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寿恍惚间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虞望风便已冲到琐蛏身前单手掐住他的脖颈。
“看来你们是丝毫不把我虞府放在眼里了。”他掐住琐蛏的那只手再次发力,琐蛏嘴角也溢出了鲜血。
“虞望风,你给我住手!”阿寿突然大喊一声,扑向了虞望风。
她双眼占满泪水看着虞望风,双手颤抖着,“你快放手。你要再伤害他,我们真的牲畜不如!”
虞望风心中一阵发紧,手渐渐松开了琐蛏。
阿寿拉住虞望风的衣角示意让他跪下告谢。虞望风心中疑惑,但也随着阿寿跪下告了谢。
琐蛏心中怒火和悲哀之情相互交织,先前他脸上褪去的奇异符文又再次攀爬上脸——
“滚!”
这一声竟把虞望风震出几米远。
虞望风作势攻击,但被阿寿拉住了,只见阿寿与其耳语了几句,他们便都尽数退去。
……
“你醒了?”
传凌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象令她有些惊疑,她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的床上,房间里站着许多人,离她最近的是两位中年男子。一名背着医箱,貌似个医师的男子站在床侧,而另一位衣着华贵,留着胡须的中年男子则紧坐她身边,神情紧张。
突然,胸口一阵剧痛,紧接着嘴里一股咸腥味泛起,一口黑红的血液被她喷出。
“这是怎么回事?三医师?”那位留着黑色胡须的男人神色慌张的对着站在床侧相貌稍微年轻一点的中年男子问道。
其后,一帮仆人打扮的女侍赶忙迎上来帮她擦去了刚刚喷出的血液。说来也奇怪,这些血液一吐,传凌竟然感觉到身体和精神都轻松了大半,这种舒适感贯穿全身,倏而她又睡了下去。
三医师笑了笑道:“没事,这是她积压在脉道中的淤血,如今吐出来了便是大好了。现如今筋脉舒缓了压力,小姐这是睡了过去,没大碍的,一觉过后,明早便能看到效用了。”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那黑须男子神情并未因此轻松下来。
三医师走到桌子旁,拿起纸笔写了点什么,又走到那黑须男子身旁将那纸递给他。他接过纸一看,原来上面写的是药方。
三医师看他发了问,显然是还不放心,便说道:“接下来静养半月。这半月里每日用一勺晨露和一勺雪水拌着半勺蜕鳞粉搅匀让她喝下。等到身子痊愈了,再到长灯神庙里请一盏清恶灯挂于她房门之上长燃一年,这一年你府中不可杀生纵欲,否则你家小姐就真的留不住了。”
黑须男子仔细的看了看那张方子,却仍有疑惑,“这余下的都好办,只是这蜕鳞我不大通,还烦三医师指教。”
三医师见他发问,心中也开始疑惑了起来。毕竟他深知道他们府上是以“尽知天下密事,万藏百州奇珍”而立足的,于是便假以戏谑的说:“都说府主你天下之事尽通达,竟也有不知道的?”
黑须男子笑了笑,“那都是虚传的,老夫府上也只是爱钻研这道而已,并称不上‘天下通’!”
三医师见其有意谦恭,就也不再多言,“府主谦虚了。这蜕鳞便是海龙王每万年历劫后蜕下的鳞片。”
“啊?这……三医师莫要说笑了。海龙王何等凶恶,更何况它的蜕鳞不都是在它历劫后为补自身损耗被它吃掉了嘛。”听到三医师的话,黑须男子突然从床边弹起,似是听到了极不得了的大事。
黑须男子这一举动倒着实吓到了三医师,“我听闻,府主的府库中藏宝无数,奇珍异宝数不胜数。区区几片海龙王的蜕鳞也拿不出吗?”
“并非是老夫我不拿,只是它实在难得,尽管我府中诸多珍藏,却也缺这一项。难道没有其它可以取代的吗?”黑须男子神情纠结,不像是有意匿藏。
三医师有些恍惚,在房间里踱步拍脑,喃喃道:“海龙王的蜕鳞是最好的搭配考虑,如若确实没有,用山神心也不是不可以。”
黑须男子似是看到了曙光,双眸发亮,“山神心倒是有,只是这效用上会不会有什么偏差?”
三医师站定对着黑须男子说道:“照我刚刚的方子,将这蜕鳞换成山神心即可。不过效用上……毕竟蜕鳞是海龙王自行蜕下的,其中药效温和滋补。但这山神心是猎神人强从山神身上取下的,自然药效会狂暴一些,其中蕴含的怨念和仇恨肯定会对患者的以后的性情各方面有所影响,其余倒没什么了。”
“那有什么东西可以克制这种变化?”黑须男子还抱有一丝希望的问道。
“海龙王的蜕鳞!”
