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有人把我从防空洞里弄走，一直给我戴着眼罩，我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到了哪里。我曾经被两个男人毒打，他们问我梓夜的事，还有威灵部到底在哪儿，骆琅是怎么知道的，我咬牙硬是不回答，我知道一旦说出答案，即使编造个瞎话，命也就没了。这些坏人非常狠毒，面孔很陌生，他们轮流折磨我，蹂躏我，还强暴我……我想到过死，可是却无能为力，他们太强大，我甚至都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又什么时候睡去。
“突然有一天，他们说要把我转移到一个地方，几天后我就到这里来了。我一直被蒙着眼睛，他们警告我如果想跑，就会打死我……”
雷放紧紧握着姑娘的手，心情沉痛地安慰说：“你受苦了，但是你很坚强！”
“我被绑架之后，就没打算活下来。”黎小玉瞪着大眼睛，愤恨地说。
“他们是什么人，这些天告诉过你吗？”
“没有，我偷看过他们的背影，一个年龄四十五六岁，样子很凶，好像还很熟悉，一个很年轻，一点都没见过。”
“熟悉的人？你能想起来是谁吗？”
“我想不起来，因为是偷看的，没见到正脸，但是见过，好像就在学校见过。”
“有特征吗？”
“身高大约一米八，很魁梧，就这点印象，他的样子我真的见过！”
“他们来这里要干什么？”
“是要等梓夜回来，说一个老头已经被干掉，梓夜没抓到。”
“他们去哪里了？”
“就在三天前，他们觉得等梓夜无望，突然接到一个电话，就撤走了。临走前，他们把我的手捆住，眼睛蒙上，趁着涨潮用一个橡皮船把我运到海水洞穴里，把我锁进这个笼子，说让我在这里喂乌龟……”
说到这里，姑娘哭泣起来，雷放知道她受尽了折磨，如果不是警察到来，她活不了几天，或许最终没人看到，她会成为一具无名的白骨，永远埋葬在这阴暗的地下。
可怜的黎小玉已经瘦成皮包骨，唯有强烈的求生欲望支撑着她，才没有被每天两次浸到脖子的海水冻死或者呛死，她很勇敢。雷放扶她躺下休息。
“那么，你们到底怎么知道骆琅泄露了威灵部和梓夜故事的呢？”
雷放本不想问这个问题，但是，这是北方大学学生受害根本原因，也是国安最想知道的。黎小玉好转了一些，勉强能坚持坐起来，靠在雷放怀里。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开始断断续续讲述那段奇怪而难忘的故事。
“其实，也算不得什么秘密，317寝室最早的时候是七个人，大三的时候，在瞿副校长的授意下苏老师领来了一个人，他叫施源。”
“这我知道了。”雷放点头说。
“我们都猜测他的背景和身份，苏老师只说是她一位师姐的弟弟，来自湖南恩施自治州。可施源的口音是普通话，多少有点河北沿海的口音，根本不像湖南人，从那时起，骆琅就对他的身份存疑。施源很怪，行为谨慎很孤僻，从来不主动和别人交往。直到有一天，突然发生了一件事，从此改变了我们所有人的命运。”
说到这里，黎小玉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噤，刚才还自信的目光充满了恐惧，望着海天云雾，陷入了痛苦的记忆。
“发生了什么？”雷放鼓励地问。小玉休息片刻积攒了些力气，继续说道：“那件事，都是爱偷窥的狙哥惹的祸，他从望远镜里看见女生楼一个红玻璃废厕所，有时在晚上突然亮灯，随即会出现一个漂亮女孩，以后他就着了魔似的守株待兔，期待女孩的出现。她太漂亮迷人了，狙哥简直迷恋到发疯，每天偷窥成了他无法抗拒的等待。
“后来，骆琅知道了，就揭穿了他的秘密。虽然狙哥不高兴，但男生都很好奇，都争相去看，惟独施源不去凑热闹。后来有一天晚上，施源从外面偷偷回来，独自用望远镜看，被骆琅堵了个正着，奇怪的事就是从那天开始了。”
“这个情节我们也知道差不多了，你接着讲！”雷放半补充半肯定地鼓励说。黎小玉点头接着回忆。
“施源看见那女子第二天，骆琅就将这件事当作笑话讲给宿舍人听，说他是伪君子。你知道施源很是羞涩的人，自然生气窝火。也不知道是被大家奚落的，还是让那红屋子女孩吓着了，那天晚上，施源就发起高烧，我们把他送到校医院。可由于是星期天，没有值班大夫，只好暂时由护士打退烧针，住进三楼空荡荡的病房。”
雷放用手势打断了她，这个细节他从未听说，而且绝对关键，就严肃地问：“那天陪他的有几个人？”
“就是狙哥、骆琅、花无爵、罗枫，外寝室的是我和瞿兵，我坚持要陪一夜。骆琅惹了祸当然愧疚，想独自承担守夜的责任，但是大家都很友好，就一起去医院。那晚校医院没有几个人，我们就在走廊里坐着，闲着无趣，狙哥他们非要我唱歌，我的歌声在系里是有名的，几个男生非要我唱，我就唱了，骆琅和彦勇他们都打开MP5和手机录音，我唱着唱着，突然病房里有了奇怪的说话声……”
讲到这里，黎小玉被记忆中的恐怖事吓到了，语言出现暂时障碍，雷放立刻察看姑娘的脉搏，担心她晕过去。但是，黎小玉咬着牙坚持住，继续讲道：“那天施源发高烧，而且烧得厉害，说起了胡话。我们听到了不该听到的梦话，想起来就好吓人，施源高烧很严重，忽然惊厥地坐起来，他还打着点滴呢，就那么直挺挺地坐起来，非常吓人，浑身哆嗦成一团。他一边说话，一边像算命似的拿起床头柜上的扑克牌，一张一张地摆。”
