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妈!”
一个中年丰腴的妇人毕恭毕敬地上前,“是,夫人!”
“把她给我扔到后山上的地牢里。这丫头,生性顽劣,再不严加管教,以后还不知给老爷捅出什么乱子来,关起来,别给我闯祸。”
那妇人一听,吓到腿都软了,刚才提到的地牢,实际上是一口荒废多年的枯井。把一个孩子关在那里,亏她想得出来。大小姐是她看着长大的。怎么忍心呢?
那女人看阮妈不动,厉声说道:“怎么还不动手?”
阮妈怯生生地说道:“夫人,大小姐毕竟是老爷的长女,真要关在那里,也得争得老爷的同意啊。”
那女人气结,气急败坏地说道:“你!你敢不听我的话,我一并把你也关了。”
“什么事啊,吵吵闹闹的。”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从花丛中走来一人,相貌堂堂,衣冠楚楚。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方敬堂。他开的公司占了这个城市百分之九十的市场份额。提起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那女人一看方敬堂来了,神色慌了一下,不过很快就调整过来,忙笑脸相迎,过去在方敬堂耳边耳语了一番,方敬堂就向馨儿头来厌恶的一瞥。馨儿的心里马上有了数,看来她离那口枯井不远了。
果然,方敬堂瞥下一句话,“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
女人露出得意的笑容,那两个小丫头也轻蔑地看着馨儿。弱势的人,在这个时候,只能任人宰割。
馨儿即使知道了自己的未来,也不低头示弱,高傲地从她们身边走过,即使她穿的不如她的两个妹妹,但那与生俱来的贵气怎么也遮挡不住。
阮妈偷偷摸着眼泪,拉着馨儿,来到了后山,将她小心翼翼地吊入井下,馨儿觉得不过又是一场生死徘徊而已,于是催促着阮妈:“阮妈,你放手吧。”
阮妈柔声说道:“小姐,阮妈要是放手,你会很疼的。”
“没事,你扔吧,扔吧。哎呀,跟你说了扔,你怎么还这么慢吞吞的。”
阮妈心里哀叹着,这幼小的孩子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是怎样的严酷环境,居然还能这般调皮。
框子渐渐接近境地,馨儿抬头看天,不过是巴掌大的天,虽然玩儿的空间少了一点儿。但是至少,不会挨打了吧。
阮妈在井口,看着井下,确定馨儿没有受伤之后才说:“小姐,你想吃什么跟阮妈说,阮妈给你做,啊。”
馨儿虽然表面调皮,可是谁对她好,谁对她不好,她很清楚。于是乖巧地回答:“阮妈,你回去吧。我就在这里住下了。”
阮妈抹抹眼泪,又看了一眼馨儿,才慢慢离去。
小雅感觉到身体虚弱,思绪又回到了现在,单手撑着桌子,哽咽地说道:“过的怎么样?你认为呢?”小雅顿了顿,调整了下气息,“我每天和老鼠睡一样的地方,你能体会到老鼠没日没夜在你身边发出那种吱吱声吗?怎么都没办法阻止那声音一点点地深入骨膜。下雨了,没处躲,只能硬生生地忍受着雨淋,连流浪狗都不如。我用一双手,为自己挖出了一条活路,你知道,我的手流过多少次血吗?”
此时的小雅,眼里的泪已经流干,有的只是对那个家的恨,对男人的恨,眼神里不带有一点儿温度。
方敬堂已经听不下去,他后悔自己曾经所做过的一切,给馨儿造成的伤害,是无法弥补的。那是一个女孩子最美丽的年华,竟然就让她在阴暗潮湿的井下度过。害她在花一样的年纪中,遭受常人难以想象的苦难,这都是他这个做父亲的错。一失足成千古恨呐。有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把自己的家人害成这样,一切都不值得啊。
小雅感觉到身体都快要虚脱了。眼睛的余光突然注意到站在角落里,掩鼻而泣的妈妈。方敬堂顺着小雅的目光望去,看到了站在角落里的雨慧。多年不见的容颜,依旧如初见时美丽动人,可是心却不再如从前。都是自己的过错,是自己伤的她们母女太惨,才会有今天的局面。他惭愧地低下了头,无颜面对他们。
季夫人慢慢地走向小雅,用母亲的体温来保护由于过度伤心而显得摇摇欲坠的小雅。那样的温度也只有母亲才会有。身为杀手的小雅,此时,居然在依靠一个弱不禁风的女人,才能勉强站直身体,是她退化了吗?不,身体的伤害还好愈合,心里的伤害往往铭记一生。
方敬堂流着眼泪,声音颤抖地对季夫人和小雅说:“对不起!”看样子是发自内心的。
小雅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激动的情绪,然后挤出一句话:“不是,每句对不起,都能换来没关系。”
躲在暗处的陈傲,一直紧皱着眉头,目光凝重,虽然,他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是小雅的身世很坎坷,这个事实,他已经基本确定。他终于明白,那个女人为什么会那么喜欢雨,她只是把雨当成了母亲而已;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在井下她会那么反常,那也算是她的故乡;他终于明白对于那片林子她为什么会那么熟悉,她从井下上来,就是在那里生活的,如动物一样地生活着。
宽阔的大厅里,只有季夫人,方敬堂,方小雅三个人,地方明显太大,显得有些空空的,上千个酒杯里还有明晃晃的液体,灯泡依旧敬业地亮着,似乎要照透每一个人,照出他的罪恶,找出她的苦难。
“哒,哒,哒!”沉稳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大厅里由远及近地响起,似乎刚才只是开场白,而现在的主角才真正登场。所有的人都在等待着他的出现。
陈傲双手插兜,脚步不疾不徐,目光审视似的,扫过每一个人。小雅这才想起,还有这个人在。刚才的一切他都听到了,看到了。小雅从内心里,是希望他能给她一个拥抱,哪怕只是安慰一下她,可是自己已经打算要离开他,此时又怎么能向他寻求安慰。
陈傲的步履稳健,一步一步走到小雅面前。小雅低着头,看着那双昂贵的男鞋,伴着它的主人,一点一点进入自己的视线。那种王者气息霸气地向小雅逼近。对于小雅来说,这简直是一种酷刑。他迟迟不动手,慢慢地让自己体会对于死亡的恐惧,比直接对她动手,还要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