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便是一年一度的灯元节。琦国人民崇拜火光,对他们来说,黑夜中的灯火象征着希望,祭拜灯火便是为了祈求家宅的平安,生活的富足。因此灯元节自然便成为了百姓非常重视的节日,从夜晚盛大的舞龙舞狮到赏月灯会,要闹腾上整整三日。而我与肃谨的婚里,便定在灯元节的最后一天。琦国文化源远流长,向来重视民俗,宫中自然也是与民同乐,一大清早宫女门便忙着布置宫中的摆设,挂上大红的宫灯,准备丰盛的宴会,好不喜庆。
巳时,我依旧站在他的左侧后方,看着他一身素装,水墨色的长发随意散落在后肩,却是立于案几前眉头微蹙地在写着什么。忽然他搁下笔,转头朝站在他右侧的卓公公点点头,只见卓公公上前去,伸手接过了他递给他的明黄色的卷轴。
卓公公转身,打开了卷轴,却是目光转向我,高声道:“御前侍女林婉月接旨。”
我闻言,即刻前往大殿中央,缓缓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林氏婉月,履信思顺,秉性柔嘉,于宫尽事,克尽敬慎。朕之母后甚是欢喜,特封为月双郡主,赐婚谨王。于二日后成亲,钦此。”我抬眸伸手接过笑容满面的卓公公递来的沉甸甸的明黄色圣旨。
“谢皇上恩典。”我接过圣旨,却只能低着头转身回到他的身后。今日竟然是最后一次奉茶,以后站在这个位置上的端茶的女子又会是谁呢?他不喝头遍茶,她能及时记得更换吗?她对他需要的茶水温度能掌控的妥当吗?他会不会不习惯?
我摇摇头,真傻,他是皇上,这些细节卓公公自然会交代她们,哪里轮的着我担心?
虽然封了郡主,但因为我再过二日便要嫁去谨王府,因此他便安排我暂时住在了风吟阁的偏殿,那是琦国唯一的公主肃云的宫殿。其实肃云已经及笄,只是因为儿时曾经因高烧烧坏了脑子,因此如今的神智便好似那六七岁的孩童。不过,这样在深宫中,也是一种幸福,不是吗?
当薇如拉着我的手踏入风吟宫时,我便被这里的幽静深远所深深吸引,仿若进入了世外桃源,没有任何深宫中压抑的气息,抬首我嗅到了栀子花的香味,仿佛回到了我最想念的四合院。
“婉月,,不,郡主,这里好美。”薇如笑的很灿烂,如同三月的暖阳。说起薇如,是他暂时调遣了还在庄妃身边的她来我身边陪伴我几日,心中很暖,在这宫中如今我也只与她走的比较亲近了。
突然腰被人从身后环住,一双软软的小手出现在我的腹侧,猛然回身,纯真而熟悉的笑脸出现在我眼前。依旧是火红色的衣裙,我想,她应该就是肃云公主。她并不说话,只是忽然拉着我的手开始一路小跑。
“哎--公主,等等。”未待薇如与追随肃云身后的宫女反映过来,我已经被她拉着跑得很远。她们只好气喘吁吁的一边追,一边喊。
一路奔跑,却进入了一片清翠的竹林。四周的空气浮绕着竹叶的清香,甚是心旷神怡。不知过了多久,我们绕过一道拐角,眼前宽阔的空地中赫然出现了一间竹制的屋子。她拉着我推门而入,随着竹门喑哑地吱呀一声,闯入我眼帘的便是竹制的躺椅,竹制的案头,以及案头上的文房四宝。简单朴素的摆设,却有着独特的清幽雅致,这里是谁的住处?,
肃云忽然轻轻捏捏我的手,我望向她,她笑着指了指右侧,我转头望去,挂在壁上的是两幅水墨画。细细望去,左侧的一幅,是一棵大树的枝丫,是一只手攀着粗壮的枝干,一只手伸出来试图拉住左上方哭着的小女孩的我。右侧的一幅,是我独自坐在坡邱上,遥望远处的天空。
“哥。。哥。。。”肃云指指画,又指指我。
原来那天,他在我身后。
垂首努力朝着肃云微微一笑,忽然不敢再望向那壁上,便转身对她道:“公主,我们回去吧。她们在找我们呢。”肃云嘟起嘴,似乎有些不情愿,但还是乖乖的跟着我转身出去。
“薇如,你怎么候在这里?”从屋内出来没走几步便看到了薇如与肃云的贴身宫女站在屋子附近,神色有些焦急。
“小萍说,皇上下了禁令不许奴婢们靠近这竹屋,所以即便我们只能在这候着。”薇如见我带着肃云出来,松了口气。小萍便是肃云的贴身侍女。
我微微颔首,小萍上前一步拉住肃云:“公主,咱们走吧。”
回到偏殿不久,太后身边的公公便来传话,大致的意思是,今夜宫中的灯元宴会,所有女眷都必须参加。作为刚册封郡主的我,自然也是避不过这场宴会。只是,今夜肃谨的福晋会来,即便是这一夫多妻的封建社会,任凭女子再贤良,也都不可能甘心与他人分享丈夫,即使我与他只是做戏,但对她来说,自然是不待见我的。我不想去,不想面对如此尴尬的身份,哪怕只是她一抹怨怼的眼神,只想躲在这难得的桃源中,求得一份安宁。可是,我能不去吗?该面对的总归是要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