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一道苍老的沙哑声响彻在无尽的黑暗空间。
“不,我是意念修炼天才,家族的荣耀。”
少年不停地摇头,睡梦中发出痛苦的呓语,紧攥的拳头慢慢松开,一枚龙眼大小的黝黑圆石从手掌心滑落。
……
较技台的琉璃桌上,直立着一根绣花针,针尖上竖立着一枚形状似鸡蛋的红色雨花石。
一名青年,双手食指夹着一枚橙色雨花石,正小心的向红色雨花石靠近。
“流苏…流苏族少来了!”
兴奋的娇喊声,使得青年心神失守,放弃了动作,抬头,目光四处搜寻。
少年从远处走来,一袭白衣如雪,乌发用银丝带随意绑起,腰间悬垂着一枚黝黑圆石,与灵动的眼珠遥相呼应,彰释出洒脱不羁的个性。
流苏,龙凤城流家的意念修炼天才,为了给家族赢得隐龙山药材的管理权,每年初都会参加龙凤城三大势力间的较技。
十岁那年,无意间捡到一枚黝黑圆石,在它的帮助下,获得了参赛资格,并且为流家赢得了下一年度的药材管理权。
自此之后,流家每年都会派他参加,连续五年获胜,博得了天才之名,成了少女们心中的偶像。
正在表演的青年是血楼的少楼主血无赤,每次正式较技前,只要流苏到来,都会无巧不巧的给他带来麻烦,五年来,没有一次例外。
流苏发现他怨恨的目光,露出一个无辜的微笑。
老者唯恐二人发生冲突,立即高声宣布较技正式开始。
第一项是意念元段位和耗时的比试。
意念元:七十二次均衡心跳产生一组心音,正好与天地间的念质发生共鸣,在功法奥义的运转下,念质进入神经系统,吞噬老化和坏死的神经元,进化成念元,心音为意,意与念元结合成意念元。
意念元是意念修炼的初级阶段,修炼到十段时,可以开始尝试生成意念海,成为一名意念师。
第一个上场的是血楼的代表,天才少女血嫚。
一袭血红的收腰衣裙,将小蛮腰衬托到极致,完美的五官,无一不透露着与十六岁年龄不合的妩媚之美。
“唉!”
少女们发现流苏深情的目光,发出幽怨的叹息声。
正走向较技台的血嫚听到幽怨声,回眸一笑,顿时惹得较技台下方的少年们双眼发直,可惜的是,这一笑,是送给流家的天才,而非他们。
一片嘘嘘声过后,血嫚妙步走上较技台,站在琉璃桌前,静静注视着木盒内整齐排列的十枚彩色雨花石。
待到计时装置上发出提示音,血嫚光洁的右手拇指和食指迅速捏起一枚红色雨花石,竖立在针尖之上。
动作几乎是在一息内完成,
之后,分别取出橙、黄、绿、青、蓝色的雨花石,一枚压着一枚,不到十息,针尖上竖立起了一个六色彩柱。
意念元测试,最怕被打扰,此时,较技台下静的落叶可闻。
待到心神平静,双手食指从木盒内取出一枚紫色雨花石,慢慢竖立在蓝色雨花石之上。
即将松开手指之时,紫色雨花石出现微小倾斜,急忙集中心神,手指慢慢移动,寻找平衡点。
距离规定的一歇时间只剩一息时,血嫚长长舒了一口气。
‘歇’和‘息’都是意念大陆上的计时单位,一歇相当于一分钟,一息相当于二点五秒。
意念大陆,一个昼夜有十二个时辰,一个时辰有八刻,一刻有十五歇,一歇有二十四息,一息有二十四念。
“意念元七段,耗时一歇!”
老者望着针尖上稳稳竖立的七色彩柱,满意的报出成绩。
血嫚在少女们羡慕的目光和少年们的欢呼声中,走下较技台,径直来到流苏身边。
“恭喜你到了七段!”
