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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1入画

美人卷珠帘,愁眉深锁,梅雨潸然而落。

今年的梅雨季似乎比以往来的要早一些吧,幽蓝心想着,翻开日历本,手指在数字间游移半天,定格下来。6月15日,入梅。

啊!声音尽管很轻,但在此刻与四周显得那么突兀,像一把利刃,划破唯美的雨幕,撒落遍野涟漪。

幽蓝眉峰微蹙,发生什么事?迟疑片刻方探出半个身子:

茗暄蹲在蓝色妖姬前,喃喃道:“你们这样怎么了得?一个个萎靡不振,严重影响我们的革命队伍形象。”

呵呵。

谁?茗暄警觉地回过头,只见幽蓝站在身后,巧笑嫣然。有什么可乐的?茗暄撇着嘴,一脸不悦。

幽蓝学着茗暄的口气,比划道:你是如何让她们集体罢工的,不妨也教教我吧?

这个,茗暄脸顿时像一只泄了气的气球,理亏地迅速垂下眼。

幽蓝不动声色地走到茗暄身边,歪歪脑袋,现在这个角度能准确捕捉到茗暄的一举一动。

茗暄暗想,这下应该没事了吧。稍稍抬起头,立马跟活见了鬼似的,瑟瑟地低下,并小声咕哝道:“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幽蓝不语,用睡莲般安静地目光看着她。如此一来茗暄更备感压抑,手不停地绞着衣角,欲从中解脱出来。

事情就在这时迎来转机。

叮……

茗暄拍拍额头,我输了。紧接着,左手做出一个话筒的手势,逃之夭夭。

幽蓝望着她的背影,摇摇头。俯身抱起装蓝色妖姬的花瓶,折回内室。

亲爱的,幽蓝觉得身后有人在拍自己的肩膀,于是放下手头的鲜切花:茗暄摇晃着手里的便笺纸,一副笑死人不偿命的样子。亲爱的,刚才那个人打电话要松虫草,按这个地址送去。问一句,松虫草是什么东东,名字听起来好像中药。

幽蓝接过便笺纸看了一眼地址,细细折好,放进拎包里。解释道:松虫草不是中药,是一种原产南欧的花,她只有唯一的花语。是什么,茗暄追问道。幽蓝像回忆一件很久远的事,缓缓吐出两个字口型——追忆。

哦。讲到这,二人都有点陷入惆怅的心绪里,不约而同地想到,怎么会有人送这么忧伤的花。

还是茗暄先回过来的神,她看到圆桌上的果冻样的东西很是好奇,掬起一枚细看,竟是刚才的蓝色妖姬。

“好漂亮“茗暄脱口而出。你喜欢,就送给你好了。

是真的吗?

幽蓝点点头。目光落到了桌脚,笑容一点点冷却,凝结成霜。

“三克油”茗暄连说带比划,不亦乐乎。

阴云肆无忌惮地绵亘在天地间,古老的弄堂瞬息恢复了昔日的宁静。茗暄发现只有自己口若悬河,幽蓝眉头拧成“三”字,茗暄心想,坏了。立马收起笑脸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了?

我在想这些蓝色妖姬补救的方法。茗暄听她这么解释,方打消心头的疑虑,生怕自己不经意的言语触到她最敏感的神经。我帮你!

你?幽蓝表情像囫囵吞下一枚鸡蛋。有什么问题吗?幽蓝想了想,从杂物架取出便笺纸和水笔:将枯萎的蓝色妖姬剪掉根部的1/3,放进1/100的蔗糖溶液或1/3000的阿司匹林溶液中。茗暄在一旁频频点头,这样子。幽蓝看了她一眼,又在纸上补充了一句,这些你能做好吗?茗暄拍拍手胸脯,踌躇满志的样子:我办事你放心!幽蓝莞尔,你这么说我倒不放心?小时候让你帮忙点蜡烛,差点没把家里的房子烧起来。居委会的秦奶奶托你送菜到家门口,她家的狗是出了名的凶悍,被你带塑料袋学狗咆哮吓破了胆,日后见了我都是夹着尾巴就跑。

眼见幽蓝把自己的陈年糗事抖落出来,茗暄抓狂不止:我都这么大了,你还提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干吗。

幽蓝无限宠溺地捏了捏茗暄的鼻子。不和你闹了,我收拾一下去送花,云水轩就交给你了。

嗯。

雨季的雨往往来得匆匆,去得也快。幽蓝送完花回来时,雨已经停止了。“从某种意义上,梅雨季很像旧时的交际花。”茗暄戏谑道,“如果一定要找出二者之间的不同,那就是捉摸天气远比女人来得容易。”此刻体味这句玩笑话,很有哲学的味道。

