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城坐在教室中,望着窗外漫卷的云,愣愣地出神,天气变暖了,开始换上了绒衣,有时还会冒汗,每节课下,习惯性地去洗漱间将水阀开到最大,用凉水不断刺激自己,水溅得满身都是,感觉到自身的存在。
以前的一个朋友突然发信息说:兄弟,我抑郁了,抑郁症。突然好生羡慕,他可以有一个病症作掩护来正大光明的闭口不言,而我,开始厌倦了用笑脸遮掩内心的烦躁不安,不屑地换上冷冰冰的表情,内心焦灼,从未停息过炽烤。
这段时间,每天两点一线地往返于家校之间,心无杂念,真像个乖小孩,默默地读书,不再肆意地朗读;静静地走路,不再疯狂地飞奔;笑也只是嘴角上扬,不再肆无忌惮地咧开嘴笑得没心没肺。一直,很安静。
双手插在口袋中,低着头从校园中一对对情侣旁独自走过,这种恋情,单纯得近乎幼稚。大多只是一时冲动萌发的好感,诗茵曾告诉我:如果每次好感都可以称之为爱情的话,那么一个人的一生会有很多场爱情,显然,这是不成立的,真正的爱只有一次。
与其他朋友相处时,都会为一瞬的沉默而恐慌,谈话稍有间隙,好像就会产生莫大的隔阂,怕别人会说没有共同语言,知己不是在一起而有说不完的,而是彼此沉默着一待一天也不会厌倦无聊,那份宁静,温馨得过分甜蜜。
去年暑假一个凄迷的夜晚,与义健坐在路边的台阶上,有一搭无一搭地那么聊着,突然觉得每个人只是你生命中的过客。
外界的声响渐渐阻挡在耳外,世界突然变得好静,是啊,就连身边的义健,也总有一天会离开,不知不觉地,渐行渐远。
哒!哒!哒!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再由近及远,消失在前方的黑暗中,倏而从前方的黑暗中走出一个人再走向锦城身后,她没有为路旁的人停留,路旁的人也没有为她回头,彼此只是过客,一生中会有无数人来到你身边,又会有无数人离你而去。每个人都是单独的个体,都在喧嚣的环境中安静地发展着。
突然发觉大声说话时除了耳朵被骚扰的异常灵敏外,其他一切感官能力皆下降到极低。注意力过度集中在某一点往往忽略了大面,静下心来,多思考、少说话,自己静了,才能听到别处的噪乱。
语文课上,老师谈到海子,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那么今天他仍然不幸福,过着穷困潦倒的生活,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是他羸弱的肩膀担负不起的,他太累了,他想安静会儿,便想到了死,静静地卧轨,一瞬间,他的生命便永远地安静了,三毛为了躲离世俗的喧闹,一人来到撒哈拉,她爱上了这种宁静而致远的生活,她认定了此地是他的归宿,便将自己吊死在这里,永不离开。
锦城是喜欢温暖的,天渐渐变暖,心情也明亮起来,课外活动时,他绕着操场一圈圈奔跑,拼了命似的冲刺,大口喘息,使大脑处于麻木状态,忘却一切,缓过神来,第一个想到的依然是诗茵,不知她现在好不好,或许她也只是想安静安静,不停地走路,是在寻找安静的圣地,厌倦了喧闹,为此逃离。
翻开手机,显示着此时已是三月的最后一天了。快进四月了,五月一过,马上就要高考,高考是个什么概念呢?昨天在妈妈床前,妈妈看着他疲惫的脸说道:要注意身体,也不要为了高考就拼了命,咱不指望文凭救命过日子,考个好一点的大学撑一下门面就好了,记住,身体第一……
林锦城,下课来一趟办公室!班主任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一边麻利地整理着书本。锦城一头雾水,心想难道这几天犯的哪件事被老师抓了?在众目睽睽之下,跟在班主任身后,通过长长的走廊,向办公室去。
林锦城,最近看你学习劲头不是很足,是不是有什么事困扰着?你要明白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不要让任何事影响到自己学习。
班主任语重心常地教导着,与昨天妈妈简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态度,锦城不知该如何回答,在老师的一再逼问下,只好说:只是这段时间学习太累,抬起头似乎有做不完的讲义,太压抑了。
老师脸色沉了下来,说道:林锦城,你是明事理的孩子,现在这个时刻多么关键你该明白,不用我多说,不过听说你与万诗茵和唐雅菲关系不一般,是不是啊?
