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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秦晋那些年(1)

1、 骊姬之乱

晋献公一生娶了六个老婆,生了五个儿子:大太太齐姜生了太子申生,二太太戎国狐姬生了重耳,狐姬的妹妹三太太小戎子生了夷吾,四太太骊戎人骊姬生了奚齐,骊姬陪嫁的妹妹五太太生了小卓子。

四太太骊姬的传奇是这样开始的。公元前672年,晋献公讨伐骊戎,骊戎不出一兵一卒,笑嘻嘻地献上一个美女,说,唉呀,劳您驾跑这么远,让您受累了,有个小礼物送给您,您一定不能嫌弃。

晋献公一看这礼物,当时就懵了。哎呀,太漂亮了,都不好意思再对娘舅家人下狠手了。没几天,献公笑眯眯地班师回朝了。这个美女就是骊姬。

骊姬怎么个美法?据史书记载:丰姿堪比息妫,娇媚堪比褒姒,妖冶堪比妲己。直白地说,就是春秋时期数一数二的大美人儿。

除此之外,这骊姬还有一个和她的年龄极不相符的特长,那就是,心眼儿特别多。到了晋国以后,她时常为献公参谋政事,往往十个主意九个好用。因此,献公对她宠爱无比,时时刻刻和她腻在一起,再看别的太太,就跟仆人似的。

转眼间,七年过去了,他们的爱情终于有了划时代的突破,骊姬为晋献公生了一个儿子,取名奚齐。不用说,这突如其来的喜讯也扰乱了美人骊姬的芳心。

于是,她脑子一激灵,想出一个宏伟的目标:做回大太太玩玩。当娘的要是做了正夫人,那日后儿子奚齐当太子,不也就顺理成章了么!这个主意好。

没想到,这话还没说出口呢,献公倒说出来了。骊姬一听,那哪行啊,她哭哭啼啼说:眼下的太子申生这么孝顺,这么讨大臣们喜欢,您有这个念头,教我们母子俩怎么活呀?!

献公一听,哎呀,四夫人太贤惠了,又美得这样感天地、泣鬼神,不当大太太实在说不过去,当下笑眯眯地否决了骊姬不求上进的想法。

接下来,献公开始犯难了。要知道,大太太没有责任事故,随便让她下岗,是不道德的。这可怎么办呢?于是,献公决定听听老天爷的意见。

转天,献公让太卜郭偃烧乌龟壳卜了一卦,乌龟壳告诉献公说:这个想法不好。紧接着,郭偃念了一句爻辞说:“香草和臭草放在一起,过了十年还会有臭味。”

献公说,娘希匹,这个老乌龟,老糊涂了,别信它的。又教太卜改用筮草卜了一卦,筮草非常通人性,说:这个想法非常之好!献公当时就乐了,说:筮草和我站在一边,二比一,通过。

就这样,四太太顺理成章地当上了大太太。随后,大太太打定主意,要在有生之年,不懈地拓展她生命的质量和宽度。

会算一加一等于二的人都知道,四公子奚齐要想顺理成章地当上太子,太子申生、二公子重耳、三公子夷吾是不得不被扫除的三枚“地雷”。

这时候,献公已经是说走就走的年纪了,于是乎,骊姬适时地为她日后的事业,物色好了可持续发展的得力帮手:献公的宠臣梁五、东关五,以及小戏子小施。

梁五和东关五二人因为为人奸诈,被晋国老百姓背地里称作“二五”,不知道后来的俗语“二五眼”是不是来源于此。而小戏子小施,因为面目姣好,为人机灵,风华正茂,还得以在暗中分享献公的胜利果实呢。

好了,角色都已经到齐了,好戏就要开场了。

第一幕剧:在“二五”的大力推荐下,晋国的祖坟曲沃,由太子申生去镇守;边防要塞蒲城,由公子重耳镇守;边防要塞屈城,由公子夷吾镇守。理由是,在彪悍的戎人和狄人的锤炼下,三位公子肯定会茁壮成长起来。晋献公说:好!非常感谢二位的美意。这几人背地里则狂喜:小样们!看戎人和狄人整不死你们仨!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转眼间,十年过去了,三位公子真被锤炼得超级棒。骊姬非常失望,十年啊,青丝成雪。骊姬一咬牙,心说,不能再等了。

