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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沁芳亭

康亲王刚一进慈宁门,抬头便见苏马勒正指挥着宫女和太监们在院子里忙碌呢。一个个的正在搬动着一盆盆的花木,剪枝、浇水、拂尘,一个个忙的不亦乐乎,完全是一副热火朝天的场景。透过众人走动的缝隙,康亲王瞧见太皇太后正坐在门口晒太阳,同时,也在神色怡然的欣赏着这一片忙碌的场景。

一个宫女看到了康亲王,便忙上前来施礼问安,随后,便又匆匆的忙去了。而站在高处的苏马勒,自然是也发现了他,于是,便也赶紧迎了过来。

“老祖宗昨天还念叨着王爷呢,没想到王爷今天就来了,这是怎么说呢。”苏马勒来到康亲王面前,一边道了个万福,一边笑着说道。

“很久没来给老祖宗请安了,罪过,罪过啊。”见苏马勒来到了面前,康亲王忙施礼说道。满洲人大都信奉佛教,所以,罪过一词是经常挂在嘴边的。

“王爷客气了,王爷能来,老祖宗高兴着呢。”说着,苏马勒便领着康亲王来到了太皇太后的面前。而招呼过康亲王,苏马勒便又忙去了。

来到太皇太后的凤椅面前,康亲王忙打千道:“杰书给老祖宗请安了,老祖宗近来身体可好?”

见康亲王来到了自己的面前,太皇太后忙道:“杰书啊,起来吧,不必客气。你能来看我,我可是很高兴啊。”

“唉,就么长时间了,杰书才来给老祖宗请安,杰书真是不孝啊。”康亲王一边起身,一边忏悔的说道。

“呵呵,杰书啊,你这是说哪里的话。我知道你最近很忙,这没什么的。”太皇太后笑着说道。身子也在凤椅上坐直了一些,显然很是兴奋。

“老祖宗,您今天这是?”康亲王指着院子里的一盆盆花木,还有那些忙碌不停的宫女和太监,不解的问道。

“哦,这不,春天到了,人要出来晒晒太阳,那这些花呀,草呀的,是不是也要晒晒太阳啊。所以啊,我就让他们把这一盆盆的都倒腾出来了,晒晒太阳,去去霉气。”二人说话之间,早有宫女奉上茶来。太皇太后一手端着茶碗,一手指点着满院的姹紫嫣红说道。

“想不到老祖宗竟还有如此的闲情逸致。”康亲王笑着说道。

太皇太后咂了口茶,起身叹了口气说道:“人老了,也没有什么事情做,只好给自己填点闲情逸致了。”

见太皇太后起身,康亲王忙上前搀住,陪笑说道:“您这是怎么说呢,我们想要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却还没有这样的福气呢。”

太皇太后微微一笑,觉得家常聊的差不多了,该入正题了。于是,她便转头对康亲王说道:“你今天来得正好,就先陪我赏赏花吧。”

南书房位于乾清宫的西南偏殿,所以,康熙一行人出了南书房,绕过月华门,径直向北走了片刻,便来到了御花园。

寻路登上观景亭,张目四望了片刻,康熙便道:“皇妹,说说你的新名字吧。”

这观景亭本不甚大,而亭中间又放了一张石桌,四个石凳,这样一来,本来就不大的空间便显得越发狭小了。所以,当康熙一行人进入亭中以后,明珠、索额图、揆叙、扎尔图,再加上一个揆叙不认识的年轻侍卫,五个人便挤在了一起,以腾出足够的空间给康熙、端敏公主和安宁郡主。幸好梁九宫和端敏公主的四个宫女没有跟进来,否则,这个小小的观景亭非得蒸包子不可。

见皇兄终于来了兴致,端敏公主便踱到观景亭的一侧,扶着围栏,笑着说道:“皇兄以为此亭翼然于水面,当命名为‘翼然’二字;而小妹却以为,溪流经此亭而奔泻而去,当以‘泻玉’二字命名。不过,方才揆叙一言,却让小妹茅塞顿开,豁然开朗。而与皇兄的争执,便也烟消云散了。”说到这里,端敏公主便打住不说了。

见没了下文,康熙忙转身问道:“揆叙说了什么?”

