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青不由得叹了一声。
老妇人听到她这一声叹,倒是笑了:“姑娘是怕老身记得那日林子里的事,故意刁难姑娘!”
当然!柳青青在心里应了一声,但面上自然不会这么讲,虚因着笑了笑:“早就听闻,听雨轩的主人见多识广,气量不凡,那日在林子里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那****鲁莽冲撞,您定然不会和我这小辈一般见识!”
是人都听得出来,她这是在说客套话,若是早听闻,哪里还会有今日登门拜师,早就在那林子里因着救命之恩把这徒弟给做定了!
老妇人放下了茶杯:“姑娘也许在想,那日在林子为我主仆二人驱了毒蛇,也算对老身有了救命之恩,老身那日里便要教授姑娘技艺已作为报答,不过就是隔了些日子,这份报答便不做了准!定然会在心里怪责老身忘恩负义!”
见老妇人斜斜的瞟了过来,仿佛有些试探的意味,柳青青忙回道:“断然是不敢这么想的,那日是我自己拒绝,而且流莺姑娘不辞辛劳,为我打扫了草舍做了报答!一切都只怪我自己没有眼力,没看出您的身份!”
老妇人收回了目光:“这么想便好!老身性子呆板,做事一板一眼,有着自己的一套规矩。恩情既然已经偿还,那今日姑娘要拜师,便是另外一桩事!”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柳青青提着笑,违心的附和,耐着性子,等着老妇人又端起茶杯喝了几口茶后,慢条斯理的开口。
“老身收徒,又两种,一种在外头,收了银子,个个徒弟都一视同仁,所教授的内容都是同样,而学到多少便看个人的天资。另一种,仍是看天资,但只教那天资聪颖的,和老身投缘的,把这一身的技艺尽数教了,不望着那徒弟青出于蓝,却也要能把老身的技艺学个十成十。姑娘,你是想学哪一种呢?”
柳青青又不笨,自然顺杆子往上爬:“我和您在林子里相遇,也算有缘,天资不敢说极高,倒也不算笨,若是宁肯教,我定不敢懈怠!”
老妇人再次放下了茶杯,一双眼里尽是讳莫如深:“既如此,那第二种的学费可有些高!”
柳青青立即接下钱袋,“这里头有我这些年的继续,七七八八算起来也有千两之数,若是不够,我可写下字据,日后慢慢偿还!”
老妇人摇头:“区区银钱,可低不了那学费!”
流莺见柳青青为难,不由得提点:“主人说的学费,可不是这金银俗物!”
柳青青看向了老妇人,询问:“那是?”
老妇人淡淡一笑,:“老身想要姑娘一个允诺?”
“允诺什么?”这让她犯了难,这世上的事,能用钱来解决的,都不算是难事,若是不要钱,那可就是难办的事,她无权无势,空有的也不过是一身武艺,可办不了什么难办的事!
老妇人直视着柳青青的眸光忽然变得锐利:“他日,只要老身开口,姑娘,便要帮老身,做成一件事!”
若是交易,莫不是把条件所在前头,像这种不清不楚,饱含了莫大可能性的条件,就让人更加为难了!不是她抠字眼,说的是做成,而不是做,这多了一个字,意思可就是大大的不同,那是一定要完成的,这……
老妇像是看出了柳青青心中的纠结,便又道:“姑娘放心,定然不会不是什么违背天理良心的事!也不会超过姑娘的能力范围!”
这算是说得全乎,她答应下了也无妨!
柳青青点头郑重应允:“好!我答应你!”
老妇人得了允诺,倒也不耽误,脸色一正,便开始授课:“外间称老身这身技艺为媚术,殊不知这媚一字,可大有讲究。如青楼那些俗艳,让男子在床第间难以把持的,便是下媚。让人见之动心,思之难忘的便是中媚!”
那翠烟这个水平,应该已经算的上是中媚了吧!
柳青青在心中自言自语,敛了面上的浮色,一本正经的求教:“那这上媚?”
老妇人继续道:“都说动情容易,守情难,这一动一守,莫不过是个心字,若会读心,那何愁让人动不了情,守不得情!”
心也能读?柳青青的脸上显出这个大大的疑问。
老妇人不等她发问,便给解了答:“就如你像是方才那般,便是心中有疑。这人的所有情绪,即便掩饰的再好,若是细心留意,在他言谈举止中,便有迹可循。欢喜,厌恶,忧愁,甚至于是爱慕,倾心,即便不对人言明,却都可从细微末节观察而出,这便是读心。所谓的上等媚术,依仗的便是这读心术,投其所好,事事莫不是顺其心意,即便是浪子之心,也能让你牢牢的把控在手。心若在手,任你予取予求,他岂会不从!”
这不正是她想要的!握了白玉熙的心,解她身上噬心蛊之困!
柳青青跪地拜师:“请师父教我这读心的媚术,他日学有所成,心愿得偿,必当不忘师父厚恩!”
老妇人对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流莺使了个眼色,流莺便过来扶起了柳青青。
柳青青刚起身站定,老妇人凉飕飕的话,便飘了过来:“老身没想承你的恩,他日,时机成熟,老身交托之事,你若是能尽力办了,就不枉老身费心调教你一场!”
这付出代价交换而来的技艺,果真的实打实的。老妇人教得用心,她学得也诚心。白日里要紧赶慢赶地把逍遥王府里的差事办完,夜里再来这听雨轩的竹舍里,凝着神,吊着心,尽心竭力研习这上等媚术,每日里到了天快擦亮,才赶回王府在那厢房的床榻上睡上一两个时辰。
大半月下来,饶是她这有功夫底子的身子,也着实有些禁受不住,脸色憔悴不算,身形消瘦了足足有上那么一圈,本就不粗的小蛮腰,这回算是彻底纤细如柳,不盈一握了。
她知道这么下去,即便是铁打的身子也禁受不住。于是便想告个假,好好歇上一歇,去找了管事的。也合该她走背字,这几日里忙进忙出的,便忘了探听这府里的八卦,不知这管事前几日看上了一家人家的姑娘,提着礼上门提亲,却让人轰了出来,心里头正憋着气没地方撒。这几日府里大大小小的奴才,见了他都绕道走,只有她这不知情的,不知道避,还直着脖子往那刀口上撞。撞得管事甩出一本账本子,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她这进府以来,请假外出的次数,还把那逍遥王府里,每年允许下属告假的次数给重新提了提。拨着算盘珠子,算她透支的假期,最后五指摊开的手往她面前正反一晃,板着脸说是往后五年之内,她不得再请假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