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林母冷冷地说听不出任何感情色彩,这才是锦城担心的,因为他无从猜测妈妈对此什么态度,车奔驰在沿海公路上,车内与刚才其乐融融的场面形成鲜明的对比,车停在家门前,李妈与锦熙将林母搀进屋里,示意她们出去,锦城没等林母叫他,很自觉地自己走进去,并将门反锁了,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抓起一本杂志装模作样地看着。
林锦城!一个人脑子犯昏时什么蠢事也做得出来,而你,现在所做的一切将使你永世不得翻身,现在改过还来得及。林母说得慷慨激昂,锦城眼睛不抬一下害怕被妈妈发现自己胆怯的眼神,像极了犯了错的小孩面对妈妈惩罚时惊恐的模样。
我没有错!锦城低声反驳,可依旧显得底气不足。
你没有错?难道错的是我吗?放着雅菲各方面条件这么好的女孩你不要,你鬼迷的哪门子心窍?我知道你喜欢万诗茵,林锦城我告诉你,这绝对不可能,我不能允许你与她在一起。林母喘着粗气,气喘嘘嘘,愤怒地望着锦城,脸色蜡白。
锦城站起来,气愤再次冲昏他头脑,他质问林母,我知道你是因为她现在家境败落了,难道你的门第观念就那么强吗?
林母脸色铁青,气得浑身颤抖,指着锦城声嘶力竭地吼:还轮不到你教育我,我这么做完全是为你好,绝对不会害你。你没有选择的余地,滚出去!
锦城定定地望着林母,眼神中是绝望,向门外走去,重重地摔上门,门发出沉闷的撞击声,这道门彻底关上了锦城母子俩沟通的渠道。而这一步,迈出了两人之间难以逾越的鸿沟。
林母躺在床上,手按着胸口,呼吸急促,她现在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不可以与诗茵在一起,她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将他俩分开。而锦城怎么会理解自己的苦心呢?门第观念?这都不值一提,只要人好,就万事大吉,钱与权,她都不缺,又怎么会在乎呢?
锦城越想越觉得自己不能走,那样一切就都完了,他现在惟一的办法就是拖延时间,说想在国内上完大学再出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相信妈妈会同意,然而与雅菲结合,那是誓死不会同意的,他心中只有一个诗茵。
他能理解林母这么做是为了他有一个更好的前途。可人这一生并不只是为了钱。心,才是重要的。
躺在床上,目光呆呆的,像在想什么,其实又什么也没想,浑浑噩噩地干耗着,直到凌晨才入睡,早上又早早地醒来。泡在水中,忘却一切,什么也不想,静静的,让自己人休息一下,眼周围大片黑眼圈,眼里布满血丝,一脸憔悴。
早上上学时雅菲依旧过来一起骑车走,从她脸上看不出昨天的事情留下的任何痕迹,依旧与锦城骑着单车并排走着,义健与锦熙并排着跟在后面,他与雅菲已经习惯了哪怕当时闹得再凶过后都不要为此伤了感情。
这时见毛方原先的车由一位年轻女人开着迎面驶过,这车已易主,想到这名利,不过是浮华虚梦而已,这刻是你的,转眼就不一定了。毅卿与小艾幸福的模样再次刺激着锦城,越想越觉得愧对她们。毛方应该会重新站起来,他是条汉子,可他站起来势必会对妈妈构成威胁,妈妈已经够累了,不要再增添意外的伤害了。锦城单纯地祈祷着,近乎幼稚,夹在妈妈与毛方之间,真的使他好难做。
向正东驶去?毛方的车?虽说是极其平常的事,可有种预感像会发生什么事似的,心里惴惴不安,应该与工地没关系吧,来到学校时,在车棚正好遇到了毅卿,一副萎糜不振楚楚可怜的模样。像失了魂似的,别人追问她,她只是说累了有些不舒服,找个借口敷衍大家,便走开了,大家明知道有事,却不好再问什么,她是个要强的人,总是将自己最完美的一面展现给大家,受了伤自己舔。这是他们共有的特性,都是一群倔强的孩子。这些朋友里面,要数锦熙与毅卿最为知心了。锦城便将打听此事的重任交给了锦熙。
中午本来打算一群人出来吃饭的,锦熙发信息让他们留下,在后山坡上等着。
锦城与义健早到了半晌才见三个女生姗姗来迟。毅卿眼球血红很明显,她刚哭过,锦城大吃一惊,毅卿流泪?这可是极不寻常的,知道出事了,屏息凝神听她述说这段经历。
昨天毛方的前妻打电话约她出去,两人心平气和地谈了很多,而话题始终只有一个,那就是毛方,她惊诧毛方前妻竟与自己长得如此相像,不得不怀疑毛方会爱上自己是因为两人的容貌相似的原因,她叫谭欣,三十岁保养的跟二十岁似的,只是双眼饱含四十岁的沧桑,如今能够辨别女人年龄方法只有从她眼睛来看了,在谭欣面前,以气质与美貌并著的毅卿都有点儿自愧不如了。胳膊与腿纤细到弱不经风的地步,脸蛋清秀偏窄,一双眼柔情似水,腰肢曼妙,根本看不出已为人妻母,那一刻,毅卿突然闪现底气不足的神情。
她回来了,带回了那个老头大笔遗产,她告诉毅卿她依然与毛方相爱,希望她可以放开把毛方还给她。毅卿与毛方感情最好的时候,突然一段插曲,毫不设防的情况下被伤得遍体鳞伤,毅卿曾与毛方信誓旦旦地许下山盟海誓,在毛方最无助的时候是毅卿陪着他一步步好起来,而同样的情况,他的前妻却雪上加霜地离他而去。
谭欣流着泪说着,像是在忏悔,当时年轻无知,以为人这一生钱才是最重要的,在毛方倒了之后毅然跟一个八旬的老头走了,当她离开之后,便开始后悔了,她明白只有爱才是最重要的。
钱没了可以再赚,而爱不是想争取就能争取来的。
谭欣见毅卿不表态,渐渐急了,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充分列举了种种他们在一起不合适的理由,毅卿弄不明白她俩到底谁才是第三者。谭欣说如果毅卿现在与毛方在一起对他没任何帮助,就算你将来工作了也只是就可以保证他不被饿死,而他是一种蛟龙,困在池中圈养是对资源的浪费,又是折煞消磨他。而与谭欣在一起,她的钱足以使他重新站起来,一个男人他明白事业与爱情哪个更重要,权衡轻重,你想一下,在我们两人之间,就算他爱你多一些,可我既能给予他爱情,又能给予他事业,你想他会如何选择?
