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乔木把回风厅笼在了一片绿荫之中。
小慕他们听到南宫承擎将慕容清枫带回清心馆的消息后,所有人片刻不怠地出了东园赶往秦归大夫那里。
南宫振天又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在浓绿的树荫下,静静地躺在摇椅上,听着风铃摆动的细碎声音。
破风声入耳,有人影飞来,南宫振天睁开眼。
“主人!”灰衣人在他面前跪下。
“慕容清枫死了吗?”南宫振天问道。
灰衣人答:“没有,但秦归说他全身血肉被毒性破坏,从今以后全身僵直,不能行动,半昏半醒,就跟植物一样。”
“那可比死了还糟呀!”南宫振天淡淡道,“那,小慕和兰昕呢?”
“小慕公子右臂还能动,但再也不能负重和使剑,我还听到戈非小姐斩断了夏离右臂,为小慕公子报了仇!兰昕小姐很伤心,对小慕公子说她不能再嫁给他,然后带她爹回龙啸山庄了。”
南宫振天脸上竟透出些无奈,看来,这桩婚事没撮合成功啊。
灰衣人继续说道:“小慕公子和城主在密室谈了片刻,城主就马上带八骏护卫动身下山了,好像,是去江山镇。”
“江山镇?”南宫振天皱眉,表情严肃起来,道:“去把小慕叫来!”
“是!”灰衣人领命退下。
秦归给小慕再次上药包扎好伤口,小慕服下丹丸后回到了他自已房间里,闭目调息。
灰衣人站在门外,轻轻扣了扣房门。
小慕起身开门,见到的是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但这陌生人的服饰可不陌生,他身上有东园的标志。
灰衣人恭敬道:“我家主人请你过去一趟。”
小慕随他去了东园,把所了解的,都如实回禀。
南宫振天听到白云宫灭门惨案是司徒彦所为,怒火中烧,摇椅扶手被捏成木屑,脸色沉沉,眉头紧皱,一言不发。
小慕站在那儿,只觉得一股令人胆寒的杀意,把流动的空气都凝成了巨石,他感觉窒息。
厅内死寂,片刻也仿佛过了千年。
南宫振天终于平静开口:“你回去养伤吧!”
小慕只觉得族长平静得近乎诡异,但他不敢多问,只好告退,出了东园。
南宫振天起身,双眸尽是沉沉杀意,他的平静是黑色大海上狂风暴雨来临的前召。
“叫魂鹰和曹殇来!”南宫振天站到厅门外负手而立,全身笼罩在浓浓的暗绿色树阴里。
片刻,曹殇赶来。
南宫振天只对他说了一句话:“血洗落霞谷!”
曹殇依旧不带任何感情地回答:“是!”
黑衣的曹殇退下,白衣的魂鹰就来了。
南宫振天杀手团里鹰杀队的大队长魂鹰,一个白衣如雪,冷若冰霜的男子。眸间透着忧郁,脸上带着傲气,身上总有一股与世隔绝的孤寒意。
这是一个无情冷血冷酷残忍,近乎凄美的杀手。
魂鹰是个冷傲孤高的人,如果你看见过他在高高山崖上逆风独立的样子,你绝不会想到这样一个人也会对人屈膝。但他现在的确单膝跪地。
“主人!”他恭敬地跪拜在南宫振天脚下。魂鹰向来只尊敬比他更强更傲的人。
南宫振天甚至都没看他一眼,望着远处山峦,那是落霞谷司徒府的方位:“明日此时,我若见不到司徒彦的人头,你就把你的脑袋割下来!”语气阴沉,让人不寒而栗。
魂鹰呆了呆,才俯首领命:“是!”
南宫振天转身,穿过浓浓的暗绿色树荫,身影消失在回廊转弯处。
魂鹰依旧心有余悸,也许是当年被南宫振天血腥征服留下的后遗症,每当主人发怒,他便心惊胆战。
犹记当年南宫振天将他打得一败涂地,把他的骄傲摧毁,把他所有自负自信自傲自尊踩在脚下时的那问话。那个时候的南宫振天仿佛神魔君临天下,狂傲残酷,面带不屑,他冷笑:你蝼蚁一样卑贱弱小,也佩在我面前淡尊严?
他让魂鹰连死都死不了,他把魂鹰摧毁彻底后,再按他的意志重建,魂鹰因此变得更强大,但是,当年那种纯粹的自信心再也找不回了。面对南宫振天时,魂鹰心里只有深深的恐惧。
南宫振天刚才那道命令也让他觉得异常恐惧,如果他没法杀死司徒彦,死的将会是他自已!
魂鹰绝对不想死。他连忙把鹰杀队所有杀手齐聚。而鬼杀队上百杀手亦是倾巢出动!
落霞谷被夕阳照得火红,司徒府内张灯结彩。
司徒家族的族长司徒烈端坐上首,司徒彦穿着一身大红喜服坐在黄金轮椅上,厅堂两排尽是司徒彦的长辈们,长辈后还有诸多司徒家族成员。
司徒烈已经等得不耐烦了:“算时辰,早该到了,怎么还不见人影?”
