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味如何？”
昨天快到午时，我对那三个劫匪说出了这样的四个字。我没有给机会让他们发表一下感受就给了三人各自当头一棍，一棍，仅仅是一棍，然后他们死了。
当我察觉到他们没有呼吸时，被溅了一身鲜红的我愣愣地站在那，一动不动。我明明用石头砸灵狐山的狐狸们都没事，怎么可能一棍就把人给打死了？
“死了？我打死了人？”在那以后好长的时间里，我一直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直到……
“夕瑶，还在想昨天的事？”师父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
“恩”我点头。
“因为失手打死了他们而闷闷不乐？”
我又点点头。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不是恰巧路过的女人救了你，你会如何？”
“可是，我有仙家法宝”我扯了扯穿在里面的衣服。
“现在想起有仙家法宝了？”师父冷冷一笑，抚了抚我的脑袋“那如果没有呢或者它失去功效了呢？他们对你起了亵渎之心并且付诸了行动，得手的他们即便能从何府要到银子也势必怕会因你而泄露身份，肯定会杀你灭口的”
我继续点头。
“夕瑶，作为一个已经化形的妖怪，你该检讨的是为什么会被三个凡人欺负，而不是为打死他们而内疚。”师父半蹲下来双手扶着我的肩膀，亮如星辰的眼睛直直迫视着我“记住，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欠我一尺，我讨人十丈！他们死只是因为他们是弱者，弱者必须死亡，强者才能生存”
我已经说过，在我的字典里，师父的话永远是不能违背的。所以我并没有再多想什么，只是再次点了点头。
我以为这件事就此结束，却没料到这恰恰只是个开始而已。不知不觉中，是谁的手悄悄拉了命运的帷幕，看台上如同木偶的我们，忘乎所以地演尽人世间的悲欢离合……
师父婉拒了何府上下的邀请，带着我离开了洛城。为此，我有些遗憾。
其后一月，师傅带我走过一个又一个的城乡县府，虽没腾云驾雾，但我们的脚程明显快过普通人，师傅修为高超，而我则是托那白狐裘披风的关系。这披风无愧于仙家法宝四字，穿戴在身，轻于鹅毛，举步生风，烟尘不染，且旁人无法看见，自是不用担心那怀璧其罪的危险。
……
面前是一深宅大院，门前匾额上书‘国色山庄’四字，虽称山庄，其实不过是建于矮丘之上。我撇撇嘴，对这种自欺欺人的做法很不屑。
我授师父的意，上前叩门。不多时，一个头戴毡帽，身裹狗皮的家丁开门，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身后的师傅，问“请问你们找谁？”
“王百川”师傅的声音平静无波，却透着一股清傲。
“找我们家老爷？请问你们是谁？”家丁目光狐疑，看神情跟防贼似的。
我打量自己和师父的穿着，为了避免让人怀疑，师父外披一件白色雕尾披风，内里白银滚边的浅蓝色袍子，说实话，师父的长相甚是普通，只怕落入人海便一寻茫茫，却是那一双眸光晶亮的眼睛，灿烂若星。不苟言笑之时，眉宇之间更是如同笼了层薄薄的雾气，叫人看不真切，深不可测。
而我和素淡穿着的师父截然相反，一身红衣在这白雪茫茫的天地间分外醒目，师父告诉我，穿衣就该灿烂鲜艳，方才与我的性格秉性相符。我听后，觉得以师父的豪放不羁穿那素得有些无趣的白色极不相称，可师父却从来只穿白衣，白得寡淡无趣。
我把师父先前交予我的玉佩拿给那家丁，他见后神情骤变，赶忙换过另一家丁打扮的青年，耳语几句，那青年拿着玉佩便快步向内跑去。
不多时中门大开，一个自称管家的老头将我和师父引至后院一间最大的房间处，一路行来，仆妇丫鬟，大多愁云款款，郁郁不欢，不时有人对我指指点点，而后又交头接耳。见我看向她们，慌忙看向别处，不敢与我目光相接，弄得我疑窦重重。
进入屋内，只见数人围于屋内屏风后的床前，不时有妇人低声泣泣，小声说着些什么。见我和师父进来，目光一下汇集于我，面色阴沉如晦，似是要将我看个通透一般。
“是我的夕瑶回来了吗？”从床上发出的声音晦涩，低不可闻“快，快过来让爹看看”
我的夕瑶？爹？我对那声音充耳不闻，只是奇怪地看向师父，不知这次师父又搞的什么鬼。
“过去让他见见”师父密语传音。
我踱步过去，彼时化形后的我只有人类女孩12岁左右的身高，那些妇人都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恨恨，几欲喷出火来。
她们见我走来，并没有要让我过去的意思，反而聚拢在一起，似是要合力将我档在外面。
他们虽人多，但有师父在，我也并不怕他们，我仰着头，用几乎可以杀人的眼光一一回敬他们。
“我还没死！”又是那个声音，只是这次明显带着怒气，然后又是一阵咳嗽之声。
众人这才散开，我这时方见床前原来还跪着一小女孩，粉雕玉琢，容上泪流不止，怯怯地看着我。床上躺着一男子，形销骨立，两鬓苍白，面色枯黄，眼圈乌黑，眼珠深陷，一看就是沉疴难愈，将死之人。
听那小女孩管床上之人叫‘爹’，这便是所谓的‘老来得子’吧。
“夕瑶，快，快，到爹这来”只几个字，那人似是费尽全身力气才吐出，他说着费力，我听着更不耐烦。
我凭什么要听他的。我充耳不闻，就那么直直地站在那一动不动。
“走到床前”这次师父的声音带了些威严之气。
那床上之人见我靠近，好似一瞬间焕发了生机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我的手腕，撩高袖口，见到我手臂内侧的红色狐狸状的印记后，大声笑道“果然是我的夕瑶，我的夕瑶”那声音中气十足，一点也没有病入膏肓之态。
“我去之后，一切家产尽归我的嫡女王夕瑶所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