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城拉着滑索直上顶端,已经有一个人在那跃跃欲试。过去并排着做了个PK的手势,对方点点头“One……Two……Three!”两个同时用力撑平衡杆,冲了下去。锦城左右扭转着保持平衡与速度的同时力求动作完美,滑着“曲线”。对方则直线冲下去,到了第一个缓冲坡,锦城利用惯性,腾空旋转180°,倒着下滑,到第二个缓冲坡旋转540°,终点处急停,引来一片喝彩与阵阵掌声,诗茵与锦熙大呼着“锦城万岁”。
这时只见对方到了终点仍不见有减速的意思,冲锦城来,锦城忙往左挪几步躲开,心想,他难道要用这个速度急停?技术有这么高吗?难道他……正迷惑着,只见他冲出滑道尽头,借着惯性越过阻挡坡冲上去腾空惊叫着,重重地摔在地上,周围人不解地向那个方向伸长脑袋,锦城也目瞪口呆地望着他消失的方向。
一会儿那人满脸泥巴,平衡杆少了一根,滑雪板折了一条,一脸窘迫,灰溜溜地走来,走过锦城身边时,锦城拍拍他肩膀:对不住,兄弟,难为你了!对方尴尬地笑笑,转身走向休息室,围观的人笑得更欢了。
有两人从顶端一齐冲下来一路叫喊着,生怕别人没注意到他们,看他们娴熟的动作是两个老手,是他的同级同学义健他们。锦城朝他们招招手,几个人滑过来,义健开口埋怨道:好小子,自己来也不叫我们,让我们抓住了吧!
锦城攥起雪球朝义健就是一个,反驳道:还好意思说,你们来还没叫我呢!真是贼喊捉贼,义健被锦城一席话堵得哑口无言。
喂!都叫了啊,昨天我给锦熙姐打的电话。佳浪忙过来圆场。
毅卿、诗茵两个人有说有笑得扛着滑雪板动作僵硬地向这边走来,后面是锦熙和雅菲,锦城这时责怪道:哦!怪不得不叫我呢,各自都带了家眷啊!说完得意地笑着。
说什么这么欢?毅卿总算挪过来了。
锦城手一挥,指着他们说:我正怪他们带女朋友出来不叫我呢!
毅卿一脸雅典娜的样儿:切,我们给他们当女朋友?他们也配?还不是佳浪说请客,要真有这企图,把这想法扼杀在襁褓之中吧!
佳浪不情愿地皱着眉头说:姐姐妹妹们,给小人留点面子好不好?
毅卿一握拳头,像宣誓似的,对着几个女生说:我们的口号是什么?
女生们一起喊:对付色狼就要心狠手辣!紧随其后便是肆无忌惮的笑声,旁边的人都往这频频侧目。几个男生一脸窘迫。
最使锦城郁闷的是诗茵与锦熙也跟着喊,忘了介绍了,诗茵虽比锦城小几个月,但也是同年出生,从幼儿园到高中一直一个学校。锦熙比锦城大一岁,由于高一时因病被迫休学半年,病好以后留了一级,就和锦城一级了。锦熙和毅卿学的理科,而锦城、义健、雅菲、佳浪、诗茵都是学的文科。这时站在远处的佳浪,见这阵势,忙转过身去装做没看见,也不认识这群人的样子,自顾自地挪步。
又一个菜鸟级的家伙叫喊着从高级道玩着命冲下来,直冲进锦城这个圈子,其他人都躲开了,雅菲没反应过来,被那人扑倒在地,压在身上。她恼羞成怒,气得直叫喊,那人忙欲起身,谁知他是重心不稳还是色胆包天,起到一半,手一滑又压在雅菲身上,雅菲慌张无措得急哭了,几个男生过来把那人拽起来。
义健看了看雅菲的伤,过去抓着那男人的领子,恶狠狠的样,说道:你丫的完了,她动胎气了!
那男人一听顿时脸色苍白,战战悚悚的,不知所措,毅卿过来朝义健就是一脚,没好气地说:一边蹲着去,什么时候也忘不了损人。佳浪转身对那男人说:不会滑一边待着看,或者到儿童区装孙子去,你以为你装甲车横冲直撞啊?
很抱歉,刚才还没做好准备就被人推下来了,我开车来的,要不,我送她去医院吧!我叫毛方,这是我的名片。说着把名片双手奉上。
义健顿时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说道:你老爸好逗哦!给你取这么经典的名字,茅房!