“什么样的扑克牌？”
“就是那种有美女裸体的，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那种东西。”
“这么说，你到苏慕云老师那里给她看的，就是施源的扑克？”
“是，后来被骆琅得到了，但后来我们才知道，那是个陷阱，扑克一定有什么东西，只要洗牌到了一定程度，就会出现梓夜姐妹的鬼影。”
“现出鬼影是在施源发烧那晚的前，还是后？”
“当然是后了，现出鬼影的时候，施源都休学回家了。”
“我懂了，你继续讲！”雷放和廖云峰屏住呼吸，认真地倾听。
黎小玉缓了一口气，坚决对说道：“恰好几个男生都在录音，就录下了施源的梦话！他说杀了人，女生楼厕所女影实际上是鬼魂，是被他杀死的女友，叫梓夜和梓笑………她们要取他命来了……他说的很细致。后来吓得躲到床下，我们都吓坏了，不知道他说的话是真是假，以为是他突发精神病，就都没敢惊动他。罗枫和骆琅都很警觉，一直开着录音，我们将来可能搞演播，当主持人，对声音自然非常敏感。尤其是骆琅，说这可是鬼故事的最佳题材，还是真人秀，专门录施源说的梦话，还诱导他，睡梦中的施源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真是可怕极了。虽然说话断断续续，可精于编造故事的骆琅还是穿针引线，把施源的梦话连成故事，而且惟妙惟肖。
“就在新年联欢会上，他绘声绘色讲述了那段离奇故事，虽然没有点名道姓，可经历过这次可怕事件的人都知道他讲的是谁。”
说到这里，黎小玉的眼神充满恐惧，额头也渗出冷汗，雷放看得出，她讲述的故事是真实发生的。
“小玉，请你告诉我，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姑娘又缓了口气，继续说道：“厄运就是从那天晚上开始的，我猜测，骆琅的死与那盘录音带有关！”
“你们将录音弄成了磁带？”
“嗯，骆琅和大家都复制了那段录音。后来施源发烧好了，可就从出院的那天起他就得了夜游症。但是，就在一天晚上，保卫处孙处长找我们寝室的人过去，半恐吓半命令地警告我们，如果谁把这件无中生有的玩笑捅出去，就等着被开除，拿一个同学梦话开玩笑，简直是犯罪。”
“保卫处孙处长？他怎么会知道的？”
“这都怪瞿兵，一定是他把磁带给他爸爸了，本以为可以让他爸爸辨明施源是不是坏人，可瞿副校长却把磁带给了孙处长。”
“怪不得瞿兵觉得愧疚……”雷放看了一眼廖云峰，随即问：“还有谁在场？”
“旁边还有个穿公安局制服的人。”黎小玉神色忧郁地回答。
“公安局的？你们确定是公安局的吗？”雷放浓眉倒锁，严肃地问。
“岁数不算太大，穿警服，但是眼神我能看出来，很凶狠。”
“你能描述一下那个人的长相吗？”
雷放目光锐利，他要立刻认定那个公安局的人。
“个子一米七五左右吧，方形脸，粗眉毛，眼睛不太大，三十岁左右，不过特征我忘记了。”
“姓什么？”
“没说。”
“那个警察还有别的特征吗？”
“这我可忘了，我们哪敢和警察相面啊！”黎小玉说。
“哦，请你接着讲下去。”
雷放很难将这个人与局里的同事对上号，因为没穿警服，所以不一定是警察，说不定是孙淮印找来别的大学保卫处同行呢。雷放亲切的目光给了黎小玉力量，姑娘鼓足勇气，把隐藏在317寝室的致命秘密道了出来。
“孙处长说得非常严厉，他说警方已经在调查录音带的事，发现录音内容纯粹是梦话，这样传扬出去不仅是对施源人格极大侮辱，还关系到学院名誉和施源同学的前程，事情非同小可。警告我们好奇害死猫，最好永远闭上嘴，否则会以诽谤罪拘留。您知道，我们是学生，谁愿意为了捕风捉影的梦话丢掉文凭，从那天起，就吓得再也不敢讲了。”
“梦话磁带没有扩大知情人吧？”
“没有，就我们几个知道，我说别那么傻，既然施源梦话里都说了，还那么有板有眼，就说不定会有其事，保卫吓唬我们，其实也是在掩盖，还是闭嘴的好。”
“磁带还有吗？”
“没了，骆琅死后就没了！原来骆琅和狙哥他们都保存在柜子里，后来我去翻过，都没有了，罗枫说磁带也没了，肯定被偷了。”
“瞿兵知道孙处长找你们的事吗？”
“骆琅告诉他了，他很内疚，可他相信施源的话是真的，梓夜也是真的。”
黎小玉情绪激动起来，仿佛看着自己同伴坠入漩涡，除了悲哀惊愕，就只有感伤和愤怒。雷放到现在完全明白了事情起因，那盘录音带才是连环杀人案最直接的导火索。
黎小玉又说：“施源得夜游症，像个鬼魂似的到外面溜达。他精神不正常是一个方面，更有我们不知道的原因，不单纯是夜游，他给人的感觉非常惊恐，大家都知道他怕什么，就是害怕那个鬼影子。后来被勒令休学走了之后，我们觉得轻松多了。可是，噩梦才刚刚开始，听到施源梦话的人相继失踪……被害死……”
“小玉，你的话帮了我的大忙，至于噩梦，那都是人为的，我们会抓住他们。”
“我就怀疑施源就是威灵部，可惜磁带没了。”
“是啊，最关键的物证，丢失了。”雷放遗憾地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