幽蓝拿出手机:8:35,屏幕下方提示有一条未读短信。幽蓝翻开手机盖,按下阅读键:“亲爱的,任务已完成,我们在家等你:)。”幽蓝心中的石头随即就卸下,伸了个懒腰,心想:女人街离家不远,这下可以乘“11路”回去。。

马路边的路灯好像被施了魔法,灯光次第点亮,幽蓝一时间有点恍惚,仿佛置身童话里的宫殿。

“你怎么拿的是这个。我要的是玫瑰。”一阵嘈杂,惊扰了美梦,午夜的钟声敲响,一切都恢复了原样。

男孩拿着两只月季花,憨笑道:“我从花圃里采的月季,和花店里卖的玫瑰花没什么两样,英语都rose,同属蔷薇科植物,你至于分那么清楚吗?”

女孩白眼球一翻,明显是不想再听他的解释。索性罢手,“我懒得和你说!从现在开始。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

言毕,留下一个华丽的转身,和她的那个“请”字一样绝决。发生的这么突然男孩都有点不知所以,呆若木鸡地对着空气呢喃道:“玫瑰和月季,真的就那么重要吗?”幽蓝幽幽叹了口气,继续前行来到马路尽头拐角的昏暗处——家在老城区,走这条巷子是捷径。

岁月的积淀,地面已辄出大大小小的坑洞。也不知哪里跑来的冒失鬼,一脚踏在水坑上。积水刹那间像突然抽去竹竿的牵牛花,惊恐之余羸弱地依附于幽蓝,白色双宫绸旗袍描绘出大片写意牡丹,幽蓝的牙齿不禁上下咯咯打架。

“你没事吧?”

惊蛰的春雷,唤醒大地上蠢蠢萌动的种子,潘多拉的盒子里究竟有什么秘密?

好奇心驱使幽蓝想要知道这温暖的声音出自何人,幽蓝偏了下脑袋打量起眼前陌生人:白皙的皮肤几近透明,脸庞精致的活像日本漫画中的美少年,看着看着有些痴迷。

廊檐下的风铃发出不和谐的响声,像嘴巴零碎地中年妇女,照面就寻找话题:“你看,也不知谁家的小姑娘,好花痴!”“可不是..“

“你没事吧?”男孩低声问道,这才把幽蓝拉回到现实。幽蓝缄口,像戴望舒的丁香女郎,只留给他一个太阳般的叹息,便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

缠绵缱绻的镜头在梦中演绎了千百回,就在刚刚真的实现了,幽蓝都有点不敢相信,狠狠地掐了胳膊一下,疼。

“亲爱的,你到哪里了?”9:03茗暄发来一条短信。

“我在”,幽蓝瞥了一眼门牌:云林弄26号。有那么几秒,幽蓝大脑短路。糟糕,走错方向了。“我在云林弄。”信息发送完毕,幽蓝深吸一口气,这回真是找不着北了。

幽蓝从石库门走出来,依稀望见紫石桥的中央有人影。这么晚了会是谁啊?转念,反正又不认识何必理会,万一是坏人怎么办?预备迈出步子,“咳。”声音通过丘比特之箭,落入幽蓝的心田,自此生根,发芽。幽蓝放弃原路,踮起脚尖不让自己走路发出声音,绕到桥下:手中的烟蒂忽明忽暗,像遇到困境,发出求救信号。定睛,是刚才的美少年。

黑暗中,有人骑着脚踏车朝这边驶来,间或传来清脆的哨声。幽蓝心里像做了贼生怕别人发现自己,脱下鞋子,蹑手蹑脚地躲进弄子里。

十米,五米……近了,是一张帅的没天良的脸。“李皓芫”昶翱朝桥上的人挥挥手。

原来他叫李皓芫,连名字都是那么干净,幽蓝心想。

“我上来了”等等,这人刚才说什么?幽蓝以为是自己耳朵听错了。只见昶翱双手握紧车把,像一根蓄势待发的箭。想干吗,在这里秀车技吗?幽蓝不敢想象,阖上眼皮,十指相扣,放在胸前:小心。

“乌呼,成功着陆。”昶翱从脚踏车上跳下来,还不忘臭屁地摆出“V”的手势。

幽蓝缓缓睁开眼睛,昶翱毫发未损:他是从火星来的吗?

