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笑的脸颊掠过一丝羞涩，跟一个男人去买衣服，即使当年和威灵部在一起，都不曾有过，姑娘很羞涩。但在雷放亲切的目光鼓励下，她的心田顿时充满了惬意阳光，“那就买一件打折的！”
梓笑快慰地跟着雷放离开汽车，朝这家超大型百货商场一楼走去。进去之前，雷放谨慎地在周围转了一下，见没有可疑的人，才走进百货店。
“你这身材，做车模都够资格。走，我给你买两件得体的职业装，还要买两件去乡下的、朴素但好看的衣服。”
“那得多少钱啊！咱还是到地摊夜市买一件吧……”梓笑吐了下舌头，曾经贫穷的少女从未想过要进百货公司去买时装，即使加入国安，成为一名实习侦查员，可买衣服也是非常奢侈的事，她不由得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雷放十分感慨，被梓笑的淳朴性格感动，脱口编个谎言：“彭处他们出钱，我找他们报销去！”
“那就买几件便宜的吧，长这么大，我还没穿过从百货商店里买的衣服呢！”梓笑喜悦的眼角突然湿润了。
雷放心头一阵酸楚，多好的女孩子，差点被那些恶魔毁掉。他就大踏步进了时装屋，挑选几件好看的衣服，给可怜又可爱的姑娘打扮一下。其实，必要的打扮是出于安全考虑，这次湖南行非常凶险，他理解林麦红的吩咐，必须按照指示去做。
梓笑顺从地跟着雷放逛到女装部，来到琳琅满目的时装屋，挑选几件梓笑满意价格又比较便宜的衣服，梓笑乐颠颠地跳着走开，去更衣室里试穿了。雷放去付款，可回到柜台却猛然发现，梓笑好久没出来，到里面一看，人不见了！
“请问，刚才和我一起的姑娘……”雷放谨慎地问，觉得措辞不严谨，应该说我女朋友。女服务员笑了：“哦，是那个漂亮小姐啊，她好像去那边了。”服务员热情有加，指着前面的休闲走廊。
“那边？”
“对，那边还有不少时装呢！”
服务员觉得这个男人很有意思，自己的女朋友买衣服，还跟踪追击的。“丢不了的！”她笑呵呵地说，“人家都把衣服拿走了，这年头的女孩子，都是让老公在后面打扫战场的！”服务员接过收据，笑眯眯地看着雷放。不过雷放可没有一点笑模样，他立刻奔到前面的休闲走廊，根本没几个人。他不觉心惊肉跳，就在整个楼层里疯找。 “糟了！”
他的脑袋嗡地一声，脑门子青筋绷起多高，立刻出了一身冷汗。他是真害怕，在与凶狠狡猾的境外间谍对决中，任何小的疏忽都可能酿成重大灾难！他后悔不该跟梓笑来百货商场，难道被人窃听跟踪了？他紧张万分，几个楼层上下疯跑，却始终没有找到她的影子。
雷放傻眼了，由于下来匆忙，梓笑身上既没钱也没带手机，她能到哪儿去呢？就在雷放奔向百货大楼保卫部的时候，他旁边偷眼瞧他好一阵子的女顾客偷偷笑了。“雷大哥！你真的不认识我啦？”
“啊！你个鬼丫头！”雷放瞪眼看了好几次，才发现眼前这个穿时髦服装，梳着绝对非主流发式和怪态的女生竟然是梓笑！高悬的心顿时放下，“你到哪儿去了？”
“雷大哥，其实，我一直在这个楼层啊，只是没有买您给我挑的衣服，样子太老旧还很贵，这身好不好呀！我刚才一件换了两件，是不是真的认不出呢？”
雷放上下打量了梓笑几眼，她戴着个墨镜，衣服穿的露肩，背着个小女式包，走路一扭三晃，看起来很像有钱却不正经的女孩。还别说，精明的梓笑不愧是国安见习侦查员，这么一化装，还真认不出来。
“你够格了！”
“真的？”
“嗯，反正我是没看出来，刚才甚至都没看你这个方向，我觉得你不可能是这样的形象，这也太招摇，轻浮……”
“呵呵！那就好，可能是因为我太朴实了，所以欺骗了你，对不对？”
“有这因素。”
雷放望着眼前俏丽的女孩，看着她快慰的样子，心里突然涌起一番感慨，回想起靖海市清河别墅见到梓夜的情景，心情就非常难受，同样的姐妹，如今一个生活在阳光下，一个却可能受到失忆和白血病病魔的折磨，此时此刻，在漆黑的夜色里栖息在寒冷的屋檐下……守护她的仅有几根蜡烛做的小橘灯……
“雷大哥，你怎么了？”梓笑看出了雷放眸子里闪出的感伤，惊奇地问。
“没什么，”他看了看表，对梓笑说：“离出发还有三个小时，走，我们到莆河边坐一会儿，顺便给你点重要东西。”
“好啊，不过我还饿肚子呢！”梓笑瞪大眼睛，神秘地看着雷放，笑语请求：“先请我吃面吧！”
“不，先去莆河岸边，天黑的时候我们吃点好的，今晚大哥请客，你要改善改善。”
“好啊！”梓笑高兴地挥着手，就差蹦蹦跳跳了，在雷大哥身边，梓笑恢复了少女活泼的本性，显得无忧无虑。