一群人全笑了,就连雅菲也忘了伤痛,笑了起来,毛方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又变青一阵,又不好说什么。
雅菲还坐在地上,锦城过去打算把她扶起来,可刚起一半呻吟一声又差点瘫下去。幸亏锦城扶住了,雅菲说膝盖疼,卷起裤腿才发现,膝盖整整红了一片,义健说可能骨折了,这一句不要紧,倒是把雅菲吓坏了。
毛方一瘸一拐地过来说:那不行,得赶快去医院,我有车,就在外面,我送她去。
没事蹲“茅房”去,你以为就你一人有车啊?一遍遍强调自己有车跟暴发户似的。我们任何一辆也比你的好,义健道。
毅卿听不下去了,指责道:人家固然有错,你也不能这么骂!讲不讲文明?
义健见毅卿胳膊肘向外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挽起袖子就要找毛方干一架,毅卿上前阻拦。义健又与毅卿吵,毛方又上来劝架……他们几个正吵得“不亦乐乎”,锦城抱起雅菲向休息室走去,换了鞋子去取车。此时除了义健他们三人都出来了。佳浪取了另外那辆车,直奔医院。当义健与毅卿基本消了气,追出来人早已无影无踪了。
义健与毅卿正站在路边等出租车,毛方开着宝马760从停车场驶过来停下,下车来说:要去哪儿,我送你们吧!毅卿想了想同意了,以询问的眼神望向义健,只见义健的两眼放光,盯着眼前的宝马760啧啧感叹:刚才还小瞧这爷们了呢!
义健没说什么便钻进后车座,毅卿微微一笑,表示同意。毛方很绅士地为毅卿打开车门,手垫在门框内侧,毅卿也很淑女的坐进去,毛方轻轻关上车门,才跑过去开车缓缓起步。
毅卿想起刚才的矛盾,又骂了毛方,而毛方却不计前嫌,感到很不好意思,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向毛方道歉。路过便利店毛方停下车进去买了三杯热牛奶,说暖和暖和身子。毅卿很惊讶竟有这么细心的男人,不自觉地望着毛方的脸,却忘了接牛奶,把毛方也看得怪别扭。义健叫了她好几声才回过神,忙接过牛奶,恨不能把脸装杯子里,毛方笑笑没说什么,继续前行。
毛方取出名片,分别递给义健与毅卿,义健张着嘴哇哇哇地大叫。森华房地产开发公司董事长,义健一脸不可思议,问:你今年贵庚啊?毛方感到这问题问的莫名其妙,顿了顿答道:已经30岁了,怎么了?义健更是另眼相待了。
毅卿感到非常意外,侧着头装做喝牛奶,偷偷斜眼看毛方。义健在后面故意干咳了几声,毅卿抬头发现后视镜里义健正望着她,得逞似的奸笑着。义健说道:别装了,牛奶早喝完了,要看人家就转过去直正身子大大方方地看,跟淫贼似的。
毅卿咬着牙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说回去再跟你算账。
毛方也打趣道:怎么?你吃醋啊?义健被他堵住了:什……什么?我吃她的醋?让她跳车吧!毅卿抓起座椅旁边的毛绒玩具就砸过去,义健轻轻一闪,躲开了,毅卿恍然意识到这是别人的车,未免太随便了,忙很淑女地坐好。
寂静了没一会儿,义健举着毛绒小熊问毛方:大哥,你多大岁数还玩儿这个?
