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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小心今夜让你侍寝

愈过子时。

无忧在睡意朦胧中,感觉有人在不断的推她,想将她唤起来。

“公主……公主快醒醒啊……”

可是不知为何,她觉得好累,浑身乏力,更睁不开眼,鼻息里好闻的檀香一阵阵的被嗅进她的身体,让她只想一睡了之。

那声音却坚持,“公主快醒醒!!”

慌忙中,只听‘啪啪’的两声,无忧感到脸颊辣得生疼,好大的胆子!竟敢打她的脸?!

蹙着眉头勉强将眼睛睁出一条缝隙,景玉那焦灼的脸孔便出现在她眼前。

“景玉……?”无忧一时恍惚,以为自己在做梦,撑起半身,抓住她摸了又摸,看了又看,“你怎在这儿?你……没事吧?”

那日在街市上眼看着她被掳走之后,精兵搜了多日也未找到,以无忧对那群刺客的凶残见识,还以为她已经命丧刀下,每每想到此,心里都难过得紧呢……

景玉把她生硬的扶坐起来,不由分说的为她更衣穿鞋,一切都显得急促而慌乱。

“快来不及了,公主先随奴婢离开再说!”

“要去哪儿啊?”小人儿揉着眼睛笑起来,望了望四周,自己已身在暖玉阁,这会儿应该是后半夜了吧?

想来出了宝宣殿之后,风曜带着她在皇宫里追风逐月的溜达了一圈,她何时昏睡过去都不知,莫不是开心坏了?

想起来,心里还又羞又甜。

这一夜,宁远将军虽反常了些,却很是让她欢喜……

出神之余,突然出现的景玉却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紧张表情,迅速为她换了衣裳,拉着她便往外跑。

无忧百思不解,转眼已被拉出暖玉阁,“景玉!”

她费力的拽停了步子,“要去哪儿啊?!”夜深人静,说话都有回响,也不知风曜去哪里了,她这才发现自己穿的是普通宫婢的衣裳。

景玉抓住她手腕的力道又重了几分,“此刻情况危机,请先随奴婢出去!”

说完便一路风风火火的往禁宫西门奔去,任无忧如何再问她都置若罔闻,不再答了。

说来也奇怪,无忧是练武之人,却挣不开她的手,而且这一路疯跑,竟未见到半个人影,连巡夜的禁卫军都没遇过。

气氛安静得诡异。

再见景玉凝重的表情,她心里也慌张起来,一面跟着她的步子,一面四下望着,希望能看出些和以往相同的气息来。

绕过了上朝的光义殿,转眼便到了禁宫西门。

这时,西门那处才传来些许让无忧放松的人声,景玉却霎时顿了步子,将她拉到转角处掩藏起来。

喝得酩酊大醉的户部尚书和中坚将军,在几个小太监的搀扶下,欲出宫回府,却被守军拦了下来。

“两位大人,圣上有旨,宫门暂封,还请大人且回宝宣大殿,待酒宴尽欢后……”

“少给本官放屁!”中坚将军酒气冲天的舞着手大喝问道,“皇、皇上何时……下过旨了?”

他们才从宝宣大殿过来,那边还在歌舞不断,何时下过旨了?

“宋大将军。”整个人挂在小太监身上的户部尚书,浑身散着酒气,笑着接道,“不过是出宫回家罢了,莫不是……你想你那新进门的小妾?让、让本官来说?”

他推开了小太监,跌跌撞撞的走到守军统领装扮的男子跟前,扬威耀武道,“你可知你们禁卫军的军饷,乃是本官……做主,识相点,立刻把门打开,让大人我们几个……”

熏天的酒气,夜风都吹不尽。

听训的侍卫目无表情的侧过头,看了眼统领装扮的人,那人微微一颔首,站在中坚将军跟前的侍卫‘噌’的一声拔出佩剑,挥手斩去,刀锋从他颈项横过,当场血溅三尺!!

头颅滚落,扶着中坚将军身体的小太监浑身浴血,惊愕的长着嘴,骇得说不出话来。

那户部尚书,顿时酒醒了三分,连同其他人,僵滞当场,冷风一吹,各个毛骨悚然……

“啊——西门守军杀人啦——”

随着那小太监尖声尖气的呐喊荡在空中,西门内刀光剑影,血腥一片,呼救声,惨叫声,交叠在一起,扩散了开,生生划破寂夜。

片刻,转而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不远处,亲眼目睹两个朝臣惨死的无忧吓得心脏都要跳突了出来,若不是景玉死死捂住她的嘴,只怕已经引起那方人的注意了。

如此嗜血,还有毫不留情的斩杀,与当日在闹市巷中的黑衣刺客一模一样,他们是如何混进来的?今夜又要做什么?!!