于是,第二幕剧开演了。骊姬托人给在曲沃的太子申生带信说:“您爸爸梦见了您母亲齐姜,请您务必在百忙中,一定赶快去祭祀祭祀她。完了,别忘了把猪头肉捎回来。您知道的,您爸爸就好这一口。”

于是,太子屁颠屁颠去祭祝一番,把祭祝的酒肉托人带回来献给晋献公。不料,晋献公在外打猎,五六天才回来,祭祀的酒肉就在宫中放了六天。为了不使酒肉变坏,骊姬又在酒肉里加了些佐料——“相思断肠散”。以至于公元前656年的一天,晋献公打猎回来,开第一顿午饭时,就发生了“太子想谋害爸爸”的事情。

接下来的事情就非常好办了。太子逃到了新城,晋献公杀了太子的师傅杜原款。有人要太子申辩,太子说,我爸爸如果没有骊姬姆姆,一定会吃不香、睡不着的,还是我做点好事吧,就自杀了。

解决了老大,还有老二老三呢。这几位又提示晋献公说:这个事,大太子一个人干得了?二公子、三公子心里没鬼?献公一发怒,两个公子就逃走了。于是,四公子毫无悬念地当上了太子。

没多久,献公一命呜呼。四公子毫无悬念地又当上了国君。这时候,大臣里克、大夫郑父不忿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将骊姬和四公子杀了。没几天,五公子小卓子继了位。里克和郑父一想,杀!五太太和五公子小卓子也死了。

到这里,骊姬乱晋的故事就结束了。有后世的许多才子说,骊姬之所以乱晋,是因为她想为骊戎族复仇,因为献公三番五次地欺负骊戎族,她是骊戎族的民族英雄。

当然,她有这个心最好。不过,从她做事的手段和智慧看,她是没这个想法的。她也就是闲得发慌,后世的才子们高估她了。

阿龙辞典 晋国起源

晋国在今山西,前后传了十多代时,到公元前678年,曲沃武公改称晋武公,这就是晋献公的父亲。第二年,晋武公去世,献公即位,之后迁都绛,别都曲沃。在春秋时期,晋国是一大强国,但奇怪的是,却是东周各国中消失比较早的,前403年,韩、赵、魏三家分晋,晋国消失。分裂后的韩、赵、魏仍是战国时代的强国。

【阿龙看热闹】

给孩子王位不如给孩子平安

世上做母亲的,总希望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孩子,总希望给孩子的东西越多越好。她们不知道,给得越多,也可能是在害孩子。骊姬就是这样,儿子含着金钥匙出生,锦衣玉食,但这些还不够,骊姬还想给儿子要一个国君的位置,这个由母爱生发出的愿望,却让自己和儿子同时深陷险境,最终走向毁灭。溺爱是一种很危险的东西,与其给孩子很多的东西,不如给他以健康、平安和好品德,同时,千万别教给他贪婪和恶习。

2、 假道灭虢

晋献公的时候,晋国有两个近邻,一个叫虞国,一个叫虢国,这两个小兄弟一向非常哥们。有段时间,晋献公打算向崤函一带扩充自己的版图,但崤函却是人家虢国的家产,于是晋献公决心要拿虢国开刀。

这事还特别费神,因为虞国夹在晋国和虢国的中间,想打虢国的主意,就非路过虞国不行。而且,他们一向非常哥们,如果攻打虢国的话,虞国一定不让;如果攻打虞国的话,虢国也一定会拔刀相助。

晋献公向大臣们寻求帮助。苟息献计说,虞公那老顽物唯利是图,好色成性,如果咱们悬赏征求国内的美女,教她们歌舞,让她们乘着豪华的大车,穿着好看的衣服,送给他;再送他一些财宝,说些好话,表达咱们的亲善之意,他一高兴,不就嘛事都成了吗?

接着,他又摆出了困难说,您知道,借道行军的事,搁在谁那里都是个大事,送的财宝如果不是至宝的话,恐怕没有办法打动那老顽物的心。这就必须借用主公的两件珍宝了。

献公提心吊胆,你这是想从我这里挖什么好宝贝去呢?苟息装作不知,说,虞公最喜欢的是名马和美玉。主公手里不是有极品美玉“垂棘之璧”,和万里挑一的名马“屈产之乘”吗?如果将这两样宝贝送给他,那这事十有八九就成了。

晋献公最担心的事真发生了,当即皱起眉说,这两件宝物是我最喜欢的,我怎么能随便送人呢?