毛方解释道:那不是我的,是我女儿的。
啊?毅卿吃惊地叫了一声。哦!一脸失望的模样。
怎么?刚刚还春心荡漾,这时美梦破灭啊?人家可是有家室的人啊!这丫头竟乱许芳心,这回完了。义健见机损人的毛病这辈子也难改,说完还得意洋洋地摇晃着手中的小熊。
毅卿这次真的火了:我警告你再敢胡说八道我这辈子不理你了。你这个无赖。说完把头发向后一撩,转过头望着窗外,不再说话。
毛方缓解了尴尬的气氛,说道:和你们在一起这短暂的时间,我感觉又年轻不少,青春、活力、朝气。曾经我年少时也有一群好朋友,像你们一样,后来,高中毕业后我开始经商,几年下来,公司越来越大,他们也形影不离。23岁那年,我结了婚,没过几年就当上了爸爸,我认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不算富有但生活绝对殷实。有一群要好的朋友,有美满的家庭,相爱的妻子、乖巧的女儿。
毛方说到这里顿了顿,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痛楚与煎熬,但随即消失,接着说道:事业正蒸蒸日上,可有一次投资失败弄得倾家荡产。树倒猢狲散,昔日的好友都走了,更可悲的是竟连我的妻子也扔下女儿跟别人跑了,当时我就想死了算了,我的世界天崩地裂,但每听到女儿的笑声就有了生活的动力,她是我生命中惟一的支柱。她妈妈已经不要她了,不能再没有爸爸。
毅卿痴痴地看着他,在他眼里,看到了那种爱与责任。只听他说:我重新振作,打算卷土重来,重整事业,去找原先的朋友,都吃了闭门羹,我没有放弃,最后找到我父亲寻求帮助。我脑子里除了怎样发展事业其他都不想,四年时间,我翻身了,不但还上了父亲的钱,而且自己的公司现在在咱们宁海市地产业也算前列了。
那你妻子现在回来了吗?义健开始一本正经地问。
关你什么事啊?毅卿知道义健没安好心,忿忿地说道。
她以为我现在还是穷光蛋一个,依旧每月往家中寄500美元,我根本没时间也没经历谈什么情啊爱的,主要还是没从上次的阴影中脱离出来。毅卿望着毛方,他眼中包含着无奈,笑容也混杂着丝丝苦涩,周身有一种难以描述飘忽不定的力量。
我能知道你的联系方式吗?毛方嘴角浮起一丝微笑,成熟中夹杂着调皮的面孔。若不是亲耳听他说三十岁,往高处猜也就二十五六。
嘿!好的,我叫邓毅卿,叫我毅卿好了,邓是邓小平的邓,毅是陈毅的毅,卿是国务卿的卿。毅卿一直很喜欢这样介绍。从包里取出纸笔,把手机号码写下递给他。
你将来想从政啊?毛方和她谈起了理想。
是啊!即使不可以的话,做一个商业巨子也可以,勉勉强强喽!语气中充满无畏,对未来的憧憬是美好的,也是充满信心的。
真是年轻人,我年轻的时候,也与你一样,对于自己人生的蓝图画了太多的美景,却被突如其来的挫折搞得遍体鳞伤。毛方笑笑,摇摇头。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到时逆来顺受不就可以了吗?你不是也成功了嘛!难道我就不可以?你这是歧视女性,更何况你现在也不老啊。毅卿毫不介意他迎面泼来的冷水。
车已经停在了医院停车场,毅卿咬着嘴唇,有点泛青了,恋恋不舍地说:那……再见了?
再见!毛方看起来也挺舍不得,常联系!毛方接着说。
嗯!可以!毅卿下车去,回过头朝毛方做了个“打手机联系”的手势。
毅卿转过身去向急诊楼走去,将衣领使劲往上拉了拉,一股凉风灌进脖子,下车前,毅卿故意将围巾与手套丢毛方的车上,这样就有下次见面的理由,想到这儿得意地笑了。
雅菲并无大碍,关节错位,大夫费了好久才帮忙纠正好。雅菲虽然没什么事了,但依旧不肯下地走。义健说她还是想让锦城抱下去,锦城便拉过走廊里的一辆轮椅让她坐下。
雅菲戴上锦城的滑雪帽,手里摇着CT胶片,大言不惭地说:我是那孔明出征,坐四轮车,头戴纶巾,手摇羽扇……
锦城听她这么得意,松手让她“自力更生”,其他人也装做不知道似的从两旁绕过,义健回过头留下一句“自生自灭吧”。
甩开她十余米,只听她在身后哀求道:别走啊,等等我。可怜可怜我这个残疾人吧!你们好狠心。语气明显好转。
锦城一耸肩问:丞相,这出该是“空城计”吧!
直到她推到两车中间,锦城打开车门,这时锦熙轻轻拍拍他肩膀,下巴一挑示意锦城看诗茵。锦城发现诗茵一脸怒气,正望着雅菲,与锦城四目相对时,诗茵转身上了佳浪的车。
锦城刚要叫她,这时雅菲娇滴地喊:锦城,冻死我了,抱我上车。
义健蹿前面去一挽袖子,说:我来我来,抱你上那辆车。
不要!雅菲推开他,站起来就钻了进去。一想不对,露馅了,刚刚还装做不能动,明摆着就是有不轨之心,又在车里“演戏”:疼死我了,膝盖啊!
义健还在“耍宝”:我来看看,我是兽医!
走开!雅菲“咣”的一声摔上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