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南看着眼前逼近自己的这个人,心里不由得生出一丝寒意。她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
这个小动作却被宋离看得一清二楚。她别有深意地笑了笑,她就知道,朝南终究还是怕着这张面孔的。
“朝南,别来无恙啊。”
朝南,别来无恙啊。
又是这句话。朝南最不想听到的就是这句话。这句话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讽刺,在龇牙咧嘴地嘲笑她,嘲笑她那不堪回首的过往。
然而她还是佯装镇定,对宋离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
“你也一样。”她轻轻吐出这几个字。
看到朝南的笑,宋离那张原本带着笑意的脸却突然阴沉了下来。她讨厌看到朝南的笑容。她怎么还笑得出来?这个杀人凶手,她不配有笑容,不配有幸福,不配有北歌!
“你知道吗?你一笑就让人觉得你真的很下贱。”宋离说。
朝南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但只是两秒,她又露出再自然舒坦不过的笑容。“是吗?我觉得在你面前我真的自愧不如呢。”
宋离显然没有想到朝南会这么反击她。她低估了朝南,她以为只是一张面孔就能拿来当王牌吗?错了。大错特错。
面对对手,朝南只会摆出更加凶猛的姿态。而宋离这张脸,又算得了什么?
宋离本想再说出些狠话,但转念一想,不,再狠的话对这个女人都没有用。于是她长吁一口气,看了看手机,说:“哟,不早了,我得赶紧回去,点点一个人在家肯定饿死了。”说着,她做出要离开的姿势。
然后突然又折回身,对朝南说:“对了,你知道点点是谁吗?点点管北歌和我叫爸妈。”
“什么?”朝南诧异道。
宋离却没有再要解释下去的意思,抱着双臂冷眼看着朝南。
而朝南,只是愣愣地站在原地,说不出一句话来。管北歌和她叫爸妈?是有了共同的孩子了吗?
宋离嘴角滑出一丝诡谲的笑,随后却话锋一转,说出她此行的最终目的。“朝南,算我求你了,别再来招惹北歌了好吗?你知不知道你每次出现,都会让他生不如死。”
说完,宋离便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连一个朝南发问的机会都没给。
什么叫,招惹北歌?什么叫,让他生不如死?
难道我是一颗毒刺吗?难道只是北歌一个人辛苦吗?
她抬眸望了望人群,北歌正朝她的方向跑来。他的眸光里,带着光芒,就好像他是飞向她的一样。
走近,终于,还彼此一个相守的拥抱。
北歌将头埋在她的头发里,她听见他对她说:“我好想你。”
我——也——好——想——你。
我刚刚唱得好听吗?”
“嗯,很好听。”
“我唱给你一个人听的。”
“嗯,我知道。”
她更加用力地抱紧了北歌。
其实,就算她知道他是唱给她一个人听的。可还是有那么多人在场,那么多人听到。爱情,也是这样对不对?
明明你只爱我,但是还有那么多人喜欢着你。
我们不能因为彼此相爱,就忽略掉那么多人的感受啊。也许他们真的也在疼,是不是?
眼泪,落入北歌的胸膛,无声的温热。
“朝南。”
“嗯。”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赢得这次比赛的冠军,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嗯?”她推开北歌,一脸狐疑。
北歌脸上却浮起两团红晕,他不好意思地伸出手挠挠头,说:“前三名有五万块奖金,如果是冠军就会和唱片公司签约出唱片。如果赢得了冠军,我就有能力养你了。我们再也不用背负那么多,我们可以结婚,可以每天早上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对方,可以生小孩,可以一直在一起……”
还未说完,朝南便走上前,再次抱紧了他。紧紧的。再也不要松开手。
“嗯,我答应你。你赢得比赛,我们就结婚。”她几乎是带着哭腔说出这句话。
还有什么,比这样的话语来得更叫人可以义无反顾?只要结婚,他们就可以再也不用分开。他们就再也不用去在乎别人了。
就自私这么一次吧。一次就好。哪怕放掉全世界,她也要和北歌在一起。
听见朝南的回答,北歌的心好像终于靠岸的船只,再也没有厚重的漂浮感。这一次,他真的觉得生有所望了。这一次,他再也不用在弥漫着大雾的海上挣扎了。
他舒心的笑容,在四月的暖光里,渐渐生出一朵蓝色的花。
那是花朵之蓝,是爱情的颜色。
这是个令人温暖的季节。洋槐花肆意盛放。阳光吐露着爱的芬芳。百货商场的广场前,一对厮守的恋人给了一生的拥抱。
温暖的姿势让人只能瞻仰。
不远处,一辆宝蓝色法拉利跑车停在路边。车窗摇下至半空,一双凌厉的眼睛像被逼入角落的恶鬼在声嘶力竭地哀嚎,那眼中的光,是黯淡的,却又透着无限寒凉。
真的就这么爱他吗?
林卓忍不住问。看到这个拥抱,看到她脸上温和的笑容,他开始怀疑自己真的无法进入她的世界了。
她把一颗心都给了他,哪里还有空间来放置别人?
可是此时的林卓还没有完全意识到这一点。他还有血气方刚的冲动,他还有他永不服输的倔强。也还因为,他太爱她了。
他长久地看着那个拥抱,最终紧锁的眉头渐次舒展,然后成为一个诡谲的笑容。他摇上车窗,脚踩发动器,倏地一声扬长而去。
另一边,参赛选手专用的通道处,陆游倚在门口静静地望着广场上的两个人。他没有任何表情,连双眼也是空洞的。
他只是有些不懂,是怎样的力量才能让两个人这样相爱。他只是有些恨,恨自己不够爱,或者说,恨先遇上朝南的不是他自己。
只是晚了一步,就注定隔着银河。你会不会知道,我也曾经为你涉过银河,只是我沉没了,只是你看不到我。
他轻声叹气,然后直起身准备往回走。却不想正撞见宋离。宋离也在看着那两个人,姿势同他刚才一样寂寞。
他没有打算要理睬她的意思,然而当他擦身而过的时候,宋离却说:“很羡慕他们的感情吧。”
“羡慕又如何?”
宋离却没有接下去,而是轻蔑地冷笑了一声。“说羡慕不觉得自己很虚伪吗?”
“那你觉得怎样才不虚伪?要说恨吗?”陆游反唇相讥,“我告诉你,不管你是宋离还是谁,都不要妄想动朝南。刚刚我们下台的时候你有去找朝南的吧?”
“找了又怎样?你看到我打她了吗?我对她就是恨又怎样,两年前那个婊子是怎样对我的?”
“少跟我提两年前。话说两年前发生的事你真的清楚吗?”
“我自己的事我不清楚?”
“哼,少来。忘了跟你说,我可一直没承认你就是宋离。”陆游突然靠近宋离,两人的脸只有一指的距离,“如果我都能察觉,你觉得像北歌那样聪明又敏感的人会没有感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