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灵狐村位于妖之森林的南侧,月儿弯弯,凉风习习。
夏小悠坐在一栋破木屋子前,抱着脑袋。
“吱呀!”
苏言从屋中出来:“夜里凉,小心感冒。”他将衣服披在夏小悠的身上,默默坐在她的旁边。
夏小悠没有说话,看着地面上晃动的树枝阴影,心情复杂。
四下里十分安静。
苏言坐了一会,见夏小悠依旧没有反应,他不免有心担心。
他扳过夏小悠的肩膀,让她正对着他,温柔而坚定的道:“不管你到底是什么,你的使命又是什么。在我眼里,你始终是我的最爱的人。没关系的小悠,只要勇于去面对,没有什么过不去的。”
夏小悠仰头望向苏言,眼眶通红,隐有泪光。
在她的眉心中央,一弯新月的印记,闪着银色光芒,让她显得十分不同。
苏言知道,这一切变故对于夏小悠来讲,一时难以接受十分正常。
何况夏小悠刚刚才经历整个灵狐村覆灭的消息,又发现自己原来不是亲生,自己所有的家人,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就连刚开始养育出她来,也是有一些不可告人的想法。
她不是真正的灵狐。
她丹田中的狐灵根本就不是狐灵,大巫骗了她,娘也骗了她。
她本不应该存在于事,她就是一团生于神魔战场的灵胎而已,被大巫以秘法从神之迷藏中引出。投入了夏小悠母亲生育下来,却先天不足,早死的女儿身体。
“师父,我真的是我吗?”夏小悠眼神迷茫。
苏言轻轻地将她揽入怀中,抚摸着她的发。
“傻丫头,你当然是你啊,要不然会是谁呢?”苏言笑道。
夏小悠靠在苏言的胸膛,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不知怎么,慌乱迷茫的心也慢慢变得平静下来。
风吹过。
两人坐在屋门前。
“所以,我还是我。不管她们在我存在之前,存了什么样的心思。但是,在我来到这个世界上,有了意识之后。她们对我就如亲人,为我准备饭食,给我快乐,也给我烦恼。”
夏小悠慢慢地说着,神情变得越来越安详。
“是她们给予我体验人生的机会,她们确实也对我很好。”
“谁又能说,这一辈子都没有又死心的时候呢。”
她继续说着,慢慢将自己的思路理清。
苏言听她说着,没有插话,只是安静的陪着。
这一夜。
他们两人相互依偎,坐在一块,夏小悠说着小时候的趣事,她总是那么调皮,不愿意听话,总是受到大巫和娘亲的责罚,还将弟弟带坏,只有怡儿妹妹,身体娇弱,又有怪病嗜睡,总是在屋中羡慕的看着他们。
苏言讲了自己幼时,总是呆头呆脑,什么东西都学不会。
那时他的父亲很潇洒,从不逼迫于他,只说便是能做过普通的凡人也很好。
苏言说起自己小时候很倔,被人欺负很不服气,总想自己打回去,便让父亲教他。他父亲也会不厌其烦的教他这个小毛孩,一遍听不懂,便讲两遍,两遍听不懂就讲百遍。
说着说着,两人的心从来没有像如此这般靠近。
就好像彼此是对方的左右手一般。
清晨。
太阳从天空中升起。
夏小悠伸了个懒腰,对着冉冉升起的太阳很神经质的大喊了一声。
苏言一笑:“怎么样,有主意了吗?”
“当然有了。”夏小悠重重地点头:“灵狐一族覆灭的仇不能不报,但大巫的说的事情,同样不能耽搁。昨夜,我将识海当中的地图浏览了一番,知道了大概的入口,我们吃过早饭后就出发。只是……”
她望向半掩的屋门。
“是担心你妹妹吗?”苏言问。
夏小悠点点头,现在只剩一下怡儿妹妹一个,又疯了,怎能放心她一人再此。可是此去危险重重,或许她和师父都会一辈子呆子那个神之迷藏当中。
将怡儿带过去也是不妥。
“吱呀!”
半掩的屋门忽然打开,一身素白的怡儿站在门口,她先是有些不适应屋外的亮光,眨了眨眼睛,而后一眼便看到夏小悠。眼圈立马就红了,大滴大滴的泪水落下,扑到夏小悠怀中。
“姐姐,你终于回来了。怡儿好怕,好怕!”怡儿放声大哭,似再没有昨日疯癫的模样。
夏小悠心中酸楚。
她轻轻地拍着怡儿的背,温言软语的哄着她:“没事了,怡儿。姐姐回来了,一切都会好的。”
怡儿抽抽涕涕的哽咽:“姐姐不要扔下怡儿。”
“好。姐姐不扔下怡儿,姐姐会一直带着怡儿,保护怡儿的。”夏小悠轻轻擦去怡儿脸上的泪珠,想到怡儿从小便生怪病,本就可怜,现今又遇到这样的事情。
安抚了一阵怡儿。
夏小悠望着怡儿认真的道:“怡儿,现在你认真听姐姐说,姐姐接下来要去一个非常危险的地方,很可能一进去便再也出不来。一生都会生活在陌生的环境,也许那个环境很糟糕,你怕不怕?”
怡儿摇摇头:“有姐姐在,怡儿就不怕。姐姐去哪,怡儿就去哪。”
她也说不上为何怡儿昨日的疯癫症状会突然好了,不过这也是好事一件,想必,是因为怡儿看到自己的缘故,触动了什么。
三日后。
他们穿过灵狐村旁边的山脉,到了山脉的另一边,进入妖之森林的范围。
妖之森林,树木繁盛,枝叶浓浓,有些地方,就连阳光都很难透过。
他们三人走在阴暗潮湿的腐叶上,苏言手中拿着九灵圆珠灯,发出幽幽的光,照亮四周。九灵圆珠灯能发出警告讯息,让周围的妖兽不敢轻易接近。
夏小悠走走画画,不停的去感受识海当中的神秘地图。
地图不过呈现出一角,并不完全。
根据大巫遗留的信息,兰才子他们已经得知神之迷藏的事情,并且很有可能已经知道神之迷藏的入口在什么地方。若让兰才子他们破坏神之迷藏的封印,九界将会陷入大乱当中。
“兰才子,就怕你不敢来。你欠灵狐族的一切,我夏小悠一定会讨回来。”
夏小悠最恨这兰才子,母亲对他极好,自己小的时候,家里做什么好吃的,母亲都会多准备一份,让她送去给兰才子,觉得他身世可怜。
他怎么能恩将仇报,更勾结驭妖师,屠戮同族,不可原谅。
又走了五日。
夏小悠感觉识海中的地图一阵震动,眉心一弯新月闪着银光。
找了多时,他们终于找对了地方。
夏小悠站在桥边,望向架在一方湖水上,向湖心亭延伸而去的石桥。石桥在中间已经断了,成为名副其实的断桥,不知在这里经过了多少岁月,表面满是蚀刻的痕迹。
“师父、怡儿,你们先在这里等我。”她一步迈上断桥,闭上双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