“公主莫怕。”景玉几乎是用气息在同她说话。

无忧眼眶微湿,一种深深的恐惧和躁动的预感将她包围。

若宫门被封,那么父皇他们——

她急忙回首用眼神询问景玉,便再听她道,“他们是朝炎的夜军,公主,此次储君北堂烈带着亲信前来,不是为了交好,而是要亡夏啊!!”

亡夏?!

无忧大惊,不可思议的瞠大瞳眸,满眼不信!

可纵然不信又如何?方才发生的一切却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奴婢知道公主不信。”景玉哀戚一笑,双手箍住她死死不放,悲伤而又凌然的说,“方才你也亲眼见了,这便是事实,五年前奴婢得公主相救,今日不管说什么都要保公主一命,我且替你引开西门的守卫,趁他们还未开始烧宫,逃出去……”

烧宫,灭夏……再想到父皇和众位大臣们都还在宝宣殿饮酒,还有风曜……他必定也是折返回去了。

未等苏璟玉说完,无忧奋力挣扎起来。

怎可能?

怎可能?!!!

“公主!”景玉钳制着她,咬牙在她耳边重重低声,“事到如今我也不再瞒你,我乃朝炎细作,今日夏国一劫,已经绸缪整整十年,你可知那真正的北堂烈是谁?!”

真正的北堂烈是谁?

无忧倏的停止挣扎,某个极其强烈的念想在心底徘徊,纠缠,欲冲破她的压制,将真正的事实带到她眼前来。

茫然的看向景玉,闪烁的眸中已多出祈求的色彩。

别说……别说……

“正是风曜!”景玉字句清晰,如穿心的箭,刺入无忧的身体里。

“不……”被捂住的嘴从指缝里渗出含糊痛苦的字眼,风曜……北堂烈……朝炎的诸君……亡夏!!!

“谁在哪里?!”

一声爆喝,齐照看向发出声音的远处,抬手间,两个手下已经走了过去,他们是两天前混入守卫的夜军分部之一,今夜只要守好宫中四个宫门即可。

闯宫门者,杀无赦!

见假扮的侍卫军行了过来,景玉迅速对无忧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你身上被下了蚀骨散,轻功暂且用不上,北堂烈要将你囚禁,以洗他十年夏宫为奴之耻!公主,逃出去,千万别回宝宣殿!!”

说罢猛的推开无忧,大喊了一声‘救命’,便往另一个方向跑去,成功替她引开了夜军的注意力。

几乎是同时,身后轰鸣巨响,震耳欲聋,呈地动山摇之势,巨响声撞击着人心,将不安、忐忑、种种的害怕和慌张都牵引了出来。

无忧回头望去,宝宣殿的方向已经火光冲天,漫天的火海,顷刻间将那片天空照得亮如白昼,映红了她仓皇失措的脸孔,泪眼模糊,心若捣鼓。

风曜是朝炎国真正的储君?

依稀,有嘈杂的人声混乱着传开,这其中更有一种近乎铁血无情的声音,在镇.压,屠戮……

呆呆的盯着那处看望了良久,无忧颤抖的深深吸了一口气,胡乱抹去咸湿的眼泪,定了定神,形单影只的往宝宣殿跑去——

眼前早已混乱。

宫女太监们忙着逃命,那之余,还不忘自揽些财物抱在怀中,如无头苍蝇般四处乱闯乱撞,如此时候,谁还顾得上自家的主子在何处?

禁卫军里早就混入了朝炎的夜军,冷不防便一刀斩来,死都未死明白。

尸横遍地,烟火弥漫。

无法想象这竟然是往日那个富丽堂皇,宏伟壮阔的夏国皇宫!!

震耳欲聋的声音叠叠相交,不知从哪里运来的火炮,接连的向各个宫殿射出无数火箭,到处都在燃烧,到处都是绝望……

无忧在来路上捡了一把匕首藏在袖子里,想从宝宣殿偏门绕进去,从那边逃过来的女官告诉她,朝炎最厉害的夜军精锐已经把王公大臣们关在里面,就连皇上也不例外。

说完之后,依旧是跑,可是他们不知道宫门已封,还能逃到哪里去?

