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难眠的夜也会过去。
可却在未天明前,她是那样害怕。
怕有一日失去父皇的宠爱,像夏墨那样被驱逐;怕他朝不如昨昔,享尽天下福气,还是逃不过远嫁和亲的命运。
原来,她的怕,从未停止过。
次日无忧莫名醒来,睁开眼睛,外面天光微曦,灰蒙蒙的一片,模糊了视线里的寝殿。
面颊两侧,有些微润。
她伸手去摸,再放到唇边伸出小舌一舔……
咸的。
她……哭了吗?
无忧自顾不解,再想起昨夜,难得那般不安,最后要握着风曜的手才睡着。
很多道理,无需旁人告诉,她也明白,所以昨夜……
“为什么我要哭?”
帝王家的无奈,不为外人道,她早就知道了。
倏的,一种从未有过的陌生感在她体内骤然而起,她只觉身下有异,揭开绒被,探眸一看,先是小脸一怔,脸色立刻变了,当即吓得‘哇’的大哭起来。
外殿,估摸再过不久,宫女们便要来服侍无忧起床了,风曜彻夜未睡,索性打算去庙堂抄经,突然听到里面的傻子哭得惊天动地,他忙进去看,坐在床上的小人儿已是泪流满面。
“曜,我要死了……呜呜……”那表情十成十的真,全无玩笑。
她那突然至极的放声大哭,已经将他骇到,碍着她是公主,发作不得,只好走过去瞧。
无忧哭着揭开了绒被,给他看床上那抹刺眼的鲜红。
便是一眼,风曜定睛,整个人陡然僵住——
天色正是灰明之时,男子正欲去宫女居住的苑子寻瑾嬷嬷。
刚走出寝殿,忽见个人影从眼前晃过,他定步,还未质问出声,那人影反倒吓得先轻呼了一声。
“什么人?”他蹙眉,低斥,“在公主的殿外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得他一喝,那人影更慌张,忙跪下低着头喏喏道,“奴……奴婢在行宫当值三年,名唤景玉,奴婢……想求见曜公子!”
见他?
站在高阶上,风曜低眉扫视跪在暗光里颤颤发抖的人儿,肃声问道,“你找他有何事?”
景玉已经在此徘徊半个时辰,冷不防被里面疾步走出来的人吓了一跳,听那男子说话沉声有力,才反应过来,不是见鬼。
既不是鬼,那定是公主身边的人了?
回想白日在猎场外对风曜的匆匆一瞥,抬眼偷偷向那轮廓看去,错不了了,应该就是。
再开口,心里已有了几分数,“奴婢听说曜公子乃是朝炎国,夜都人士,是……”
“行了。”风曜不耐的打住她,“我就是风曜,你先同我进来。”
说罢,他先转身,又走进寝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