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夜凉如水。
凉风习习,月华优雅的一泻而下。
星辰璀璨,缀在夜幕上不知疲倦地闪动着。
良辰美景,奈何却无美酒佳人?
洛阳一袭白衣胜雪,行囊负在背上,遮阳篷的右角边上挂着一盏微小的灯笼,烛光隐隐约约地照亮着脚下的路。
洛阳徐徐地走在幽静的小径上,两旁草木丛生,飘散着草木独特的气息。
远方忽然飘来的纾缓的歌声,清越的琴声摄人心弦地撩动着寂静无声的大地。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明月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断断续续的歌声,无人能解的惆怅。
楼台水榭恰到好处地落在水塘之中,仿佛与水塘浑然一体。
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
楼台之上有歌声,歌声断肠,怅然失意。
弹奏的是女子,绰约的身姿,白纱蒙面,令人心中不禁旌旗摇曳。
琴声断了,断了的是愁肠。
“你来了。”弹琴的女子说道,像是多年的好友般亲切。
洛阳摸了摸额头,不解道:“你我好像素未谋面?”
“认识又怎样?不认识又怎样?我弹了十几年的琴,虽然精通声律,可我识琴,琴却不识我。”女子道。
“对了。就好像是多年的朋友,你把他们了解的通彻透底。可是他们之中的人却并不理解你。”洛阳恍然大悟道。
“不错。”女子伸出洁白如玉的手,解下了蒙面的白纱,精致的脸庞,曼妙的弧线,一览无余,额前的刘海随着夜晚的风飘曳。
“现在你该认识我了。”女子道,“夏芙蓉。”
“在下洛阳。”洛阳道。
“洛公子来这濛城做些什么?”夏芙蓉道。
“云游四海。”洛阳道。
“你们男人不是总说应当建功立业,名垂千古吗?”夏芙蓉笑道。
“建功立业,名垂千古虽然是一条康庄大道,但不是每一个男人的理想都是这样。”洛阳顿了顿,娓娓道来,“好比说一个农民,他耕了一辈子的田,虽然他技巧纯熟。可若你让他去做官,他却会不知所措,他不知道如何才能治理好手下千千万万的子民。再好比说一个文人,虽精通诗词歌赋,出口成章,下笔如神,可你若让他弃笔从戎,他也只会九死一生,伤痕累累。”
每一个人都有属于每一个人的路,走在自己的路上才会大放异彩。
“的确如此。”夏芙蓉道,“大丈夫志在四方,何必囿于名利。”
言罢,夏芙蓉欠身站起,“不知洛公子是否想在听一曲。”
“公主的妙音听一遍,在下就已心满意足。”洛阳道。
夏芙蓉只是眼中光芒一闪,并未慌乱,“你如何知道我是公主的。”
“一半是猜测,一半是推测。”洛阳道。
“哦。我倒想听听洛公子是如何推测的。”夏芙蓉道。
“首先,寻常女子是不会有亡国的惆怅的,你真挚的歌声第一个便说明了你的身份。再说,一寻常女子怎敢只身一人在如此幽僻之地独处。并且,你高贵的气质也不是任何女子所能拥有的。当朝公主,年龄相符的也只有你一人。”洛阳条理分明地说道。
“说的不错,你倒是对当朝皇室挺了解的。”夏芙蓉笑了笑,“还有我不应该自报家门,姓夏,是不是?”
“也是。”洛阳不好意思的答道。
“不知洛公子家出何处?”夏芙蓉道。
“边陲之地,无名无望,夏公主多半是闻所未闻。”洛阳道。
“看来是洛公子不愿说出。”夏芙蓉嗔怒道。
洛阳走至栏杆旁,顺手一指假山旁的灌木丛,“公主见多识广,但你认识那其中的每一株植物吗?”
“洛公子可不要借此转移话题。”夏芙蓉走到洛阳旁,皎洁的月光散在淡青色的衣裳上,仿佛是碧于水荷叶,娇嫩似粉红的荷花,挽起的发髻,钗头坠着一片玉雕的荷花花瓣。
“那我就说了。”洛阳无奈地说道,“洛家村。”
“洛家村?”夏芙蓉盯着洛阳,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口中喃喃自语,“不像。不像。”
洛阳一时蒙了,不像?什么不像?难道还有一个和自己一样的人来自洛家村?说道:“夏公主若不信就算了。”
“想不到一时失态,洛公子应该不会介意的。”夏芙蓉回过神来,急忙道歉。
洛阳一时愣了愣,不知夏芙蓉为何如此反常,转过身,面对夏芙蓉,便道,“夏公主定是忧国忧民,思虑成疾,在下岂敢责怪。”
“忧国忧民?”夏芙蓉摇首,眼角中泛起一丝晶莹剔透的光芒,但在皎洁的月华中并不引人注目,微微叹息,“可惜我只是一介女子罢了,什么国事政务那里能容许我妄加评论,指手画脚。”
“夏公主可说笑了。”远方忽然飘来一阵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远处幽幽的小径上,紫衣的男子缓缓走来,手中执着一把纸扇,凉凉的风中,却在轻轻地挥着,一起一伏,衣衫飘飘。
“不知夏公主今日有客,在下先行告退。”洛阳谦逊地说道。
夏芙蓉微微地皱眉,“来者是客是敌还尚未分明,难道洛公子就忍心小女子一人面对不测。”
四周隐蔽的皆是高手,哪里来的不测,如果有人敢图谋不轨,大概早就命丧在乱箭之中了吧。一语虽可道破天机,但有些话还是得不说,洛阳只好点头,默默不语。心下思忖着,夏芙蓉为何要将自己留下来。
“看来洛公子是同意了。”夏芙蓉满意地说道。
“愿为夏公主解忧。”待到紫衣男子越走越近,洛阳立刻豁然开朗。
片刻之后,紫衣男子上了楼。
纨绔子弟。无论矫揉造作的举止,无论白面书生的长相。或者说,这就是一个纨绔子弟。
而当纨绔子弟遇上倾城倾国的女子,接下来的事就顺理成章了。
夏芙蓉早已戴上那一层如月光笼罩般的轻纱,仅仅露出令人如坠万劫深渊的寒冷的眼神。
紫衣男子略带挑衅,轻薄地说道:“不知这位人士是何许人也,尽然也能同夏公主同处一处?不知道会脏了这一块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