宫与宫之间,错综的道路,走哪条仿佛去往的都是修罗炼狱。

不忍去看,不敢去想,无忧只想快点去到宝宣大殿,她要亲眼见到父皇,见到……风曜!

“快逃啊!快逃啊——”

就在她转过宫墙,将那大殿赫然映入眼帘时,一个尖啸的声音响起,近乎癫狂。

无忧一眼便将她认出,那是陈妃!

眼见她摇晃跌撞的踩过断砖残瓦,跨过那些血肉模糊的尸体,一路狂奔,一路狂喊——

“朝炎军要屠城,要火烧夏宫,一个不留!!皇上死了!!皇后死了!!大家都死光了!!!快逃啊!!!!”

她歇斯底里,像是受了巨大的刺激,无视周遭的厮杀,空洞无光的眼眸流露出单纯的恐惧,那一身娇艳的锦缎沾满血迹和灰尘,连她最是自傲的飞云发髻都垂散了一半,头上的金簪珠宝,全都不见了,许是被哪个贪心的奴才抢了去。

可是,她无暇去理会,她已经疯了……

跑近无忧,她竟将她认了出来,双手用力抓紧她的双臂,这举动让无忧猝不及防的一颤,僵在原地,同样惊恐的望着她。

凑近了她的脸孔,陈妃睁大了布满血丝的双眼,字句缓缓的,真切的对她说,“无忧,他们要杀光我们,一个不留,一个不留……一个不留……”

她喃喃着,猛然间,又是一震,好似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让她顿时清明了过来,眼泪簌簌而流,哭着对无忧道,“忧儿,你快走吧,否则……那个人,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那个人?

无忧皱眉,咽喉里哽痛。

那个人是风曜吗?

还是……朝炎国的储君北堂烈?!

她还是不信,还是不信……

陈妃才是说完,忽见她表情一凝,一支长矛从身后突的刺穿了她纤细优美的颈项,她的五官也随之痛苦的拧在了一起,热血溅在无忧万分惊恐的脸上,陈妃口中不停的吐出猩红,“快……”

‘走’字来不及说完,人已经倒了下去。

“陈妃娘娘!!!”

无忧大叫,但见那支刺穿陈妃颈项的长矛又抽出,再度刺了过来——

“公主小心!”

近处的几个禁卫军合力击杀了那与他们穿着同样铠甲的朝炎士兵,护到无忧身边。

还没等他们移开半步,众多夜军像是发现了目标,一齐向这面杀来!!

“公主,快走啊!!!”

真正的夏国禁卫军做着最后的抵抗,一把将无忧往偏僻的角落推去,就在这时,宝宣大殿紧闭的大门缓缓从里面被人开启……

那烧起一半的殿门,沉重而巨大,打开的同时发出‘咯咯’响声,殿上破碎的砖瓦和火辉零散的飘坠而下,随时会倒塌一般,看上去凄惨壮烈,宛如预示着这个屹立中土近千年的大国,最后走向灭亡的命运。

殿内,亦是被火海卷噬,通红无比,更灼眼无比,滚滚热浪从里面涌出,冲得大殿前的四方孔雀台尘埃飘散,混淆了所有人的视野。

一时间混沌灰暗,大火中的夏宫萧肃而又悲壮……

就在那大殿当中,竟然有个随风招展的身影,孤独的立在火里,他一手执着削铁如泥的狭长宝剑,一手,好似抓着什么圆状的物体,狂傲而凛冽的从走缓步而来。

凤凰涅槃,泣血重生。

男子衣袍在热浪中款摆翻飞,那身无情的玄黑,衬得他俊容冰冷,任凭他身后一切的一切被烈焰焚烧殆尽,灰飞烟灭。

他不为所动,从中行了出来,墨发在火气中飞扬,散发着隽邪阴冷的气息,半眯的深眸里如往昔一般,淡若静湖,宁如止水。

却,在彼时,无忧终于看懂了他真正的平静,那是种隐忍的嗜杀。

而今,他无需在隐藏了。

他走了出来,手中所提之物赫然清晰于所有人的眼中,那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那是当朝夏皇,夏城壁的首级!!!

