙忙地走了。画扇你想,堂兄何时做过这样不靠谱的事儿。可待本宫听到沈姑娘的声音时,本宫便明白了。堂兄是让本宫去救沈姑娘呢。”
“原来如此。难怪娘娘一夜没睡,今早一起来,便要去那沈姑娘的房中,还让奴婢们帮着娘娘收她做义妹。”
“没错。婉蓉和堂兄何等凄苦,你我是最清楚不过的。这高墙深宫,有你我和大阿哥为纳兰家牺牲就够了。何苦再搭上他们?自婉蓉死后,堂嫂又紧跟着撒手人寰。如今兄长虽添了两子一女,日子却过的并不开心。画扇,就像我的一言一行瞒不过你。他的一静一动,也瞒不过我。他现在是在忍、在撑。忍到他无法再忍,撑到他无法再撑的时候,他便去会找……蓉妹妹。”
“娘娘!”惠妃的话,让画扇大吃一惊。
“画扇,本宫不会看错的。这位沈姑娘是挽救兄长的唯一人选。她刚烈也好,圆滑也罢。她就是一个引人入胜的迷。她既能让兄长求到我的跟前,足见兄长已经对她动心了。即便是婉蓉在世时,兄长也曾如此急切过。所以画扇,本宫一定要保住她。保住她,就保住了兄长。”
(第六十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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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妃也是个苦命的女子,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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