端敏公主神秘一笑,说道:“揆叙说了什么,你让他再说一遍就是了。而如果小妹重复出来,却多有不好。”

康熙无奈,只好又转身对揆叙说道:“揆叙,你快过来说说。哎,你们几个挤在一起干吗?都过来。”见明珠和索额图几人挤在了一起,康熙顿觉哭笑不得。

见康熙叫自己,揆叙不觉心中暗道:你让我过去我就过去?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当然,揆叙也只是在心里想想,嘴上是打死都不敢这么说的。可是,揆叙正在迟疑呢,却被明珠一把就拽了出去,好险没撞到石桌上,好不尴尬。

在众人的注视下,揆叙踉跄的来到康熙身旁,便道:“奴才觉得,此亭如果用‘沁芳’两个字命名,也许会更合适一些。”

“沁芳。”揆叙说完,康熙便若有所思的盯着亭下念叨着。而端敏公主则依然是神秘的笑着,不置可否。倒是明珠和那个年轻的侍卫,似有所悟。至于索额图和扎尔图,对诗文一窍不通,自然是不知其中之意。不过,扎尔图脸上的表情却明显很是惊奇和羡慕。

亭下便是潺潺的流水绕亭而过,水面上飘着帆帆点点的各色花瓣,当然,还有稀疏的几根枯草。而在这片片花瓣的点缀下,原本平静的一溪流水竟然变得鲜活了起来。

“妙啊!”片刻之后,康熙终于也赞叹了一句。“芳华沁于水中,此亭又沁于这如许的芳华之中,真是妙啊!”康熙一边说着,同时也激动的用手拍着围栏,发出“啪啪”的响声。只是,他却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右手已经拍红了。

听到康熙的赞赏,端敏公主也是莞尔一笑,说道:“这回,咱们不用争了吧。”

康熙点了点头,便扭头对揆叙说道:“揆叙,想不到你还有如此之才,不愧是明珠之子,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一听康熙这么说,揆叙忙解释道:“其实,奴才也只是偶然得之而已。毕竟,皇上和端敏公主都是深处局中,而奴才作为旁观者,自然是看得比较清晰了。并且,奴才哪敢和阿玛相比啊。”

揆叙知道,在这么多的大腕面前,自己一定要夹着尾巴做人,必须要保持低调,绝不能太过得意,尤其是皇上居然还把自己的父亲抬了出来。所以,揆叙才赶紧给自己找台阶下,当然,同时也是在给皇上和端敏公主找台阶下。毕竟,连皇上都解决不了的问题,你给解决了,这对皇上的威信是有影响的。所以,揆叙才赶紧作出了一副谦卑、退让的姿态。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这话说得好,有道理。”康熙不禁又点头赞叹了一番。

随即,康熙便又问明珠和索额图等人道:“你们认为呢?”

索额图笑着说道:“揆叙小小年纪便能有如此见识,可见明大人教子有方啊。”

而明珠则道:“索大人言重了,其实也没什么的,揆叙不过是有些急智罢了。”

“哦?即是如此,那朕到想看看揆叙的急智。”康熙笑着说道。

一听康熙这么说,揆叙心里不觉又开始打鼓了,因为康熙的话明显带有考验的意思,而揆叙也知道自己有多少本事。他前世是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大学生了,所学的专业是汉语言文学。这个专业的学生,基本上不用上课都能毕业。所以,揆叙的大学生活基本上是在网吧里度过的。

要不是因为那次车祸,估计他现在还在网吧里打游戏呢,哪能到这里受这份罪。所以,一听康熙说要考验自己,揆叙心里不禁又有一些懊悔。如果当初他能老老实实的蹲在乾清宫的侍卫值班房里,估计现在就不会有这么多的麻烦了。