“你还在为老头子的题目烦恼吗,丫挺的就是一变态,你甭搭理他。”昶翱说罢,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抽出一支点燃。淡蓝色的忧郁弥漫在空气中。“昶翱还有烟吗?”

“有,不过”昶翱退后一小步“你要烟做什么?”李皓露出一个邪恶的笑:“抽啊。”

地面发出一声闷响,昶翱着实与大地来了一个零距离接触。“哎哟,我的小蛮腰。”昶翱扶着腰痛苦的抱怨道。李皓芫小白眼一翻,没好气地说:“你那是小蛮腰吗?都和水桶有一拼了。”昶翱几乎被他的一句话噎死。站起来拍拍屁股,也没好气地扔下一句:“狗咬吕洞宾。”“你认为你是好人吗?”怎么说这种弱智才说的话,我他妈脑子绝对进水了,李皓芫心想。

昶翱清清嗓子,一本正经的答道:“我认为我是。”听昶翱这么一说,李皓芫心里算是找到了点平衡,“哼”。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昶翱等待的机会来了问道:“你知道什么动物爱哼哼吗?李皓芫摇头。

昶翱两只手耷拉在耳边,唱道:“猪!你的鼻子有两个孔,感冒时的你还挂着鼻涕牛牛。猪!你有着黑漆漆的眼,望呀望呀,望也看不到边。猪!你的耳朵是那么大,呼扇呼扇也听不到我在骂你傻。猪..”

李皓芫假惺惺地做出一个“休战”手势,与此同时,邪恶的脚伸向昶翱。对方似乎早识破他的伎俩,“咻,咻”两个舞影脚,先发制人。

“嗷”李皓芫恶狠狠地瞪了昶翱一眼。

昶翱佯装看不见,慢条斯理地说:“你这叫‘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夜凉如水。

见桥上的两人气定神闲,应该没有什么事了,幽蓝踩上高跟鞋,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桥上的李皓芫,这下可以放心的回去了。

“昶翱,那个背影好美,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得了,见到漂亮美眉就说认识。我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结交你这么一色狼”昶翱故意把“色狼”拖杳得格外长。“你看清楚再说。”

昶翱顺着李皓芫指的方向望去:白色旗袍恰如其分地勾勒出女孩曼妙的身材。回眸,眼睛似漆黑的夜,似温婉的绡。

昶翱摇头“没印象。”言毕,吞了一口涎水,“身材确实不错。”

“咳咳。”李皓芫用力清清嗓子,提醒昶翱不要表现得太浮夸。

“我说错了吗?”昶翱不服气的反问道。

“没有,我只是觉得一个人头上顶着色狼的头衔并不轻松,也该和兄弟你一起分享。”

“色狼怎么了?某泡沫剧男配角有句名言:‘是男人都是色狼,只不过看演技如何。’”昶翱理直气壮的为自己圆了过去。李皓芫知道如果继续跟他这么叫板下去,他那时又会搬出一大堆道理,无心与他再辩下去。

幽蓝拧开门锁,黑暗中茗暄从背后环住她的腰,幽蓝下意识的抖了一下肩膀,伸出手臂按下吊灯开关,蜜色的光线舒缓流泻下来。

怎么这么晚回来?茗暄不快的追问道。幽蓝故意转移话题,还有热水吗?

有。

随着灯光的骤然加强,茗暄大惊失色,你的旗袍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弄得这么狼狈?

没什么,抄小路回来的时候,碰上一冒失鬼从水坑经过,不小心溅到身上一些泥点。哦?对于幽蓝这种解释,茗暄持严重怀疑态度,自己姐姐不是会撒谎的人,为什么今天老觉得言辞闪烁,遮遮掩掩的?

那我先去洗澡,幽蓝知道以茗暄的性格一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干脆装糊涂,径直走进卫生间。

浴缸里的水汩汩流出,幽蓝心不在焉地将脚丫伸进浴缸,遇到高温,脚丫条件反射地缩回来。

窗外的无愈发浓烈,像是黑巫师在操控幻术欲把人永远封锁在无边无际的梦魇世界中。

有了,昶翱。李皓芫想到这次的设计灵感,用右胳膊肘去撞昶翱,没反应。这家伙不是挺能闹腾的吗,怎么这会儿这般安静?李皓芫纳闷地抬起头发现昶翱扶在栏杆上,不知何时已经睡下了。李皓芫眼珠一转。

美好的梦境轰然倒塌,世界倒流到荒洪时代。

昶翱眉头凑到一起,少见的痛苦表情。又梦到过去的事情了,李皓芫不忍地打消刚才荒唐的念头,小心翼翼的将他安置在自行车的后座位上“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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