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僵持了三日。
风云芷和副将云海坐在中军大帐百谋终是差强人意。
“元帅，不如这样，今日末将派出十几个死士心腹扮作小贩混进城里。今晚正好晦日无月。我西瑶兵将进城若是控制了城上，天空放烟火为号。
我方则立即进攻一鼓作气。当时就算不能立刻攻陷王禹城也会灭了对方的士气。”
风云芷银面后颌首点头
“恩，就照云将军所言。派出死士万一落入敌手万不可开言。”
“恩。末将知晓。”
一天在查看军情战备中度过。入夜，风云芷率部整装凝视着黑漆漆没有一点光亮的夜空。初冬的寒凉令风云芷和将士们更提了几许精神。连日来的士气令众将士抖擞以待。
将近子时，王禹城城墙上方夜空突兀的划过一道凌厉的光线余烟袅袅的散落在无边的暗色中。
“刷拉拉”
指令管放出一通出兵的火光，立时开元军队悄声的潮水般涌到王禹城下。
工兵先行，刀斧手在后。
搭上云梯，一个一个灵猿般攀爬上城墙。霎时王禹城墙面上全是开元的兵士，犹如藤蔓编织般布满几丈高的石壁。臂上的白巾在火光中映得好不壮观。
“将士们，好样的，冲啊”
第一批工兵还没到城楼，第二批工兵的头领大手一挥带头攀上云梯。
“咚咚咚！”
一阵震天动地的战鼓轰响，喊杀声震天唤地从王禹城城上传出随之大批的滚木雷石伴着火焰和箭雨铺天盖地般向正在攀墙的西瑶兵将砸下来……
“哎呀中计。鸣金收兵！弓箭手上！”
风云芷急的大吼，老将云海已经布好弓箭手往城上还击。
一时间空中箭杆纷飞，地上凄声惨叫尸积如山都是血淋淋血肉之躯啊。
风云芷看着将士的躯体在痛苦挣扎，仰天长叹：玩鹰的人必是要被鹰啄一次眼。轩逸，我为了你发动的这场战争到底是义还是不义。云儿，欠下了多少孽。只怕要怎样偿还。
这一阵仗直打到天色方亮。
西瑶兵士损失近万。闭门免战。
风云芷不得不思量百里澜沧也非庸碌之辈。能如此快的布线反击。
她早已得到线报这守城的霍大将军是日前星夜带兵驰聘兼程来统帅御敌。
“元帅，来吃点饭吧，您一夜未睡。”
果儿端来干粮茶水心疼的说。四个身丫鬟中只有果儿办事稳重还会点拳脚。风云芷特意把她带到军中。
“果儿，你今年十几了？”
“回大帅，果儿十八了。”
“本帅今日派你乔装成农妇进到王禹城里，敢去吗？”
“敢！”
果儿兴奋的立正挺起胸脯保证。
“元帅尽可吩咐果儿。”
“恩，你和雷奇一起扮作卖菜兄妹从山上绕到下禹城那边逃荒随人流从去王禹城中探听王禹城城里的布防和其他消息。”
“恩。元帅放心，果儿保证完成任务。”
细细作了装扮。果儿颧骨上贴了块黑色的胎记腿跛挎着包袱和雷奇化作的邋遢农夫弄了架木辕车在山上某不知名人家偷菜。
然后一前一后随着人流来到王禹城里。
果儿在将军府时和雷奇就认识。相互间倒也不陌生。
入城的检查极其严格。基本到了每个人细致检查的地步。
“你过来。”
守城的尉官从人流从里唤过雷奇。双手在他肩上臂上捶捶打打捏捏。猛然一推。雷奇一个趔趄扑倒在木驾车车辕上。车上的山芋萝卜撒了一地。果儿赶紧扶起吓得哆哆嗦嗦的雷奇掩到身后上前比比划划的同尉官讲理。
“哑巴哈哈。行了行了你们走吧走吧赶紧走。”
尉官扬扬手。
果子将吓得面色发青还在哆嗦的雷奇胳膊腿的按了一番，两人拉上萝卜车往城里闹市走去。
闹市刚刚有了人流，全是来摆摊的，打尖的，流浪的，做炊饼早茶的下里巴人。
雷奇和果儿也找个热闹的人堆把架子车一放。
边上是个正捂着肚子发呆的流浪汉。焦黄的面容表示了几日没有温饱但那双眼睛却不是晦暗无神的。
“雷奇递给他一个萝卜。”
“兄弟，吃一个吧。看你也是饥饿了几日，吃点捂捂肚子吧。
流浪汉迟疑一下。接过萝卜用本来就脏不拉几的袖子擦了擦。几口啃下去。肚子里叽里咕噜的叫唤几声。
“唉，好好的打什么仗啊。世道不好呀。”
流浪汉擦一把嘴巴
“你们今天进城不知道昨晚，打的那个激烈啊。”
“哦，昨晚啊，俺们那边下禹城啥事也没有啊，怎么回事？”
“你们不知道这王禹城里来了霍大将军当主帅吗。那可是开国功勋霍家的后代啊。”
“哦，听说过听说过。霍家。唉，打起仗来咱们百姓吃苦啊。”
一句话说的流浪汉顿时不语。自觉的帮着果儿招呼路人卖芋头萝卜。