可惜,这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地方,而康熙也已经出题了。

只听康熙道:“此亭虽已得名,却无好诗好联与之相配,所以,美中尚欠不足啊。揆叙,你就再为此亭题诗一首吧,以免留下遗憾。”说完,康熙便目视揆叙,等着他的答复。

“哦——,嗯——,这个——,嗯,皇上,请容奴才想想。”揆叙的大脑飞速的转了几百圈,终于想出了一个缓兵之计。不过,揆叙这时心里却已经着了火。

“我哪会作诗啊?上大学也没上过课啊。这下可完了。”揆叙表面上故作镇定,心里却开始打退堂鼓了。

“这样也好,揆叙,你且好好想想,朕不急的。不过,你可不要让我们等到天黑啊。”康熙说完,便一屁股坐在了石凳之上。而随后,端敏公主和安宁郡主便也坐在了石凳上。于是,亭子临水的一侧便是剩下揆叙一个人在孤零零的站着了。

揆叙无奈,只好扭头看了看自己的父亲明珠,希望能有所帮助。可惜,此时大清的刑部尚书却连正眼都没有看他,只是在陶醉的欣赏着远处的景色。索额图虽然在看着他,却是一脸不怀好意的笑。而那个他不认识的侍卫,却好像也在想着什么,看样子根本就没把心思放在他这。只有扎尔图是一脸的鼓励和赞赏,可惜,揆叙一看到他心里就更慌了。

无奈之下,揆叙只好收住心神,开始苦心思索关于亭台楼阁花草树木的古诗词。而揆叙一个不小心,便遇到了安宁郡主那鄙夷的目光。揆叙心里一惊,不觉更是郁闷:我什么时候又得罪她了呢?

正在这时,端敏公主却又百无聊赖的弹起了琴。那琴声和揆叙方才听到的一样,依然是那样的柔和,飘渺,自然,清新,信手拈来,宛如天籁。也直到这时,揆叙才真正感受到了这琴声的内涵和韵味。因为它是那样的亲切,倾心,那样的让人心旷神怡,宠辱皆忘。

一曲既了,揆叙便上前说道:“皇上,此亭若是题诗,虽然近似完美,却少了几点雅致。所以,奴才以为,与其题诗,不如楹联,不知皇上以为如何?”

“嗯,如此也好。”康熙点头说道。“你且说来听听。”

揆叙微微一笑,双眼便弯成了两个小月牙。轻甩马蹄袖,侧身远望,挺直腰身,揆叙便随口念道:“绕堤柳借三篙翠,隔岸花分一脉香。”

“好!”别人还没有说什么,那个揆叙不认识的年轻侍卫却先叫了一声好。随即,明珠也点了点头,表示赞许。而索额图和扎尔图,便也附和着叫了一声好,尽管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好在哪里。只是安宁郡主却是一脸的不忿。

“果然好文采,果然好急智。”康熙随后便也点头赞叹。

而端敏公主随后便也款款起身,来到亭边说道:“此联足可与‘沁芳’二字相媲美了。也许,也只有此联才能与‘沁芳’二字相媲美吧。”

随即,端敏公主便又悠悠说道:“上联写水,却无一个水字,而一个‘绕’和一个‘借’却又分明的写出了水,再加上一个‘翠’字,更是分明的写出了绿水微波的生动形态;下联写亭,依然是惜墨如金,只用一个‘隔’和一个‘分’,便表明了亭的位置所在,而那一个‘香’字,更是写出了‘芳落水中,亭处芳中’的绝妙意境。此联浑然天成,真是千古经典之作啊。”

经端敏公主这么一解说,众人不免又赞叹了一回。而见此情景,揆叙不免又谦让了一番,毕竟,在皇上面前出风头可不是一件好事。不过,揆叙心里却是异常的感慨:真不知道这个对联是我上辈子听谁说的,真是应该好好的感谢一下作对联的老人家啊,若是没有他老人家的这一副对联,估计今天我可能就要死翘翘了。

其实,揆叙虽然是不学无术,但前世毕竟是一个大学生,还是学汉语言文学专业的,所以,他虽然经常逃课上网打游戏,但肚子里还是有一些文学积累的,否则,也就不会有此急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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