“父……父皇……”

就在这一刻,夏无忧彻底崩溃,连同护在她身边仅剩下的十几个侍卫也一并怒喊起来,不管不顾的向北堂烈杀去——

遗憾还未近身,男子身边的夜军便挥舞着手中锋利的铁锁,将他们残忍的横截成数段。

血雾在烟火中瞬间蒸腾,发出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息。

北堂烈站在那高阶之上,仿若临凡的天神,浑身浴血,他终于将淡薄的眸光投射到那女子身上,终于,再次抬步,漠然的迎着她复杂的目光,嗜血而来……

——我要你做我夫君——

——小无忧,你敢不敢同我打赌,有一天你会后悔说过这句话——

有一天,你会后悔说过这句话……

行近,他就站在她的面前。

无声的对撞,无止尽的绝望……

她仰起布满泪痕的脸,努力睁大了眼睛定定看了他半响,最后垂眸,视线落到她父皇那颗还在滴血的头颅上。

无忧忽的颤栗了下,再抬头惊恐的看向北堂烈,握在手中的那把匕首被她紧紧抓牢,猛地——向他的心脏刺去!!

可那手都还未完全抬起,他毫无表情的相对,执剑的手似有轻晃,无忧只觉手腕处传来一阵剧痛,匕首‘哐当’落地,还没来得及去看,随着夏城壁的头颅滚落在地,一只大掌狠狠擒住了她的下巴。

阴鸷的光,闪过他深渊似的黑瞳,他当众宣道,“我乃朝炎国储君北堂烈,当日屠城之耻,十年屈辱之仇,今,一并相报,从此刻起,你是我的奴隶,我的玩物,这个世界上只有我能尽情的蹂躏你,永远!

那一刻,心痛是何滋味?

元菖四十一年,三月十五。

朝炎夜军火烧夏宫,大火从皇宫蔓延至整个国都,一直烧了五天四夜。

虽太子夏之谦早有预料,于三月初九带亲信赶往七百里边城调兵,还是晚了一步。

朝炎大军迅速,攻占数座城池,靠着无坚不摧的精炼铁器,和杀伤力极大的火战弩,横冲直闯,火速吞并大夏半壁江山。

周边诸小国随之而起。

镇守南疆边防的常胜大将军公孙战欲领三十万大军与太子汇合,一举反击,岂料半道遭遇苗人奇袭,战死落霞关。

南疆苗域也加入到分食大夏的队伍中。

同时,朝炎传噩耗,妖后沈氏,毒害国君,欲扶其子为皇,身在夏国腹地激战的太子北堂烈闻讯,分拨十万兵力,派铁骑将军赶回皇都救驾,奈何为时已晚,朝炎皇帝薨。

铁骑大将军破城诛杀沈氏一族,囚沈皇后与一干党派。

内不定,而外堪甚忧。

举国高呼整十日,朝臣每日联名发书往战场请愿,烈太子终是登基为皇,雄狮大军,齐喊万岁,民心所向,众望所归。

七月初七,小暑。

夏太子夏之谦率手下十五万精兵退守西南卧龙岭。

此处群山众多,地势蹊跷,易守难攻,朝炎军火战弩无法入内,北堂烈不恋战,遂下令撤兵回朝。

唯苗人与夏军周丨旋。

八月十七,夏之谦巧计围困苗人军队,生擒苗王,与之议和。

九月重阳,夏,明谦太子自立为皇。国号:武顺。定都西南淮江苏灵城。

此时的夏国,疆土不足曾经的三分之一。

朝炎以其得天独厚的优势,成为中土的霸主。

持续了大半年的战火才将平息,一场纷飞大雪,带来了严酷的寒冬。

眼下已是曜景初年,腊月中。

‘曜景’是北堂烈的国号,自他八月领兵回朝炎国都赤城当日所定下。

进城那日,无忧和一众夏国皇族的女眷们,仍旧被关在狭窄肮脏的囚车中,听着那震撼的欢呼声。

那囚车上盖着破烂的布,挡住她们的视线,可仿佛所有的百姓都涌出来了,都想一瞻圣颜。

他们齐声高喊着‘万岁!万岁!万万岁!’,喊声久久不散,兴奋激动之情,难以言表。

那声音一次次的提醒前夏国的皇族们,他们的故土,已成一捧焦土黄沙,而今,他们是朝炎的奴隶,猪狗不如……

都过去了几个月。

偶尔无忧还会听到有奴才们在私下议论新君,这位朝炎史上最年轻俊美,且是丰功伟绩于一身的传奇皇帝,那国号‘曜景’中的‘曜’字,是否在讽刺自己十年夏国的屈辱?