苟息笑笑道:咱们只是暂时把美玉寄存在别人家里,把名马寄养在外面的马厩里嘛。等咱们拿下虢国后,再将虞公那老顽物一块儿装进囚车,您的宝贝不还是您的吗?

大夫里克有点担心,就说:我听说虞国有两个贤臣,叫做宫之奇和百里奚,这两个人都是人精儿,你小心偷鸡不成。

苟息说,以前的事实证明,那老顽物在宝贝面前,别人的话都是放屁。

晋献公只好吩咐一切照着苟爱卿的意思办。

转天,美女、良马、美玉就送到了虞公面前。虞公又惊又喜地说,这两件宝贝,天下罕有,想必是献公大哥的心肝宝贝,大哥怎么忍心送给小弟呢?

苟息面不改色地说,我家国君一直很仰慕您的贤才,也畏惧贵国的强大,所以不敢自己私藏珍宝,现在拿出来献给大王,那是物有所归呀。这样也有助于咱们两国建立友好的双边关系嘛。

虞公的确是个见到宝贝就忘了自己是谁的蠢货,顿时眉开眼笑,说:话虽是如此说,您一定还有什么请求吧,您尽管说。

苟息说,您知道的,虢侯那老顽物一向言语触伤我家国君,还和犬戎勾结,总喜欢攻打咱们。我家国君就想借个道儿,教训教训他就回来。不用说,所得的财宝,有您一份。

虞公哈哈大笑,说:小事一桩,小事一桩。

这时候,其中一个人精宫之奇忍不住说:主公,这怎么使得!俗话说嘴巴破了,牙齿一定会觉得寒冷!晋国打咱们两个兄弟国家的主意很久了。如果虢国被他们灭了,下一个就是咱们虞国了!

虞公很不高兴,说:人家大哥不吝惜重宝,而想和寡人交好,寡人怎么能爱惜那几步路呢?而且,晋国比虢国强十倍不止,失去一个虢国,而得到一个晋国,有什么不好的?你下去吧,不要碍我的事!

宫之奇还想死谏,另一个人精百里奚在一旁偷偷拉了拉他的衣角,止住了他。下班后,宫之奇气愤地问百里奚:你不帮我说话就算了,却反过来拦我,你什么意思嘛?

百里奚说:俗话说,在蠢人前说好话,就同把宝珠丢在路上一样。桀杀关龙逢,纣杀比干,就是因为强谏。你刚才多危险啊。

宫之奇说:那你和我一起走吧。

百里奚说:你自己走就够可以了,再带走一人,这不是罪上加罪吗?你赶快走吧。我还得留下来为咱们大王送终呢。

于是宫之奇饱含泪水地别了百里奚,带领全族人跑了。大臣舟之侨不信这一套,冒死进谏,虞公用事实让他相信有这样的传统:打发他去守北疆的关卡下阳关。

到这里,事情就变得非常简单了,虞公不仅愿意借道,而且还自告奋勇地要充当前锋,这非常好啊。

不久,两路联军抵达虢国边境。这时候,虢国人正在和戎狄打得不可开交,因为被戎狄人锤炼得久了,虢国人根本不把晋国人放在眼里,所以对联军也爱理不理的。晋献公也乐得占这个便宜,三下五除二,将虢侯装进了囚车。这哪是教训教训的事儿这么简单呀!

随后,晋军开始班师返国。当许多劫夺的财宝在虞公面前一亮相,虞公心花怒放,心想,这个朋友不白交。

大军临近虞国都城的时候,大将里克派人来向虞公告知:非常抱歉,我这一路上水土不服,看来军队要在您这里休息几天。虞公哈哈大笑说:小事一桩,小事一桩。同意了。

转天,晋献公约虞公出城打猎,两下里一见面,里克一挥手,虞公就被好哥们装进了囚车。从此以后,“虞国”这个词,在春秋史上,就羞答答地下岗了。

虞国的灭亡,不仅为后人贡献了“唇齿相依”“唇亡齿寒”“假道伐虢”等几个朗朗上口的成语,还为计谋书《三十六计》增添了一个精彩的案例:第二十四计——假道伐虢。

阿龙辞典 苟息的智慧

苟息是晋国的老臣,关于他,还有一个智劝晋灵公的故事。晋灵公贪图享乐,一次要造一座九层的楼台,并向外宣称,谁不让建就砍谁的脑袋。苟息找到灵公,说要给国君表演一个特技。他拿出十二颗围棋子,垒在一起,又掏出九个鸡蛋,一个一个地慢慢往上垒。灵公一边看,一边大喊:危险,要倒了!苟息就说,这算什么,还有比这更危险的呢。灵公一听,终于醒悟过来。这就是典故“危如累卵”的出处。