老师试探着问,其实老师是设下陷阱让锦城跳,他如果回答“是”,那么就是承认了有特殊关系,如果说不是,那么他明摆着在掩盖这层关系,更说明他心中有鬼。锦城在斟酌这个问题该如何回答,他看着老师眼晴,故作镇定,这个时候,他所回答的一切话都不足为据,老师是在看他的表情是否慌张,而他泰然自若地望着老师的眼睛,理直气壮地说:都是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没什么您所谓的不良关系。
老师顾左右而言他,解释说:其实你们这个年龄就不用再管多么严厉了,你们也有辨别是非对错的能力了,只是提个醒,别在这个时候出现什么差错影响学习,好了,你回去吧!说罢,开始忙活手头上的事。
老师再见!锦城稍微一欠身说道,走出办公室轻闭上门,心想其实老师早就知道这一切了,仅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而她找他,是要让他知道,她已经知道他们的事了,让他们好自为之,拐弯抹角的心理战术,老师在锦城面前应该算个小学生。
锦城手机收到条提示短信,他邮箱中有一封新邮件,是诗茵的。点开那封他等待已久的邮件,他在想:诗茵看到那封邮件时会是什么情形?是面无表情心如死水还是痛哭淋漓,不得而知,只见她写道:
锦城:
近况可好?我想你们大家,我现在很好,你们不用为我担心,我现在还在绍兴,不过明天就要去更远的地方了,从宁海离开,我先去了漠河,中国最北边的城市。并没有什么目的,仅是想看看,中国最北方是什么景象,看着那被大雪覆盖的荒芜,心莫名地开始痉挛,望着那些低矮的被积雪罩住的房子,又记起我们的“城堡”,以及那些无忧无虑的昨天,泪水蔓延了眼眶。
在这漫天皆白的漠河,身处零下几十度的环境中,感觉是那么坦然,街上碰不到熟悉的人,更不会有人关注漠河多了一个我存在,那种被遗弃的落空感,却使我感到轻松。我在那里作了大量的画,全都是雪景,后来全部焚掉了,我来漠河,只是为了看看,绝不带走任何东西。
这里的冰雕在夜晚在霓虹灯的映耀下发出各种好看的颜色,假如人们的心也跟这冰雕一样透明该多好,没有那么多的计谋,没有那么多算计。
锦城原谅我的背叛,或许现在我不再有资格谈爱你,我所做的一切,除了对不起你之外,其他人都对不起我,我接近佳浪,的确是有企图的,还记得寒假里他来家里接我出去吗?就是你与雅菲在房间里玩乐被我撞见的第二天。那天我喝醉了,醉得不醒人事,他把我带回了家,那天,我差点被他强暴了,是他父亲及时出现,才逃过了一劫,就是那天,在我逃出他房间的那一刻,我发现:罗巧嫣,害我父亲猝命的恶毒女人,也可以说是我的后母,竟出现在佳浪家。而且莫名其妙地成了佳浪的继母,所以我下定决心,要拿回她偷走我父亲的东西。我所要的不是那些钱,我并不在乎,只是不愿看见我父亲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落入他人之手,尤其是她罗巧嫣。
所以,我就利用了佳浪对我的感情,为此,我不惜付出一切,我掌握了好多他们违法的证据。如果将公布于众,他们所付出的代价,不仅仅是金钱上的,而且我的要求并不过份,只是要取回那幢别墅,以及爸爸留给我的那些东西,他们权衡轻重,便交了出来,或许,我所要的东西,与失去的东西相比,太微不足道了,得不偿失,可那是我爸爸的东西,你说我忍心让它们落入歹人之手吗?
锦城,哪怕放弃一切,即使最后一无所有,我也会义无返顾地走下去,我也不会后悔,因为我问心无愧,关于他们违法的证据我也当场销毁了,我要的是我的东西,并非他们的命,我不希望爸爸的东西再沾上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