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听见熟悉的声音朝南轻轻缓了口气。“那个,学长,听说你家公司有麻烦,不要紧吧?”
她怎么知道?难道是——林卓这个烂人,是故意要把小南逼死吗?他正准备开口,没想到朝南却赶紧解释道:“学长你别多心。我就是听同学说的,所以来问问你。”
原来如此。远阳提起的心又放下来。还好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最好,你不能再受伤了。我一定尽我所有的力气去保护你。
“嗯。没什么事。很快就会好起来的。”远阳故作轻松地说道。
这边朝南轻轻地笑了笑。“那你什么时候回学校上课?”
“很快的。回来了我打电话给你,我请你吃牛肉面去好吗?”
“好。一言为定哦。”
“嗯,一言为定。”
远阳听到那边挂掉电话后才收起手机。他抬头望了望窗外,艳阳天,仿佛整个城市都是明媚的,唯独他们家阴云密布。
一周前,一个陌生号码突然打来。他接了那个电话,义无反顾地赴约。
灯光暧昧的沙雪酒吧。他来到提前预约的卡座,那个人背对着他,身姿挺拔,手里摇着一杯威士忌。见他来,轻蔑地瞥了一眼,随即一口饮下杯中的酒。
“是你。”远阳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感到奇怪。
林卓只是笑了笑,并不答话。对于他来说,他目的明确,客套话什么的都可抛却一边。他从座位上拿出一个文件夹,然后丢给远阳。
远阳并没有接过来,他也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他只是盯着林卓那张诡谲的脸问:“干什么?”
“你,离开朝南。”林卓冷冷的声音像从地窖里面传出来的,冰冷得让人窒息。酒吧里很嘈杂,然而一字一句却清清楚楚地落入远阳耳中。
“真是好笑。你凭什么让我离开朝南?”
“凭它。”林卓将酒杯在文件夹上空晃了晃。“离开朝南,这个你拿去自行处理。否则,我可不像远大少爷处处以慈悲为怀。”
远阳心里咯噔了一下。然后打开文件夹,将里面的东西从头翻到尾,竟全是他父亲逃税和利用非法手段抢到标地的资料。
“你……”
林卓并没有看远阳。他双眼看着酒杯的杯沿,一副吃定了远阳的模样。“放轻松,这还只是开胃小菜。”
远阳看着林卓,这个年轻男子真是深藏不露。他的城府远远超出了他的年龄。可是,要他离开朝南?怎么可能?朝南从来就不属于他,他又何需离开?
“你找错对象了吧。我,并不是你的情敌。”
林卓抬眸,一脸戏谑,“你敢说你对朝南没有其他感情?”
仿佛被人突然看穿了心,远阳只觉得极其不自在。“朝南从来就不属于我,你对付我也没有用。林卓,爱一个人不是非要得到她。”
说完,远阳便站起身,大步走出沙雪。他来不及再顾及其他,只想尽快离开。是的,他的心思藏得那么好,却被别人轻易看穿。原来他一直都在自欺欺人。
朝南,我也爱你。我不想再骗自己了。我也不想松开你的手。
林卓没有想到远阳会这么走掉。他以为他拿出的砝码足够重了。但是,望着远阳落荒而逃的背影,他嘴角浮起一丝莫名的苦涩的笑意。
朝南,所有爱你的男人,都爱得很执着。但是,谁更有能力得到你呢?他倒满酒杯,再次一口饮尽。头顶的蓝色灯光打在他额前,如同一只鬼魅在喧哗里穿梭。
只是远阳怎么都想不到,林卓竟然来真的。他先是把文件夹提交到法院,然后趁公司无主的时候又趁虚而入大肆收购股票。
林卓啊林卓,你的手段够狠。
可是,我又怎么能放开朝南呢?难道就你的爱伟大?
远阳转身,走出房间,来到客厅,远阳的母亲正一脸愁色。自己的丈夫现在还在被调查,一家之主不在,公司也没人管。她已经一周没有吃过一顿好饭,睡过一次好觉了。
远阳看着面前这个向来端庄的女人,此时却这般模样,心里一阵心酸。他轻轻地走过去,唤道:“妈,没事,我会处理好的。”
远阳母亲抬起头,看见自己儿子也一脸倦容,泪夺眶而出。“阿阳,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妈,你怎么这么说?”
“我去看你爸的时候那边的人告诉我的。说是你得罪了什么人才会这样。你到底做了什么啊?”
“妈,你还不知道我吗?都交给我吧,我一定会处理好的。爸也一定会没事的。谁都不能抢走我们的公司。”
朝南打完电话,总觉得心里七上八下。
她在校道上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便走到了街上。洋槐花的香气沁人心脾。
宝蓝色跑车突然停在她面前。她斜睨过去,刚好迎上林卓从半摇下来的车窗里露出的双眼。
或许是走太久走得都累了。这次不等林卓提醒,朝南便主动走上前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怎么一个人在街上走?”
“我不一直都是一个人吗?”
车里的气氛很尴尬。他们都不看对方,然而都在静静地捕捉对方的心思。就像两只精疲力竭的狼匹,如果再多用力一些就会倒下,但谁都不愿先用力。怕伤害,怕失败,怕疼痛。他们都是如此固执的人。
然后林卓突然笑了。朝南撇过头去一脸狐疑地望着他。
“朝南,嫁给我吧。”不是命令不是疑问,而是请求。仿佛他们是相恋很久的爱人,彼此在郑重地许诺终身。
“噗——”这次换做是朝南笑了。那笑很夸张,有一种试图磨平慌张却仍然很藏不住,所以便显得不伦不类。
林卓却极其郑重地看着她。长久地凝视。
朝南也终于意识到这不是在开玩笑。她停下来,冷冷地问:“林卓,你究竟是想怎样?”
“我爱你。”
“那又怎样?我不爱你。”
“我知道。”
“所以你就放过我好不好?”
“不好。”林卓撇过头,望向前方。回答却掷地有声。
“为什么?”
“我不管你爱不爱我,我爱你就好。”
“可是我不需要你来爱我。不久之后我就会嫁给北歌,这一辈子我都只爱他。”朝南郑重其事地宣布。她以为这样说了林卓就会放过她,她就赢得了这场持续了两年的拉锯战。可是,不是这样的。
“不,你会嫁给我。”林卓的声音冷静而有力,就像一把磨的锋利无比的匕首,冷不防地刺向对方。
“你疯了吧?”
“嗯,疯了。爱你爱得早就疯了。”
“不,我绝对不会嫁给你。”朝南斩钉截铁地说道。
“你一定会嫁给我。”
朝南突然哑然。林卓今天太不正常了。他从来不会反复强调一件事这么多次。除非——他有十足的把握。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林卓,眉头深锁。她,其实,太了解林卓了。
沉默。又是沉默。她静静地等他给她一个准确的答案。
“如果你不答应我,我一定会让你在乎的人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