“怕是别人慕容大小姐不愿上花轿吧?”一胡子拉碴的醉老头出言奚落。
司徒烈出言喝叱:“老二!你再幸灾乐祸就给我滚出去!”
醉老头窝在椅子上,发牢骚:“大老远把人叫回家,酒都不给喝又把人赶出门吗?”
“你是来喝喜酒的吗?”司徒烈一见他这弟弟就气不打一处来,好好一名门望族跑去当乞丐,真是丢脸!
“我不来喝酒,你说我还能来干什么?”醉老头浑浑噩噩地答着。
司徒烈却更生气了:“你倒不如不回来!”
“大爷爷,二爷爷,你们别吵了!”有人在一旁劝着,“二爷爷难得愿意回家一次……”话未说完,外面传来一阵噪乱。
司徒烈惊喜道:“是不是来了?”
众人也连忙朝门外望去。
只见到一个满身尘土,略显狼狈的年轻人飞奔进门,跌跪在司徒烈脚下。那人正是代司徒彦去接亲的司徒碧。
司徒碧从鬼杀手里逃脱后一路狂奔,仅凭双腿赶回。他气喘吁吁:“族长爷爷,南宫家族的人把花轿抢走了!他们杀了所有人!”
“什么?!”司徒烈气得须眉倒竖,“南宫家族?”
醉老头也微微清醒,问:“你确定?”
“千真万确!”司徒碧信誓旦旦,“圣剑城主的三个徒弟都出现了!就是南宫家干的!”
“欺人太甚!”司徒烈勃然大怒。
“这南宫家把我们司徒家当什么了?”
“这也太过份了!”
“没办法……我们哪是南宫家的对手?”
“他们总得给个说法……”
“对!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得给他们点教训!”
一时间,厅内司徒家族众人议论纷纷。
司徒彦却很安静,垂着眸子静静地看着脚下,身上的龙凤喜袍变得可笑,他目光一点点冷了下来,转动轮椅走向暗处,想远离这出闹剧。
司徒烈注意到了他,对众人道:“今天这笔账是一定得要南宫家还回来的!现在,大家也饿了,去用晚宴吧!”
众人散去。
司徒烈追上司徒彦,推着他的轮椅缓缓出了大厅,安慰道:“彦儿,你也别太伤心……爷爷定会给你讨个公道回来的!”
司徒彦没有回答,眼眸变得阴狠,心里在冷笑:公道?我要的……何止是一个公道?!
我迟早要南宫一族付出最惨重的代价!最惨重的!
“这南宫家族是越来越猖狂了!”老醉鬼也跟了过来,“保不准什么时候,司徒慕容两族也得从世上消失,”望着暗紫的西空感叹,“就像当年的……上官一族!”
“我感觉,南宫振天要按捺不住了”司徒烈看向老醉鬼,“老二,你也该回家了吧?”
“你有事找我就成,我在家住不惯。”老醉鬼漫不经心地。
三人穿行在枫树下的小道,轮椅压在落叶上发出破碎的响声,天色已暗,远处灯火璀璨,原本是为成亲准备的,但是现在,这些在司徒彦眼中都变成了嘲笑。
“彦儿,你在想什么?”司徒烈注意到司徒彦一直沉默不语,有些担忧。
“南宫振天有一支杀手团……”司徒彦沉吟着,“如果他想要两族灭门……”
司徒烈皱眉,道:“我们的人手也全调回来了!”
醉老头问:“挡得住吗?”
“如果他手中那支绝杀队没有出动……”司徒彦道,“我便叫他们有来无回!”
夜幕沉下。
黑暗中,鬼杀上百名杀手无声无息从谷外包抄进来。漆黑的衣色与夜溶为一体。曹殇发射信号弹,上百名杀手执刀翻墙进入司徒府。
司徒彦望着那颗在空中爆开的碧色烟火,轻轻叹道:“他们来了……”
司徒烈连忙喊道:“来人!”
暗处有司徒府高手出现。司徒烈道:“传令下去,有敌人来犯,全体准备反击,妇孺退到祠堂去!”
“来不急了!”司徒彦道。
司徒府多处燃起大火,远处宴会里传来惨叫声打斗声。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醉老头怒叫起来,身形化作一道幻影,瞬间远去,只剩下个小黑点,加入宴会的打斗中。
“你去避一避吧!”司徒烈推着他朝司徒一族的祠堂走去。
司徒一族的祠堂是圣地,有三位百岁长老守护,就算南宫振天亲临,也没法捞到好处,但三位长老从不出祠堂,哪怕是四十九年前司徒家族面临灭门危机,他们也没踏出祠堂一步。
司徒彦道:“避不了了!”仰头,月光从枫树间洒落,高空有白色纸鸢飞翔。
月光中,鹰杀队三十六人驾驭着特制白色大风筝上从司徒府后的悬崖绝壁滑翔飞下,远远仰望,就仿佛天空翱翔的白鹰。
司徒彦轻轻叹息:“鹰杀队也出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