其实,她也是不知道的。

或者该说,她从未真正懂过他。

清早,无忧从西苑里走出来,眼前已是一片银装素裹,天色微明,无风,却自来冻骨,立刻让她鼻子泛了红,北国之寒,远远超出她的想象。

闭眼伸了个揽腰,深深呼吸了几口雪中清爽的味道,攒了精神,便要去前往议政殿做每日最初的打扫。

身后瑾嬷嬷追了出来,往她手中塞了一个样式普通,却做工精细的暖手套。

“去议政殿要走好一会儿,带着这个,别冻着了。”瑾满嘱咐着无忧,一边不由分说的抓起她的手,套进那暖融融的羊毛套中。

摸着她的手都是冰凉的,又心疼道,“才是出来一会儿就冻成这样……“

“嬷嬷,你放心吧。”无忧对她宽慰的一笑,扬起下巴,逞强的说,“我体内自由深厚内功,寒暑不侵!”

瑾听不进去,叫她等着,再跑进破旧的小屋里,取出件灰色的披风,“把这也披上吧。”

“真的不用了。”无忧嬉笑着格了开,这就迈开步子踩进厚厚的雪中,“嬷嬷,你腿不好,自己留着穿吧,我去了啊……议政殿远着呢,晚了又要被张公公罚跪……”

说罢走出西苑小所,艰难的往议政殿那方向走去。

雪下得这样厚,一脚下去,整个脚踝都没入其中,她听到瑾嬷嬷在身后连连叹息,小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不敢回头,只当什么也没听见,直到转出了苑子,走到折中的宫道那处,才微微侧目,扫了眼破旧不堪,漏风漏雨的房舍。

唉……

看一次,心酸一次,更提醒自己一次。

现在她是朝炎国皇宫里连宫女都不如的……小奴隶。

母后和两个妹妹被囚,她不能犯错,她还要活着,有朝一日,明谦哥哥一定会亲率大军,把她们都救出去。

一定会的!

想完这些,她再重振心绪,往那好远好远的议政大殿走去。

北国的皇宫,处处尽显粗狂肃穆的大气。

一砖一瓦,一棱一角,没有鲜艳的色彩装饰,远远望去,灰色的高墙,黑得发亮的玄石瓦顶,铁血刚毅,犹如静卧在深雪中的巨人,在晨曦未曾来临前,沉沉安睡着。

置身其中,无忧渺小得无与伦比,她提着轻功,一步步的走着,在身后留下一串深深浅浅的脚印。

恍不知,一直有双淡眸,在某个安静的角落,将她纳入了眼底。

一个如此望着,一个毫无察觉的活着,如此已经许多年了……

她在赤城这几个月的日子不算太难熬。

虽然这儿的宫女不时会刁难她,给她扣上对她们皇帝大不敬罪该万死的罪名,可仗着自身还有些武功,没吃太大的亏。

只可惜那点功夫原先就不济,后来在那日被服下了蚀骨散之后,还不如之前的一半,也就当比这宫里的普通奴婢身骨体魄要好些罢了。

反正哪里的奴才都一样,她夏无忧还不清楚么?

对于而今的所有,她顺应得连自己都惊诧。

竟是那么平静。

只要想到被囚的母后还有夏氏活下来的皇族,她在这宫里,就更是小心翼翼,更是要活。

议政大殿是朝炎皇帝与朝臣商议国事的地方,自她入了这赤城皇宫后,每天雷打不动,必要先独自将那里打扫一遍,务必让太监总管张适悠点了头,便领着她去其他地方帮忙做事。

洗过衣裳,混过御膳房,最惨的时候还刷过粪桶,亡了国的公主,名副其实。

这日的雪实在太大了,走到议政殿时,无忧早已全身冻僵,刚在殿内掌了灯,便听到步声窸窣,她‘咦’了声,转头往偏殿那儿看去,就见张适悠从侧门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串宫女,手里都拿着清扫的器具。

“都给我放仔细了,开始吧。”

张适悠不由分说的命她们开始打扫,更让无忧感到莫名其妙。

这议政殿向来是让她自己清理的,不是折磨她的手段之一么?

倒是,这数月来,大臣在外,议政大殿形同虚设,往往是她今日来扫,明日再来擦,来来去去,只得她一个人在此进出。

怎么一下子调来那么多宫女?