朦胧的黄昏，夕阳下宽阔的河岸很幽蓝，黑红相间的火烧云在天际洒下一片金黄的光晕，点点晚归的海鸥在薄雾缭绕的河面上盘旋向东，河面浮光跃金，波浪像喝了惬意的浓酒，将沉醉模糊的几帆船影映在灰白色的地平线上，几个红色鲸鱼和白色海燕风筝翱翔在天空下，为降临的夜色带来几分星星点灯的光辉。
雷放和梓笑默默走到河边，他先打开一瓶白酒，对着菊岛方向肃立，随后倒在酒杯里，洒向滔滔河水，为牺牲的战友廖云峰祭奠。风吹拂他坚毅的额角，岸边湿地上晚归的白鹭在盘桓，仿佛烈士英灵即将从蓝天上回归，在伤逝的土地眷恋而栖。
雷放没有说话，默哀之后默默地往前走，梓笑心思沉重起来，徜徉在沙滩的脚步缓慢，望着刚刚点亮的航标灯，和雷放一起，静默在那片幽幽深远的暮色里。
梓笑用柳树叶子做一个小巧的发夹，上面插上一朵无名的野雏菊……她戴在耳朵上方，安静地走在荒野河边，对着那片郁郁葱葱的湿地草间用小步丈量着乖巧的步伐。
“雷大哥，有件事我想告诉你！”梓笑停下脚步，她想打破雷放忧伤沉寂的心情。
“什么事，梓笑今天这么高兴！”雷放不由得高兴地看着她孩子气的脸，开始并肩和她走在一起。梓笑好奇地看了他一眼。
“看什么，还不认识你大哥了？”
“不是，你好帅！”
“唉，大哥已经远离这个词喽！”雷放苦笑，凝视着梓笑，“我都三十多岁了，在刑警这个舞台，老练和冷酷更受用。”
“看您说的，您就是帅嘛！敢在海水灌顶的溶洞里追击敌人，才是真正的男人！”雷放看了梓笑一眼，她天真的样子很可爱。
“那是迫不得已，男人嘛，大哥还算条好汉。看你今天这么高兴，就好像看见你姐姐梓夜，她本该也应该这样快乐。”
雷放将话题引到了梓夜。梓笑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苦楚，但是，并没有让思念姐姐离去而影响心境。
“我其实吓唬威灵部，就是继承我姐姐的方式，虽然一直没有见到她，甚至她可能都不存在了，但是，我宁愿相信她真的活着！九点十五分，多么有意义的时间，那是我小时候妈妈常让我熄灯睡觉的时间，每天到这个时候，我都会偷偷趴在窗前，向大山里的竹林眺望，总会希望看到点什么……我真纳闷，姐姐和我早就不在一起，她是怎么知道这个时间的呢！”说到姐姐，梓笑滔滔不绝起来。
“也许是冥冥中的帮助，你姐姐和你心有灵犀。”
“是啊！我们的心是相通的。”善良的梓笑沉思了片刻，仰起头叹了口气说：“还有那个老渔民伯伯，到他被害死，我都不知道他姓什么，她是我姐姐的救命恩人，也连累了他……”
“不要这么说，我想老人家已经心满意足了，他没儿没女，救梓夜，只因为完全发自内心的勇气和善良。”
梓笑深情地说：“是啊，多亏了老人家，姐姐才度过了最艰难的岁月，只是，她的病太重了。”
“你知道威灵部最害怕什么吗？”雷放停住脚步，认真地问。
“不知道。”提到这个恶魔，梓笑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脸颊顿时浮上一层霜。雷放点了点头，说道：“他害怕一盘磁带，那里面录制了他说的梦话，这个家伙被梓夜吓得高烧三十九度，道出了杀害梓夜和谋害你的细节，骆琅和黎小玉都录了下来，这才是骆琅被害的直接原因！”
“有这样的事？是真的！”梓笑窈窕而柔弱的身躯突然挺直，那张细腻柔滑的脸颊仿佛被一种难以解脱的梦魇扯了一下，瞬间变了形，满眼的愤怒和仇视。
“这才叫报应！还间谍，我看他啊，就是个可怜虫！”
“但是，那些磁带后来都丢了，黎小玉说一盘都没了。”
“一定是威灵部干的，不过也会抓到他的，我要亲眼看见他最后的下场！”
“我也坚信，只是你见到他恐怕认不出了。这家伙像变色龙一样，从威灵部变成施源，又从施源的面貌再变了谁。”
“魔鬼，怎么换马甲！哼！狗东西！剥了皮我都认识他骨头！”梓笑冷冷地骂道：“脱胎换骨甭想，心是黑的，人总会露马脚！”
“梓笑，今天我们不谈这个阴影。”雷放突然站住，凝视着她。
“雷大哥，你怎么这样看着我？”梓笑闪着大眼睛，怯生生地望了一眼雷放。“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吗？”
“你看看这个！”说完，雷放从口袋里拿出一封信，递给她。
“这是什么啊？”
“你看就知道了。”雷放把手收回来，目光转向天边逐渐暗淡的天幕。“我到那边走走，你自己看吧，”雷放看了下手表，微笑着说：“十分钟后，我们去吃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