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那边躺着一个姑娘。”
“临渊城外有无数女人的尸体，你都要向我报告吗。”
“殿下，她还是活的。万一她刚好醒来泄露了我们的行踪，您看要不要……”
“你去做就是。”
那个人慢慢地靠近躺在地上的女子后，扬起了手中的匕首。
无昔突然睁开了眼睛，躲过了刺下来的匕首。她顾不得受了伤的手，抓起一把沙子洒向那个人，起身就跑。
他看到了无昔眼下羽毛状的红色印记，这个印记他比谁都要熟悉。
她现在长高了这么多了。
“殿下！”
“都住手，”千越说到，“我们回城。”
什么？所有人都被这个命令弄晕了。他们不是要到临渊城刺探敌情的吗，离临渊城就差几步了，为什么要突然回去。
“临渊城现在巡逻的人很多，我们暂先回去，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更重要的事情？莫不是关于这个女子的？她那里会有什么重要的情报。
一群人抱着怀疑的心态，还是跟随千越离开了。
去西京的路上，无昔心如死灰，她莫名其妙地离开了临渊城，这是林清彻计划的吗，她就这样像被丢垃圾一样被丢了出来？
临渊城里那么多对她笑过的人，都是假的吗？他们现在是不是在找自己，恐怕不是。他们一定在嘲笑着这个一直被他们欺骗的傻瓜。
围着她的是什么人，要带她去哪里，她完全不知道。去哪里都不会再坏到哪里去，她已经经历过最坏的情况了，只是那时候她还不自知。
西京现在已经成为了千越他们的驻地。大街小巷都搭满了帐篷，士兵们擦着自己的武器，看着无昔从帐篷中间走过。
无昔只穿了一件睡裙，她用手抓了抓头发，想遮住自己的脸。
她被带到了原来西京城主住的地方，现在这里已经不再是富丽堂皇的模样。所有能抠下的金银珠宝全被岳国的士兵带走了，现在这里只是一座大的出奇的房子，空荡荡的。
支开了所有的人，千越再也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紧紧地抱住了无昔。
“三月，我终于找到你了。”
无昔挣扎着，她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吓到了。
“三月，你不认得我了？”千越看出了无昔的惊慌，“我是你的哥哥，二月。”
无昔不记得哥哥的名字，年龄，样貌，是哪国的人，有什么特殊的标记，这些她都不清楚了。她只有在心里一种没由来的向往，向往那个人的疼爱。
可是她已经错过一次了，这一次，她错不起了。
一个曾经见过蓝天绿草的人突然被剥夺了视力，当他重见光明后，在被剥夺掉眼睛，那将是比第一次更加痛苦的事情。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我要找的哥哥，他的一切我都不记得了，我只有心里的一个暗示，告诉我曾经有这么一个人，对我很好很好。”无昔如实告诉了自己的想法，“我已经被骗过一次了，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如果你有什么能够让我信服的理由，请你告诉我。”
“你不记得了？”千越把手放在了无昔的额头上，他的身边呈现出一圈淡淡的金色光晕。
千越已经是一个出色的修灵师了，他正在制造法阵检查无昔的身体状况。
短短的几分钟，千越的额头上已经出现了细密的汗珠。
他收回了手掌，“你的记忆确实有一段缺失，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
“三月，我确实是你的哥哥，你还记得你最喜欢吃的东西是什么吗。”
无昔想了想，点了点头。虽然最近她吃了不少好东西，可是提到最喜欢吃的，她脑海里立刻就只出现了一样。
“你最喜欢吃的，是——烤红薯。”
“你不会看了我的记忆吧？”无昔想起来在临渊城里吃过一次烤红薯，吃的时候她觉得特别幸福。
“没有任何一种法阵能读取人的记忆，我只不过是深度地检查了你脑部的健康状况。”千越回答说，“要是能可以，古神的秘法、医药就不会失传了。”
“记忆可以被删除增添，但就是不能被窥探，它是人最宝贵的秘密。”
“我最宝贵的秘密是被人删除了吗？”无昔喃喃自语。
千越摸了摸无昔的脑袋，“三月，往事不可追，你要是想好了，我可以把你的过去讲给你听。不过那可能不是一段好的故事。”
“你，真的要认我这个妹妹？你，不反悔吗？趁我还没有承认你，你还可以反悔的。”
无昔感觉到了千越的善意，可是她不敢确定，当这个人知道自己那三年的状况还会不会对她保持这种善意，他会不会披着伪善的外衣再把自己赶出去？
“你是我的妹妹，这怎么能反悔？”
可是，他反悔了啊。无昔想到林清彻，心又凉了半截。
“你的名字是三月，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三月，吗？那就叫三月吧。从此世界上没有叫无昔的傻女孩了，只有失去过去的三月。
“哥哥。”三月唤道。
“傻妹妹。”千越笑了，“以后可不能再把我忘了呀。”
“对了，你是怎么晕倒在临渊城外的？”
三月转过了头，“你不是说往事不可追吗。”
“既然不想说，那就不问了。”千越知道，临渊城里没有多少女人，那是一段痛苦的经历吧。
当他发现三月不见了的那天，他就发誓要找回她。他知道这个誓言很大的可能不会实现，因为要求她独自生存下来，这个过程一定是异常艰难的。
千越很欣慰，三月坚持到了他找到她的这一刻。
“你的手指怎么了？”千越握着三月的手腕，把她的手拉到眼前。
三月手上的水泡已经磨破了，伤口里嵌入了沙土，磨出血来。
她弯起手指不想让千越继续盯着她那脏乎乎的伤口。
“对不起，我这么迟才找到你。”
“我不疼了。”三月想起来林清彻也说过类似的话，可那时他的话包含的是责备，今天的这句话里全是歉疚和疼爱。
千越拉三月坐在凳子上，用棉布蘸了清水帮三月擦手指。他动作很轻，很专注。
三月感受着手指上微微的疼痛，这不是一场梦境。
她已经接受了这个温柔的哥哥，这一次，不要再夺走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