谭欣窥探这些话对毅卿坚定的信心仅是撼动了一下,不等她恢复心态,又出击:你束着他,就忍心看着他一辈子彻底毁在你手中吗?平淡的生活与他曾经叱咤风云形成鲜明的对比,你认为他会快乐吗?
谭欣的话咄咄逼人,眼看毅卿就要妥协了,可她记起毛方说过他最失败的时候他的妻子离他而去,伤得到底有多深,气愤地变脸拍案而起,你有什么脸面来教育我?同样是毛方跌倒,我是怎么做的你又是怎么做的?你不顾他与孩子的生死独自去享福,不过相信你跟一个比你爷爷年纪还大的老头整日待在一起,哪怕富可敌国你也快乐不到哪里去;而我在他跌倒时陪着他一步步走出低谷,渐渐好转起来。你不但是一个不称职的妻子,更是一个失职的母亲,你根本不配做人,尤其不配做女人。
忿忿地说完,拎起包便要走,只听扑嗵一声,见她双膝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模样,气质殆尽,再也看不出刚才高贵的神态。像蔫了的花斜插在泥土之中,顷刻将要毁灭似的,毅卿心一软,不由生出一丝怜惜。她越来越觉得毛方之所以喜欢她是因为她们长得太相像,她不能否认,谭欣所说的一切有道理,难道就因为这几句话就将自己苦苦争取来的爱情白白地拱手让人吗?她不舍得,她爱毛方爱到可以放弃尊严放弃面子,与学校父母敌对,毁掉了自己在他们心中的良好形象,这段时间共同走过风风雨雨,那苦与乐只有他们自己才能体会到,眼眶液体充盈,可她绝对不能在谭欣面前哭出来,毅卿爱毛方,而谭欣将他的心伤透了。
她哽咽着苦苦相求,一切架子都放下了,求她把毛方还给自己,她现在除了毛方什么都不求,自己都人老珠黄了很难再找到好的归宿,而她还风华正茂,正是妙龄,人又出众,家庭又好,不愁找不到好的男人,而且毛方与毅卿确实有点不般配,有些糟蹋她了。种种利弊,她给毅卿分析得头头是道。毅卿见她这样心里翻江倒海,再也狠不下心彻底回绝,自己却绝不愿放弃,两人苦苦僵持着,面对爱情,两人都死咬住不放,都相信自己才能给毛方更完美的爱,毅卿认为她与毛方之间不存在欺骗与伤害,所以更加完美;而谭欣认为自己曾经与他爱得轰轰烈烈,虽然分开了但再回来,破镜重圆更加美好,以前破碎的感情得到修整,就不存在遗憾了。两人各执一词,谁都不会让步。
锦城的心一阵疼痛,他早上见到毛方的车向东边驶去,而且由一个女人开着,看来真的不只是巧合,这时他心中想的是妈妈,林母在明处,而毛方在暗处,他会有千万种办法重新夺回原来属于他的江山,毕竟他现在又有经济基础了。他更觉得,毛方在这件事情的抉择上,毅卿并不一定占优势,事业与爱情的比重在男人与女人眼中都是两个极端。
义健的眼睛忽明忽暗,忿忿得咬着牙,脸上青筋暴出,拳紧攥着,他想找毛方算账,可他明白这无济于事,于人于己都没好处。曾经闪现出一个念头,如果毛方对毅卿不好,他也不会让她从爱的天堂跌在地上,他要牢牢地接住她,不让她受一点伤害。他爱她,他对她说过,他永远等她。
毅卿在此压抑得很,锦熙苦苦相逼,她才说出来的,这件事情明知大家迟早会知道,可她依然想瞒下去,她的表情出卖了她,欲盖弥彰,她爱毛方这是不争的事实,她爱他,就像他已经完全融入到她的骨子里,再也无法自拔了。她联想到一个词:玉石俱焚。她怕了,哪怕这个词只是在她脑海中一闪身而过,却真真切切地刺痛了她。她可以不顾及自己,可放不下毛方。
而这里面另一个重要角色,小艾。在这个时刻,她竟然回避起了谭欣与毅卿,谁都无法猜透这个小丫头脑子里在想什么,别看她小,却极有主见,然而她的意见,是毛方选择的重要砝码。毅卿去幼儿园看她,却被她拒之门外,而同样避而不见的还有谭欣,说实话,她不见她们,毅卿还稍感欣慰,毕竟毅卿与小艾之间有太多美好的回忆,而对于谭欣,却毫无印象,谭欣没法接近小艾,就没法打动她,在小艾这里,毅卿应该是占上风的。她暗暗地想,更加坚定了不放毛方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