注视着心中的女神,流苏稍显拘谨的祝贺。
“为了能追赶上你这名天才的脚步,一年来,我付出了很大的辛苦。”
血嫚面带微笑,语气稍显幽怨。
“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每年的三方势力较技,流苏凭借着黝黑圆石帮助,稳拿第一,从来不知修炼何滋味,为了逢迎女神的心意,不得不违心的安慰。
血嫚出生于血楼,很小的时候被母亲送到了流家,只有在三方势力较技时,才会代表血楼参加,因为与流家没有血缘关系,所以成了众少年心中理想的佳偶。过高的修炼天赋,再加上众人的追捧,渐渐变的心高气傲,对任何人都不假辞色。
若非流苏表现出了极高的修炼天赋,恐怕也很难博得美女一笑。
每次有流家和宫家庄的少年向血嫚暗示爱慕之意,都会被流苏巧妙的破坏,碍于天才的威名,敢怒不敢言。
血嫚对于流苏的做法,表示默认,这样一来,等于是变相公开了二人的关系。
而流苏对于血嫚的保护,在众少年眼里却是专横霸道,心术不正。
此时,见二人相谈甚欢,恨不得将他狂扁一顿,以解心中妒火。
……
“接下来,有请宫家庄的少庄主。”
伴着老者的高喊声,一名青年在少女们的欢呼声中,阔步走上较技台。
青年一袭蓝衫,约十七岁年纪,剑眉,单眼皮大眼睛,高挺鼻,嘴唇略薄,俊朗的面容中带着几分刚毅。
青年正是宫家庄的少庄主宫长卿,自去年三方势力较技输给流苏之后,便闭门不出,潜心修炼,传闻,经过一年苦修,已经到了意念元八段。
望着躁动的人群,老者起身,双目扫视全场,欢呼声顷刻间消失。
“谢谢!”
宫长卿冲老者点点头,表达感激之情。
台下,流苏发现血嫚的目光中闪过一抹异色,这才将注意力转向较技台。
宫长卿双手食指夹起红色雨花石,竖放在针尖上,之后,再夹起橙色雨花石,按照红橙黄绿青蓝紫的顺序,一枚压着一枚竖放。
不足五息,彩色雨花石在针尖上竖立成了一个七色彩柱,煞是漂亮。
第八枚是白色雨花石。
三方势力的小辈,很少有人能做到将它稳稳竖立在紫色雨花石之上,即便是修炼天赋极高的血嫚,也不敢轻易去尝试。
望着木盒内的白色雨花石,宫长卿略显犹豫之色,考虑要不要去尝试。
回头望了眼满是鼓励之色的血嫚,很快做出决定,双手食指夹住白色雨花石,慢慢移动。
时间刚刚过去三息,白色雨花石稳稳竖立在了紫色雨花石之上。
“意念元八段,耗时八息。”
望着八色彩柱,老者激动的报出成绩。
较技台下的欢呼声正要高涨之际,宫长卿抬首,面对躁动的人群做出一个噤声动作,少时,双手食指从木盒内夹取出金色雨花石。
直到此时,宫长卿的意图才明朗,目标是意念元九段。
时间一息息过去,空气一息息凝固,计时装置即将提示时间耗尽时,金色雨花石完美的竖立在了白色雨花石之上,形成一个光彩夺目的九色彩柱。
没有喝彩声,也没有少女们的欢呼声,有的只是一道道震惊的目光。
“意念元九段,耗时一歇!”
伴着老者的宣布声,一道道复杂的目光看向宫长卿。
流苏见血嫚露出深情的目光,情绪变得低落。
“今年的意念元段位与耗时比试,宫家庄一定稳拿六分。”
“宫家庄出了这般天才,用不了几年,定能凌驾于流家和血楼之上。”
“流家想要赢得下一年度的药材管理权,悬啦。”
流苏听着来自四面八方的议论声,再看看默默想心事的血嫚,没等老者点名,径直走上了较技台。
“三长老,可以开始了吗?”
老者闻听,从震惊中回神,认真的点点头。
“接下来,由流家的…天…才…族少…”
有了宫长卿这般妖孽天才,老者实在不好意思再称呼流苏为天才,又怕失了礼仪,只好改称族少。
流苏心中叹息一声,左手隐蔽的握住腰间悬垂的黝黑圆石,右手拇指和食指夹住红色雨花石,极速竖放在针尖之上,看也没看红色雨花石是否立稳,迅速夹住橙色雨花石,竖放在旋转的红色雨花石之上,两个连续动作在不到一息间完成。
之后是黄、绿、青、蓝、紫、白、金色雨花石。
时间刚刚过去四息,九枚彩色雨花石在针尖上竖立成了一个旋转的九色彩柱,每一枚雨花石的旋转速度都不相同。
“啊!怎么回事。”
“咦!我是不是眼睛花了。”
“呀!旋转的九色彩柱。”
正在与宫长卿亲切交谈的血嫚,闻听惊呼声,急忙扭头看向较技台,当发现一个旋转的九色彩柱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少时,垂首从宫家庄阵营返回血楼阵营。
流苏苦笑着摇摇头,直到此刻,心中才清楚了血嫚真正要的是什么。
惊呼声过后,整个广场开始沸腾,看热闹的百姓们欢呼鼓掌。