“夏无忧。”指挥了那些宫女,张适悠才抱着拂尘走到女子跟前,一双尖利老眼,刻薄的将她望了一番,“你可知今日皇上的圣驾刚入了城。”

她蓦地一怔,眼底有恐慌之色闪过。

北堂烈……回来了?!

精准的将那惧色抓到,张适悠阴嗖嗖的说,“回去歇着吧,待会儿皇上早朝,这儿也用不上你,指不定,这夜会让你侍寝。”

说完,他耐人寻味的诡笑,看无忧的眼色,充满鄙夷。

一个时辰后,又回了破烂的西苑小所。

瑾嬷嬷已经去了浣衣局。

无忧往四方小桌边坐下,双手交叠,望着空空四壁,想起张适悠的话,不免长长叹息了声。

她在这赤城的皇宫中天天有做不完的粗事,那都是那个男人并不在此,所以张公公便随意安排了,总不能让她太好过,可又因为她着实特殊得紧,更不能让她轻易死掉。

以为她身为公主,身骄肉贵,做不来这些,那便是折磨。

没想到她非但没事,还都坚持下来,初时虽做得马虎,总被罚跪,这几个月下来,也和普通的宫婢没什么两样,连为难她的次数都少了许多。

可是现在,北堂烈回来了……

想起夏宫中他说的那些话,她就害怕。

“怎么唉声叹气的?怕今夜被叫去侍寝?你原先不是喜欢他么?现在反悔了?”

冷不防,头顶上响起个轻松至极的声音,吓得无忧惊弹了起来,仰头看去,那横梁上果真坐着个人,且是个让她熟悉万分的人!!

“你是——玉魅?!”

那飘渺白衣,那手中的玉笛,还有那狰狞的獠牙面具,曾几何时,是夏无忧最恐惧的梦魇。

玉笛在手里转了一转,些许年来,未曾变过,他靠在梁柱上,微微低头望着下面的小人儿,似有欣慰的把眼一弯,“真好,你还没忘记我。”

无忧语塞,要如何忘记他!

听他口气,难不成他还希望自己记着他一辈子?

“你……你在这里做什么?”她吞吐不安的问。

论武功,那是肯定打不过,可她思前想后,也实在没什么值得让他可图之处,更别说大老远跑来杀她了。

“我要说是本座只是路过,你可相信?”他好像没怎么变,连说的话也不禁相同。

反正他能在这里来去自如,别说路过,住下来都可以,女子无话可说,只得睁着一双眼睛,茫然又讶异的盯着他看。

“唉……”

起身从横梁上落了下来,一点声音都没有,功夫实在了得,玉魅站在无忧面前,弯身凑近她的脸细瞧。

无忧身后是桌子,退不得,只好勉强往后仰,能离他多远算多远,眸子里满是戒备。

“你怕我?”他轻笑了声,又问道,“你怕我多些,还是那北堂烈多些?”

她仍旧不说话,和他对视着。

心下甚感疑惑,以前她怕他怕得要死,今日见了,反倒有些怀念,人真的好生奇怪,为何如此反复呢?

玉魅公子虽带着渗人的面具,彼时无忧却能清楚的看到他澄澈的双眼,就像是深山中的清泉,干净透亮。

这样的人,应该不可怕吧?

无声诡异的对望中,玉魅早已察觉这丫头在打量自己,她看他的目光并不让他讨厌,索性也就随她看了去。

直到外面传来声响……

“夏无忧。”一阵费力的脚步声接近后,来人只站在门外,并没有进来,说话的声音还带着几丝颤抖,“张公公让我来告诉你,皇上下朝后,过去璞麟殿伺候。”

伺候?

北堂烈?

无忧整个人又是一颤,惶恐之色立刻被玉魅看在眼中。

“你、你可听见了?”外面的人好像也在害怕,西苑小所一直有闹鬼的传闻,况且夏无忧是个什么人?亡国公主!不详极了!靠近些都会沾染晦气!

隔了小会儿,里面有纤细的声音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来传话的宫女抚着心口的手松了松,走之前,又觉得方才自己太没气势,提了声调再道,“立刻就过去!耽搁了小心要了你的脑袋!”

