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向地面的幽暗路径是崎岖向上的。拐过几个转角看见了光亮。那亮度刺眼估计正是午时。
“在暗处看情况。朕胜了随朕出去。若是朕失手,你回到地牢将门锁上再想办法。”
陆其听此话心里一紧。抓住百里轩逸的袖子。
“陛下保重。”
百里轩逸反手握住陆其冰凉的小手。那厚实的掌心将她的小手完全包裹住。温暖紧密。
陆其的眼泪瞬间又流下来。
“你也是。”
百里轩逸磁性的嗓音低声在她耳边说道。
“恩。”
陆其将被他放开的犹如增加了力量的手抚到自己脸上。
百里轩逸拐过这条小路身影消失在地面。
片刻地面传来刀剑相抵厮杀的声音。
陆其怎么能在暗处呆住,她的心尖都悬在地面百里轩逸的时而吼声里。忽然有一阵没听见百里轩逸的声音。
陆其提着在坑道里她找到的一根棍子,冲上地面。
百里轩逸此时正被几十几个人困在中央,体力渐渐不支。没人注意突然跳出来的陆其。陆其提棍向激战圈里最显眼的一袭白袍之人脑后狠狠敲去。
白衣人身子微晃还没等百里轩逸分身擒住徐成虎,其余人立即缠住百里轩逸。
徐成虎累积了多年的仇恨武功也不是泛泛之流。一棍子让他稍微眩晕但还是反手一把抓住陆其勒至眼前。
“呵呵,爱妃。你怎么对朕下得了手。”
“呸!别做梦了。”
陆其唾他一脸唾沫。
徐成虎狞笑着提剑削掉陆其的半边头发。将剑尖搁在陆其喉管。面向正在与侍卫激战的百里轩逸。
“想换回你的女人就束手就擒。
“我的女人?她不过是我打入冷宫的弃妃。”
百里轩逸对徐成虎的挑衅置若罔闻。但眼睛却留意着徐成虎手里的兵器。
陆其微微一抖,虽然她猜道此时百里轩逸如此说是为了迷惑奸人,但是触到了他对她的痛处,陆其的心还是疼痛了。
此时百里轩逸已经杀了大片的武士看守,如果不是为了救她只要寻机纵身越到墙上逃走即可。
“呵呵,你也听到了。你嘴里的爱妃只是你的臆想,其实我只是逃出深宫的弃妃。用我来做筹码恐怕不会有什么作用。只会耽误你的时间而已。不如你杀了我留下精力做你的皇帝梦。”
“想死?没那么容易。”
徐成虎剑尖抵着陆其的动脉。那紧张跳动的皮肤已经感到冰凉的寒意。
徐成虎眸光犀利的对着百里轩逸命令道
“将宫中玉玺藏处说出,否则今日将你们做一对地下夫妻。”
百里轩逸抵挡着周围几个武士的挑衅,心又系着陆其的安危。
“就在福寿宫中,放开她朕替你取来。”
“那就扔下剑,自断筋脉废了武功,否则一分钟下去,你皇儿娘亲的命将不保。看你以后如何面对你的皇儿。”
百里轩逸盯着徐成虎的眼睛将剑扔到百米开外。他周围的武士立即将剑尖都指向百里轩逸的要害。
“陛下不要管我。带好念儿。”
陆其沧然一声大喊伸头向剑尖撞去。
“灵芝”
百里轩逸凤目爆裂但却鞭长莫及的看着陆其身子如泥般倒下。鲜血从颈子处流出。随之徐成虎的身子也缓缓倒下眼睛愤怒无奈的盯着远处。
一支毒镖射在他的脖颈。徐成虎歪倒在血泊里不甘的睁着眼睛。
其余武士乱了阵脚百里轩逸抽出他们的剑连杀身边几个,其余武士见大势已去纷纷向墙头蹿去。
门外一片嘈杂的厮打声。
百里轩逸急忙扯下袍襟捂住陆其颈子上的伤口,那鲜血并没有像血柱一样四处喷射,看似刀口不深。
百里轩逸半跪着姿势抱住陆其的身子。垂下脸在她耳边唤着。
“灵芝,灵芝?不要有事。”
陆其眼前渐渐黑暗,但她还是感觉到了百里轩逸抱着她的臂膀和焦急的呼唤。苍白的唇角露出微笑
“皇上,灵芝能死在皇上的怀里,也算知足了。”
“不会死的。朕不会让你死。”
“娘亲”
念儿飞奔过来跪在陆其身边
“对不起娘亲,念儿还是来晚了。娘亲你不要走,看看念儿。”
陆其面色苍白已经没有了意识。脖颈的伤口处不断在绢帛上渗出血。
百里轩逸抱起陆其向大门走,此时门外早已围上几排方子剑带来的人马。院子里奸人的尸首已经搬到了马背运往官府。
“念儿,急速去城里找最好的郎中。”
“等等陛下让草民看看。”
念儿身后一个青衣男子从袖口掏出小瓶药粉也不容百里轩逸答话,拂开陆其伤口上的绢帛洒在刀口上。
药粉遍布之后刀口径自结了一层膜不再冒血。
男子跪在百里轩逸面前
“草民方子剑恳请皇上带娘娘暂去府上休息待御医前来,免得路途颠簸对娘娘伤口不利。草民这就去找轿子过来。”
“父皇,方叔叔说的有理。此番,念儿就是奉娘亲之命找方叔叔来救娘亲,只是,念儿糊涂,当时半夜没记住路径,以致来迟半步,差不点见不到娘亲了,呜呜呜。”
“咳小乞丐你就不感谢本小姐吗?”