开朗的少女们恨不得跑上较技台来个拥抱,羞涩的少女们变得欢呼雀跃,嫉妒的少年们发出咒骂声,恨得牙根痒痒。
“意念元九段,耗时四息!第一项比试,流家六分,宫家庄五分,血楼二分,下面进行第二项,意技比试。”老者从震惊中回神,面带笑容,高声道。
意技,由心音控制意念或意念元,将之发挥到极致的一种艺术表现形式,可用于攻击、防守、表演等等,有高低等阶之分。
“宫家庄放弃。”
“血楼放弃。”
较技台下同时传出两道声音。
宫长卿之所以放弃意技比试,是因为一年来忙于意念元修炼,没有时间参详意技,清楚不是流苏的对手,登台比试,多半会丢人现眼。
血嫚放弃的原因,是因为意念元七段与九段差距过大,很想为血楼拿下三分,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其实,流苏从来没有修炼过意技,全靠着黝黑圆石控制着身体去攻击或防守躲避。
老者征求过三方势力的高层后,笑眯眯面对众人,宣布道:“一年一度的龙凤城三大势力较技结束,流家获胜,取得了隐龙山药材下一年度的管理权,个人奖励是…”
“小骗子…假天才…重新测试。”
一道苍老的沙哑声毫无征兆的在广场上空响起,苍老声中包含着浓浓的不满之意。
与此同时,流苏腰间的黝黑圆石,不翼而飞。
“敢问是那位高级客品意念师,还请现身相见,流家将以贵宾之礼相待。”
老者的讲话突然被打断,双目中露出警惕之色,扫视整个测试场,不见陌生人影,急忙恭敬道。
意念师只有修炼到客品境界,才能将身体隐藏于实物之中。
负责较技的老者是流家的三长老,四叶客品意念师,却无法辨认声音的来源,只能说明隐藏在暗处的意念师有可能修炼到了七叶客品以上的境界。
一名高级客品意念师突然提出反对意见,既不肯现身,又不能得罪,顿时让老者陷入两难境地,稍稍思考后,进入流家阵营,与高层们商讨对策。
较技台下的少年们,皆露出惊喜之色,目光不停的四处搜寻,期待陌生人能现身,证明流苏是个假天才。
“不出去,让小骗子重新测试。”
苍老的沙哑声再次响彻在广场上空。
“老哑巴嗓!我诅咒你祖宗十八代。”
流苏肯定,苍老的沙哑声,正是梦中听到的告诫声,天才的秘密被揭穿,不由冲着天空一声怒吼。
“我祖宗十七代都死光了,你诅咒我一代好了。”
疯言疯语传进每个人的耳中。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转向流苏。
“流苏,你的修炼天赋不但关系着流家的命运,而且也决定着药材管理权的归属,经过三方势力共同商议,请重新测试。”
流家高层深知得罪一名高级客品意念师的后果,也清楚血楼与宫家庄绝对不会放过这么好的反击机会,不得不委屈流苏重新测试,以证清白。
流苏无奈的摇摇头,整个人突然间失去了精气神,很是颓废。
结果,缺少了黝黑圆石的帮助,一歇时间内,连最低段位的红色雨花石都无法稳稳竖立在针尖之上。
整个广场瞬间变得寂静。
一歇之后。
血嫚的疯狂笑声响起。
宫长卿一脸茫然之色。
血无赤眼中暗藏杀机。
少年们欢呼鼓掌,尽情宣泄着积压在心中多年的妒忌之火。
少女们无不哀声叹息,幻想破灭,神态忧怜。
老者收了测试工具,对着广场上的众人深深一躬,之后,与流家高层一起羞愧的离去。
太阳正烈时,诺大的较技台上只留下一道孤单身影。
“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少年仰望苍穹,呐呐自语,双目中蕴含着满满的愧疚和悔恨,乌黑的眼珠失去灵动,整个人甚是颓废。
午后,家族长老会决定对流苏进行单独测试,为防止隐身于暗处之人做手脚,测试场专门安排在了功法阁。
功法阁自十六年前重新建立,设计奇妙,客品意念师无法隐身其中。
测试结果让整个流家高层震惊。
流苏不但没有意念元,而且检测不到心音的存在,与一名不能修炼意念的普通人毫无区别。
既成事实,流苏主动交代了用黝黑圆石作弊的详情,可惜的是,证物莫名不见了。
为了毫无价值的虚荣心,为了博得心中女神一笑,黝黑圆石犹如一个无形的枷锁深深将他套牢,束缚得无法自由呼吸,如今枷锁已去,顿觉身心轻松自在。
流苏依靠作弊成为天才和不能修炼意念的消息在短短时间内,传遍了整个龙凤城,好事者在城墙上刻字留言:龙凤流苏假天才,爱慕虚荣来作弊,骗了血楼宫家庄,流家损名又失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