“不瞒你说啊，我曾经在西关城里也是开小铺子的。听说打仗连夜关了铺子跑到娘子的娘家王禹城这边来避避难。谁知”
雷奇打发走买萝卜的婆子，关切的问
“兄弟怎么了。后来。”
“唉一言难尽。来到娘子这边住在娘子家里，被娘子的兄嫂讨厌就挑唆娘子嫌我无能。和娘子小时候的青梅竹马好上了。娘子就随他去了府衙。我只好……”
“此等嫌贫爱富之人兄弟你也别愁了。打起精神等战后再成个家。再报夺妻之恨。”
雷奇塞给他几个芋头。
“这些你晚上生火烤了吃吧。”
“哎谢谢兄弟了。那夺妻之恨我也报不上了。那男人以前是穷，娘子家人才把娘子嫁与我。后来那男人考上内挂领举人在府衙做师爷现在借到京城来的军队里记账呢。人家要钱有钱要权有权，我一介逃荒难民，怎么报呢。唉只是不知如何向九泉下的父母交代”
雷奇听了愤怒的把辕子车一顿。
“太过分了！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强抢人妻。兄弟你不能太老实了。问问你娘子的意思。也许你娘子和你一直伉俪情深都是她娘家人的意思逼迫她改嫁呢？”
听到此话。男子眼里泛起舒润
“我和娘子成亲两载，虽然没有孩儿绕膝，但是却过得举案齐眉合合美美。娘子性格温顺贤淑……”
“真是真是欺负人啊。”
雷奇很是为流浪汉气恼。
“古人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兄弟我卖完了这车萝卜就陪你去府衙找你的娘子问问。你和你娘子能见到吗？”
流浪汉茫然的摇摇头。
“不过娘子最爱听我吹的竹笛，我一吹竹笛说不定娘子就出来了。”
“来，兄弟咱们一起快点卖完这车萝卜。到时候兄弟陪你去问问你娘子的意思。”
“萝卜新鲜大萝卜刚从泥坑里挖出来的谁买萝卜了”
下午雷奇带果儿和流浪汉在街边的包子铺每人吃了两个包子裹腹。
府衙大院在城中偏西。靠墙有片树林。枝枝丫丫的茂密笼罩了林内的人。
流浪汉靠在一棵树干上深情的回忆起两年来和娘子的朝夕相处点点滴滴。如泣如述如召唤的笛音久久飘荡在府衙大院的上空。
许久流浪汉放下竹笛抬起头，呆住了。
树林不远处，立着一位杏黄衣裙的婉约女子臂上挎着一个蒙上布的竹篮。那呆呆发愣的神情表示了内心的凄楚无奈。
“娘子！”
流浪汉惊喜交加的扑上去抱住女子呼呼哭起来。“相公，你还好吧。”
女子从流浪汉的怀里挣脱出来抬起头盈盈的泪眼。
“娘子，我一点也不好，你和为夫回家吧。我不能没有你啊。”
流浪汉痴痴的拉着女子的手不放开。脸上的期待和担心明明白白。
女子把手任他捏着久久叹了口气。
“唉相公休怪娘子改嫁，实在是父母兄嫂逼得紧，我也咩有办法，现在木已成舟，我一介女子已经喝了两家的水。怎么能回头了呢。”
说罢掩袖嘤嘤哭泣起来。
“娘子，我不在意，只要你回到我身边，我们离开王禹城好好重新过日子。我能吃苦会做爆竹到时候我肯定会让你过得安心舒服白白胖胖。娘子你走了俺都没脸见泉下的父母啊。”
流浪汉拉着女子的手一声声哭求着。
女子眼里也流着泪抽出原本粗糙这几日已经保养得鲜嫩的小手拿过篮子。
“相公，这篮子里是你最爱吃的糕点和半只鸡。相公拿回去晚上先填饱肚子吧。”
“娘子”
流浪汉久饥的肚子被半只卤鸡的香味刺激得咕咕叫。
女子看着流浪汉骨瘦如柴的身子板想也知道他是无处安身。眼里流出心疼。
从腰间荷包里掏出一锭银子。又摘下头上的金饰。
“相公，这点银子你先拿着找个处所安身吧。”
流浪汉看见女子拿出了银子心里一惊。
“怎么娘子？你你这是要打发我走？是要断了我们的关系？我与你明媒正娶啊娘子，你当真不要为夫了吗？”
萧瑟的冷风呼啦啦吹落了树上残留的十几片叶子，稀稀拉拉飘落在流浪汉的头上，破袍上。
流浪汉单薄的身板儿不禁在风里抖了抖。
女子把银子往流浪汉干裂粗糙的手里塞呀塞。低头兀自垂泪黄白的颜面闪着滴滴泪痕。
“相公，今生今世是琴儿对不起你了。琴儿也实非得以。琴儿的娘家在琴儿不知道的时候收了他大笔的银两当彩礼。叫琴儿怎么还得清啊。”
说罢捂着脸转过哭泣得抖动的肩膀向树丛外的方向走去留下风中飘来的几句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