撂下句自以为的狠话,这才又踩着积雪,‘咯吱咯吱’的离开。

小所内,玉魅摇头对无忧落井下石,“十三公主何其可怜,如今连个小宫婢都敢对你大呼小叫。”

无忧看了他眼,觉得来人没什么危害,便往凳子上坐了下去。

“你要是来奚落我的,随你心情好了。”

她这会儿根本没心思招呼他,只要想到……

蓦地,玉魅伸手钳住她的脸颊,逼迫她张开了小嘴,迅速的往她口中塞进一粒药丸似的东西,再合上,运功内劲一推——

无忧便将它吞咽了下去。

“你给我吃了什么?!!”她急得伸手想抠出来。

哪知玉魅又揪起她的衣领,暴力的将她拉过靠近自己,可怖的面具下,笑得恶意的眼睛眨了又眨,“你不是马上要去伺候北堂烈了么?我给你吃的是——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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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曾有过三年之约,他给了她一个三年的承诺,她给了他一颗最真的心。或许是人生劫数,她因为一场意外把他埋在了记忆深处,直到他七年后找到她,唤起她曾深爱过的记忆。
  • 莽苍意

    莽苍意

    浩瀚天地,初始混沌,万物蒙昧……天地开,阴阳分,轮回现。世间生灵皆有生死。这是不可改变的法则。……“师尊,仙真的可以长生吗?”……看透世间万物,眀悟世间真谛寻找自己的道,寻找你们心中的仙。”……
  • 变形机甲

    变形机甲

    六千年以后,宇宙巨变,机甲时代来临,异能时代来临,变形时代开启。对待敌人要狠,绝不留情,哪怕对手强大无比,也绝对不会怯懦,不是不怕死,而是为了保护至亲至爱之人,不得不勇往直前。凭着满腔热血,凭着有情有义,他如同一颗星星般冉冉升起。他叫李小凡,他心胸开阔,不甘平凡。在接踵而至的阴谋中挣扎徘徊,以决不放弃的信念,不断地提升自我,翱翔星空。这是一个青年,一个机器人,两只机器狗和一群战友、兄弟、妹子一起闯荡宇宙的故事。这个故事有感情,有热血,有感动,有眼泪,有欢笑,有愤怒。变形机甲,给你一个真正的未来世界。
  • 头牌斗士

    头牌斗士

    多拉帝国历二三年,斗士等各项职业纷纷脱颖而出,几大帝国也重点培养几个高贵的职业以及人才来补充国力。就在各国不断壮大中,圣元大陆的魔界圣帝突然沉睡几千一年的魔族圣王出世,他率领无比强大的魔皇军队,联合各种种族,语言类开启了一次重大的战争,战争浩劫结束后,魔族占领了圣魂大陆二十%的土地面积。占领了几大帝国的几个部分,就在此时,一位来自东方高武世界的修仙者突然穿越到这里来,开始了自己的争霸之路。
  • 快穿之我的宿主拽上天

    快穿之我的宿主拽上天

    系统:【宿主!任务我们不做了,不做了成吗,你别搞事了!】卿池:不行,任务我会给你做好的,不就惹点事,别大惊小怪的。系统:【宿主!放开那个男主!】男主:额……(脖子一歪,没了)系统:【宿主!放开那个女主!】女主:卿池大佬带我飞!系统:【宿主!宿主你放开我!】卿池:乖!喵一个!……卿池:我,才是金手指。系统,只是一个会喵喵喵的摆设。【无男主无敌流爽文】注:简介里提到的是位面男主,与主角卿池无关,本文无男主,且最终决定,也不是无CP。书友Q群831128426,可以加群一起聊天讨论剧情哟~
  • 奶爸的美食生活

    奶爸的美食生活

    林见一觉醒来穿越到平行世界,身边多了一对龙凤胎儿女,母胎单身的林见觉得头大。凭借美食大全,势必将自家酒楼发扬壮大。酒店、旅游、糖果生意一网打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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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末世OZ

    公元2120年,一场红雨拉开了末世的帷幕。丧尸围城,一片死气沉沉。夏寒,前世被渣男贱女所迷惑和诱导,失去了弟弟,并且连命都没了。这世,她携空间归来,手刃仇人,保护弟弟,登上末世之颠。可……这个前世和自己有着完全不同人生的男人突然闯入她的世界是怎么回事?“你需要温暖,我可以给你。”……也许,这一世,她不再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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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毒奶粉辣鸡玩家江念月开史诗武器罐,竟获得一张“异世界入场券”,意外来到一个全新的世界?说好的史诗罐呢?怎么净开些秘药、复活币、宝珠、晶石、防具、首饰?什么?夏日套的赛丽亚都开得出来?这不是逼人犯罪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