【阿龙看热闹】

安逸使人退步

春秋被灭掉的国君,基本上都是因为太平日子过久了,对危险失去了应有的警惕;又因为日子太安逸,所以养成了贪图享乐、好货好色的恶习,从而被敌人利用。虞公贪图眼前送上门来的宝贝,看不到国际环境的不利,悍然背叛自己唇齿相依的好朋友,国家的毁灭就是必然的了。这正是“生于忧患,死于安逸”。

3、 百里奚的价格

百里奚值多少钱?明码标价:五张羊皮。黑市价:价值连城。

百里奚祖籍在楚国,他年轻的时候,饱读诗书,才识过人,可是因为家境贫困,朝里又没亲戚,所以一直在家里闲着。

百里奚的妻子杜氏知道丈夫的价值,就鼓励他出去创业。百里奚心想,是啊,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那就出去闯闯吧。

他先到宋国,后来又到齐国,但是运气不佳,经常一日三餐不继,一度以乞讨为生。后来,在齐国的郅地,他遇见了蹇叔,两人一番高谈阔论,觉得相见恨晚,就结为知己。

在蹇叔的举荐下,百里奚到虞国当了个大夫。但虞国国君是个庸才,不久就为一匹马、一块疯狂的石头(参考故事“假道灭虢”)输光了全部的家当,百里奚也成了晋国人的俘虏。

百里奚非常不忿晋献公的跋扈,不愿意吃晋献公的津贴,于是申请做了奴隶。

不久,晋献公的女儿穆姬要嫁给秦穆公,百里奚作为陪嫁,准备托运到秦国去。在去秦国的途中,百里奚一看,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呀,于是溜之大吉,逃回楚国的老家,向夫人请罪去了。

楚成王听说海龟人士百里奚先生善于养牛,就请他为自己养牛。百里奚一想,这是个闲差,那就凑合着干吧,老呆着,孩子的学费哪儿找去呀,就爽快地答应了。

老实说,这匹千里马等待伯乐的梦想还没有破灭,不久机会就来了。

秦穆公即位后,太想干一番大事业了,于是跟盗墓贼似的到处收罗人才。他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楚国的百里奚是个人才,但是,目前的职业是楚成王的御用牛倌,就想花大价钱让百里奚转会。

大臣公子絷一听,说:不妥,这事得暗箱操作。您想啊,成王那个老混球一定是不知道牛倌的潜在价值,才让这么个宝贝疙瘩去养牛的。您现在这么明目张胆地出大价钱让他转会,那不就等于告诉老混球,他的牛倌是个稀世珍宝吗?

秦穆公一听,嗯,有理,就问:那依你的意思,我该怎么办哪?

公子絷说:这太简单了,随行就市呗。您也知道,楚国的一个牛倌,也就比一个下人强一点,按目前的市价,也就值四张羊皮吧。咱们给成王老混球五张羊皮,他还不乐得嘴巴都合不拢了呀?五环内包送,咱们连运费都省下了。

秦穆公将信将疑,说,五张羊皮是不怎么贵。但咱们大张旗鼓地拿五张羊皮去为一个下人费工夫,老混球成王能不怀疑吗?

公子絷说:这太简单了,这百里奚不是您夫人的嫁妆的一份子吗?现在您嫁妆的一份子长腿跑了,主人打发人将他找回来,总是天经地义的吧,《引渡法》里都有这一条啊。这样做,也是国际法的合作成果之一呀。秦穆公眉开眼笑,同意就这么办。

转天,百里奚就被押回秦国,受到秦穆公的亲切接见。百里奚非常礼貌,说:主人,我知错了,下次就算我长三条腿,也不敢跑了,我下半辈子一定给您和夫人好好放牛。

秦穆公哈哈大笑说,老混球成王缺个放牛的,我可不缺。我就缺个安邦定国的人。

百里奚扭捏地说,这个我也没学过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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