三医师似乎是知道他有此一问,便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
黑须男子见状也不再发问,“好吧,老夫再想想办法。谢三医师的此番辛劳,我已经备好车轿在外等候,酬劳和谢礼也已送到你的府上了。”
“府主客气了,小姐有何异样再行通传我便好了,我先告辞了。”三医师闻言也不好再多有逗留,于是便作揖退走了。
“爹,我前些日子为长姐备礼清点府库的时候,我记得府库里是有海龙王的蜕鳞这一项的,你这是何故啊?”一个相貌稚嫩,大约十四五岁的少年见三医师走后,便凑到那黑须男子身边,低声问道。
黑须男子并未回答,只是对着房间众人道:“你们这几日屋前屋后的伺候着都辛苦了,如今小姐大好了,你们这些人都有赏,可去府库那边领取百愈丸一枚。”
接着对着房间众多仆人中穿着稍微贵气出挑的一名女侍说道:“亚官你留下!”
转头又对着其他几人道:“还有金儿、满儿、堂儿你们也留下!剩下的都退下去领赏吧!”
一瞬间堵满人的房里就剩下六个人了。
黑须男子对着亚官道:“亚官,你服侍小姐时间最长,近来小姐也毋须这么多人伺候,人多了反倒嘈杂拥堵,你在这些里边挑三四个忠心仔细的来帮你照料小姐。
另外,你马上出府赶在三医师到妙春堂之前,拿着这张药方去妙春堂找大医师看,问他是否可用。送三医师的回去的轿夫会路上慢行绕路,但你也不可耽搁延误!切记,不可让大医师将此事告与三医师,你知道怎么做!”
那名名叫亚官的女侍上前接过药方,便应允道:“是,府主,那我先去了。”说罢便立即退了出去。
“金儿,你跟你四弟解释一下,为父刚刚意欲何为。”黑须男子看亚官退下,便摆出一副极其严肃的样子,突然间房间里的氛围有些凝固。
一位相貌堂堂,手持折扇的英俊男子踱步走出,想必这边是黑须男子口中的金儿了。
“小堂,爹和我这些时日放手让你试手管理府藏,看来你又顽皮没有用心了。”金儿说着用折扇打了两下那十四五岁的小堂。
小堂摸摸头有些疑惑和委屈,他分明没有记错,“我又没有记错,确实是有啊。因为它上面盖了府中红印所以我还格外留意了一下!”
“确实是该打,连我都知道红印是什么。小堂,你是咱们府里的府主二少爷,你却不知道。”一名面貌青春,眼大鼻挺的美少女走到小堂的身边嬉笑道。这大概是那黑须男子口中“金儿、满儿、堂儿”中的满儿了。
“二姐,老师根本没细教我府印这一篇,我哪知道那么多?”小堂委屈极了,说罢又是一扇子打上头。
“小堂,这小满知道,我相信小玉肯定也知道。府中女子不允承接府务,她们何尝有老师教习,她们又怎么知道呢?平时不专心,还怪起老师来,你以后怎么来承接府务啊?”金儿有些生气地说道,而黑须男子便一直板着脸看着这些。
“不是还有大哥你吗……”
说罢,又是一扇子上头。
“人总归要自食其力,你这样不争气,若是在寻常人家早就饿死了。我们府这么大,哪是一个人能料理的,你看爹也是需要叔伯相助的。这府中红印说明这批货是极上珍品,需要府中各方紫印方能动用,这是祖上的规矩,等凑完这些紫印一年都过去了。”金儿看着抱头的小堂,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小堂听了这些默然不敢再发言,于是房间中突然诡异的沉静了好一会儿。
“其实这都不是紧要的事,堂儿你可知道我们府因何立足的啊?”黑须男子突然发言,目光远射,若有所思。
“尽知天下密事,万藏百州奇珍!”小堂小心翼翼的回答,生怕又要挨打。
“三医师家族世代名医,医术高明。前些日子去请医,平日大医师都是驻留妙春堂的,那日却竟也出去接诊了,而这常年在外的三医师竟然留在了妙春堂。”黑须男子目光深邃,语气里饶有些疑虑的样子。
“兴许是那日请医时,三医师刚好外出回来呢?”小堂猜测道。
“啪!”金儿又是一记扇子落到小堂头上,小堂委屈地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并不知自己哪里又错了。
“妙春堂三位医师素来分工明确,大医师留堂看诊,二医生在外接诊,三医师采制药物。自你我识事一来,何曾出过偏差?如今有这变化是因为三医师的妻子快撑不住了。她这位妻子早年被人种下了奇毒,如今已是到了弥留之际了,三医师虽医术高明,但却无法救复自己的妻子。
不过,前些日子他偶然得到一本《百州奇闻》的书,上面记载了关于海龙王蜕鳞的一些奇特效用,其中一条便是驱万毒,肉白骨。”
说着亚官从外边走进来,将一张纸递给了黑须男子,又与他耳语了几句,黑须男子摆手示意让亚官退下,亚官走后,黑须男子坐到床边,看着躺在床上的女子,若有所思。
金儿从黑须男子手中拿过那张纸,眉眼间诞出惊疑感,细声道:“果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