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雅考究的房间里，一个红衣美人正半靠在桌子边上嗑着瓜子，旁边一个粉脸油嘴的嬷嬷晃着手中的帕子走来走去，多少次想要开口，可每次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因为红衣美人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让她不敢造次乱语。
不过最后，嬷嬷还是没忍住：“凌月姑娘呀，卢大官人的事，你听说了吗？”
“嗯？”红衣美人挑眉斜看，嬷嬷的心里又开始突突狂跳，“这卢大官人出了两千两银子来买姑娘初夜……”
“两千两？”红衣美人冷笑一声，“嬷嬷动心了？当初嬷嬷许诺凌月的话都忘记了？”
粉脸嬷嬷连忙摇头：“哎呀！看姑娘的话说的，嬷嬷我不过是来问问而已，并没有敢替姑娘私做主张，只不过呢……姑娘，两千两啊！”
见凌月没有打断自己的意思，嬷嬷小心翼翼的还是游说：“不是胡嬷嬷我贪钱，着急想卖姑娘的初夜，只是……嬷嬷我也是为你好啊！你想想，那个卢大官人是什么身份？那么多公子哥儿们挖空心思得不到你，你若是把这夜给了他，他能亏待你吗？”看红衣女子不动声色，她不甘心的扭着身子凑到她的耳边，“再说，如果你把他伺候的高兴了，说不定他一股脑就给你赎了身娶回家做正房大太太呢，要知道卢大官人可是富贾一方，尚未娶亲呐……”嬷嬷一边说着，一边想着那白花花的银两，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说来说去，嬷嬷都是在为凌月好咯？”凌月微笑着，如水般的眸子狡黠的轻眨两下，“嬷嬷不要绕这么大的弯子，其实你是怕错过了这个卢大官人，以后就没人出这么高的价了，对吗？”
见自己的想法被点破，胡妈妈那粉嘟嘟的脸上显出一丝丝的尴尬之色，不过，很快，这种尴尬转变成一种更夸张的笑：“哎呀！真不愧是我们欢喜阁的头牌姑娘，真懂嬷嬷的心思，没枉我疼你一场，这欢喜阁里从来没有一个姑娘值这么多钱，自从姑娘来了以后，我这里生意大好，姑娘的初夜钱是翻了倍的往上涨，可是嬷嬷是过来人，我相信，这两千两已经是顶了天的价了。”
“自然是顶了天的。”凌月轻轻一笑，摆弄着手边的茶碗，“这个价可以买三百个上等姑娘了，带回家去，挨个睡也能睡一年呢。卢大官人给了我这么大的面子，如果不答应岂不会过意不去吗？”
“那……你同意了？”嬷嬷有些意外。
“当然，这么赚钱的生意我不接，我又不是傻子。”她眨眨眼睛，原本明亮的眸子顿时现出一股媚色，“只是这个卢大官人我怎么以前从来没见过，也没听说过？他该不会是骗子吧？”
“不是不是！”嬷嬷眯着眼睛，深怕她变卦，“他可是江南盐商的独子，是慕了姑娘的名专程赶来的，现在就住在京城最大的悦来客栈里等姑娘的回音，只要姑娘同意，他立刻派人把银票送来。”
悦来客栈？凌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站起身，绕着桌子转了一圈，突然想起了什么：“先不急着拿钱，别显得我们欢喜阁不懂分寸，今天让小葫芦去回个话，明儿让他们自己把钱送来！再说，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一听这话，胡嬷嬷立刻来了精神，三年了，凌月的每个主意都让她财源滚滚，于是连忙追问：“什么主意？快说快说！”
“你差人放出风去，就说我明晚开阁，而今晚则是我闭阁的最后一晚了，那些过去常来的公子贵人们今晚一定会来，到时候嬷嬷把礼堂布置的伤怨一些，还怕那些公子们不舍得花钱吗？”
“妙！妙！”胡嬷嬷越听越喜，连声赞叹，“凌月姑娘啊，你可真是天生做花魁的料啊！要不是这次机会难得，嬷嬷说什么也舍不得卖你呀。”说完，还用手帕擦了擦眼角，看上去十分动情，“我这就布置去了，姑娘在屋子歇息吧。”
一转身，急不可耐的冲了出去。
看着那肥嘟嘟的背影瞬间远去，凌月眼中的狡黠不再，换上的是一丝黯然。
关上门，她长叹一声：“世云青楼多薄情，哪知寡义胜薄情。”
夜色将近，胡嬷嬷的嘴巴一直没有合拢过，看着欢喜阁的门丁跑进跑出忙碌的样子，她激动的恨不得立刻给凌月磕上几个响头。
自她出道一来，见过的名优艳姬不少，就是没见过一个有凌月这么来钱的！
真是神了，看来她胡闻香上辈子是积了不少德，不然这辈子怎么能遇到一个这么绝世的人啊！
“小葫芦，去别院看看凌月姑娘准备的怎么样了，这里的公子们看来都等不及了。”她催促着身边的一个小丫头。
听见嬷嬷吩咐，小葫芦把手里的东西一丢，向着别院蹿去。
“凌月姐姐，凌月姐姐，嬷嬷叫我来请你呢。”她拍着凌月的房门，大声叫着。
门“吱呀”一声打开，凌月一袭白衣，乌鬓半掩，水眸哀怨，嘴角含愁。
在小葫芦的面前盈盈转了一圈，然后右手托腮，语带忧伤：“怎么样？我这样子还成吗？”
“成啊成啊！真是美死了。”小葫芦连连点头。
见她这样说，凌月放下手，一甩头，好像换了一个人：“那是，也不看看这身打扮是谁设计的！就是说话的时候太费劲了。”
“凌月姐姐，你真的要……这岂不是便宜了那个卢大官人？”小葫芦四顾无人之后神秘的凑到凌月的耳边，小声问道。
凌月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当然了，两千两银子啊，哇……好大一堆！只是……”说到这里，她压低声音，神秘一笑，“只是，他得有本事拿出来啊。”
欢喜阁的前楼里垂下几盆吊兰，迎着风轻轻摇晃着，嫩绿的叶子犹显凋零落寞。
而这里的人也显得一样的落寞。
他们不为别的，只知道这里的凌月姑娘明晚将开阁迎客了，有一位江南富商用两千两银子买了她的初夜……太可惜了。
只是，他们可惜的不是凌月要失去清白，而是可惜自己没能先得她的初夜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