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生目不转睛地看着老太婆，只见她咳嗽了两声后，又转过头来，接着刚才话说：“我问那几个男人是从哪里来的？到我家门前来要做什么？他们告诉我说，来这里是找人的，看见萍姑很象他们要找的人，因此向我打听萍姑的姓名。我就对他们讲，你们一定认错人了。我把萍姑的姓名告诉他们，又对他们说，萍姑从小在这村里长大的，肯定不是你们要找的人，你们还是去别处找去吧。他们听我说了后，交头接耳嘀咕了几句，说些什么，我也听不懂，然后就走了。萍姑见我把那伙人打发走了，对我很感激，还把手里采摘的一捧野花送给我，红的、绿的、黄的，什么颜色的都有，我还把那些野花挂在门上。这件事，我现在都还记得很清楚。不过，从这以后，我好像就再也没有看见过萍姑了。”
老太婆说起话来，滔滔不绝。史云生欲要张口说话，她却根本不让人插嘴，继续说道：“萍姑失踪的事，我还是从达娃那里知道的。大约一、二十天以后，达娃还跑到这里来，问我看见萍姑没有？后来又听见村子里的人说，萍姑和她的父母赌气，偷偷跑了。村子里谣言满天，又有人说她被坏人拐了，各种流言、说法都有。萍姑那丫头对父母挺孝顺的，我倒是不相信她是跟父母怄气跑了的，这是她第一次出走。几年后回来没几天，又第二次出走了，不过这一走就是很多年，至今未归，我觉得她做得太绝了，她的父母虽然势利，反对她和达娃的婚事，可她也不应该……”
“奶奶，饭菜都好了！”屋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就来了！”老太婆朝屋里答应了一声，又告诉史云生，“不和你说了，我要进屋吃饭去！”说毕，站起身来，拄着拐杖，一颠一簸地晃进屋门。
云生站在柳树下，看着老太婆拐进那破旧的茅屋，想了想，从怀里摸出五两银子，轻轻地放在石凳上，然后走到老太婆刚才指着的那个地方，两只脚踩着绵软蓬松的野草，一双眼睛看着连绵的青山、曲折的小溪，自言自语地说道：“帛画上那一片村郭山野，就是在这里。当年，母亲脚下的这一片小草、野花，身后的小溪、青山，如今还是美如织景，让人心动神摇，可画上的人……”
史云生仿佛回到二十年前的那个春天，呆呆地在草地上站立了好久，自己确信，绘制绢帛画的那个人，就在那五六个人中间，不然那画不会有那么传神。
不知不觉间，云生的眼睛湿润了，一串晶莹的泪珠滴下，洒落在当年母亲站立过的草地里，直到天要黑了，云生才恋恋不舍地转身离去。
回到小镇边上，天上露出满天星斗，人间早已是万点灯火。
史云生找了一家小店吃了晚饭后，便回五湖客栈去，刚跨进大门，迎面撞见两个男子，正说着话走了出来。
云生连忙让开。那两个人也没有在意，只顾说着话，从云生身旁擦肩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