一道清脆的女童声从不远处响起。
小女娃在念儿身后撅嘴。手里还掐着锦绣的镖袋子。
“花花,还不见过皇上。父皇,刚才那支射死贼人的飞镖就是花花射出的。”
百里轩逸抬眼只见念儿身后一个圆脸大眼胖乎乎粉粉嫩嫩的小姑娘在听了念儿的一番话后急溜跪在百里轩逸面前。
“威远镖局长房嫡女叶花花叩见父皇。”
“额父皇?念儿?”
百里轩逸此时真搞不懂他的皇儿,怎么出宫这几天逃难搬救兵的空当还找到了媳妇?
念儿红透了脸小小凤眸瞪着花花
“父皇,是念儿从这贼院逃难时被这小姐救下,然后她说她是要进宫嫁给皇子的,所以……”
此时,方子剑带着车马来到,百里轩逸扫了这两个私定终身的熊孩子一眼抱着陆其跳上马车。
含烟殿是上京皇城里除了福寿宫,长安殿外最精致优雅的殿阁。
陆其静静的躺在鸳鸯寝帐里脸上毫无血色。仿佛一张宣纸上的美人。
旁边几个宫女小心用水擦着她干裂的唇瓣。
帘笼声响。
“奴婢参见皇上。”
突然几个宫女跪下悄悄退去。
百里轩逸明黄的龙袍撩起坐在玉榻对面的金丝楠木的逍遥椅上。
温暖的手掌执起陆其被子里的小手。那手还是一如这一个月以来的凉。他把那小手紧紧包在大掌里。
“朕已经处理好重要的国事,明日既去上峰山祭山进香为你祈福。希望朕回来之时能看见你和念儿在御花园里玩耍。”
说完百里轩逸就静静坐在玉榻的对面望着她白如蛋壳般晶莹却失血的脸似乎在沉思似乎在回忆。
那俊逸的侧面映在冬日的阳光里雕塑般沧桑沉静。
良久待那珠帘玉翠的撩帘子声响起再次响起百里轩逸走出。
陆其的眼角滑出几滴泪。接连滚到唇上,酸酸的涩涩的。
缓缓睁开眼睛她的眼光瞟到百里轩逸走出身影晃过的明黄的袍角
“谢皇上有心了。”
她喃喃自语道。
正好此刻她醒了,听见他说要特意去为她祈福。
这样,她也就知足了。不敢奢求更多。
曾经的低至尘埃已经让她足够清醒自己的位置。她永远不入他的眼,她只是他皇儿的娘亲。如此而已。
羽阁城‘旧日’茶室。依旧是淡淡的不忙也不冷清的气氛。
三五个人在前面吃茶聊天。
陆其束发深衣外罩了件白色厨袍在镂空的木质镶透明琉璃柜台后打着奶油。脸上有了些微微的血色,但身子还是有点虚弱。
她在百里轩逸出宫后就告诉了念儿自己回到民间默默生活的想法。等念儿长大,她自会在羽阁城等他。
方子剑在送陆其和皇上回京后拒绝了皇上封的爵禄,又踏上了游侠生活。
也许他此生再也找不到可以让他心安的女子了。
秋竹似乎满腹心事的在陆其身后转悠了一会欲言又止伸手要来帮陆其搅拌奶油
“什么事吞吞吐吐的,不说会憋坏的吧。”
“恩。兄长不在的这段时间,秋竹每日担心着兄长的安危,然后有一个人帮着秋竹将‘旧日’一直开下去等兄长回来。”
“哦?”
陆其仰起脸带笑
“秋竹找到良人了?”
秋竹红了脸
“恩,就是西街张记粮行的三公子。”
陆其仔细回想秋竹说的张三公子的相貌
“就是夏天花会和你为了争一盆花吵架的那个三公子?”
“恩,后来,我吵赢了,他将花带盆给我送到店里的那个人。”
陆其似乎想起来有那样一个少年文静秀气养花成痴。偏偏在夏天清湖边举办的赏花大会上和秋竹都看上了同一盆大株合欢草。
两个人为了争夺购买权纷纷出高价,最后秋竹出不起高过那少年的价钱了就撒泼吵起来。没想到少年竟没有再坚持还命人将那盆合欢草送到了店里。
不过从那以后就没听秋竹再提起过那少年。原来是秘密恋爱了。
陆其不禁为秋竹高兴。张家是羽阁城里的大户。那三公子虽是行三却是大夫人所出。秋竹嫁过去自然不会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