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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风(8)

有兔爰爰,雉离于薼⑤。我生之初,尚无造。我生之后,逢此百忧。尚寐无觉!

有兔爰爰,雉离于锄⑥。我生之初,尚无庸⑦。我生之后,逢此百凶。尚寐无聪⑧!

【注释】

①爰爰:舒缓的样子。②罗:网。③罹(luō):忧患。④礠(é):动。⑤薼(fú):一种附设机轮的网。⑥锄(chōng):鸟网的一种。⑦庸:劳苦。⑧聪:听闻。

【译文】

兔子行动慢腾腾,野鸡落进罗网里。当我刚刚出生时,日子多么悠闲啊。看看后面的岁月,百种忧患都遇齐。但愿长眠身不起!

兔子行动慢腾腾,野鸡不幸落进网。当我刚刚出生时,日子多么安逸啊。看看后面的岁月,百种忧患都碰上。但愿长眠眼不张!

兔子行动慢腾腾,野鸡落网遭了难。当我刚刚出生时,日子多么稳定啊。看看后面的岁月,凶险齐生不得安。但愿长眠听不见!

【鉴赏】

这是一首伤时感事的诗。诗共三章,各章首二句都以兔、雉作比兴。兔性狡猾,比喻小人:雉性耿介,比喻君子。兔子悠哉,野鸡落网,意在指小人可以逍遥自在,而君子无故遭难。通过这一形象的比喻,揭示出当时社会的黑暗。在各章的最后一句,诗人发出沉重的哀叹:生活这么艰难,不如长睡不醒。

葛藟

【原典】

绵绵葛雃①,在河之浒②。终远兄弟,谓他人父。谓他人父,亦莫我顾!

绵绵葛雃,在河之缦。终远兄弟,谓他人母。谓他人母,亦莫我有③!

绵绵葛雃,在河之诳。终远兄弟,谓他人昆。谓他人昆,亦莫我闻!

【注释】

①雃(lěi):即千岁藤。②浒:水边。后面的缦(sì)、诳(chún)与此意义相同。③有:相亲。

【译文】

连绵不断千岁藤,蔓延生长在水边。远离兄弟别亲人,却把他人叫父亲。就把他人叫父亲,人家也不关心我。

连绵不断千岁藤,蔓延生长在河畔。远离兄弟别亲人,却把他人叫亲娘。就把他人叫亲娘,人家也不爱护我。

连绵不断千岁藤,蔓延生长在岸上。远离兄弟别亲人,对着他人把哥喊。对着他人把哥喊,人家也不体恤我。

【鉴赏】

这是一首感怀身世的诗。诗人流落到黄河边上,看到河边葛藤茂盛,一派盎然,不禁触景伤情,想到了自己漂泊异乡的身世。长期流落他乡,无依无靠,不得不乞求于人,但却得不到人家的怜悯。诗人直抒情事,语句简质,写出了飘零的凄苦和世情的冷漠。

采葛

【原典】

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彼采萧兮①。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彼采艾兮②。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注释】

①萧:植物名,即香蒿。②艾:即香艾,一种菊科植物。

【译文】

那个采葛的姑娘,一整天没有看见,就像相隔三月长。

那个采蒿的姑娘,一整天没有看见,就像相隔已三秋。

那个采艾的姑娘,一整天没有看见,就像相隔已三年。

【鉴赏】

这是热恋中情人所写的思念之诗。全诗没有卿卿我我的爱之呓语,只是直接地表白自己思念的情绪,然而却能拨动读者的心弦,并将这一情感浓缩为“一日三秋”的成语,一直沿用至今。

大车

【原典】

大车槛槛①,毳衣如菼②。岂不尔思?畏子不敢。

大车耣耣③,毳衣如④,岂不尔思?畏子不奔。

“毂则异室⑤,死则同穴。谓予不信,有如曒日⑥!”

【注释】

①槛槛:车行走的声音。②毳(cuì)衣:车上的帷帐。菼,初生的芦苇。③耣耣(tūn):车行缓慢的样子。④(mén):赤色的玉。⑤毂(gǔ):生长。⑥曒(jiǎo):同“皎”。明亮的样子。

【译文】

大车槛槛行驶急,帷帐青绿像芦苇。难道我不想念你?怕你心里有顾忌。

大车驶过响啍啍,帷帐赤红像玉。难道我不想念你?怕你不敢来私奔。

活着不能在一起,但求死后同穴葬。怕我说话不算数,天上太阳来作证!

【鉴赏】

这是一首爱情诗,写出了少女坚贞不移的爱。少女爱上了一个男子,想要冲破枷锁和他在一起,但又怕男子不敢抛开一切和她相守,心中患得患失。诗分三章,前两章内容差不多,最后一章是少女对爱情的誓词:生不能同室,死也要同穴。这样言辞激烈的誓言,表现了少女对爱的热烈、大胆和执着。

丘中有麻

【原典】

丘中有麻,彼留子嗟。彼留子嗟,将其来施施①。

丘中有麦,彼留子国。彼留子国,将其来食。

丘中有李,彼留之子。彼留之子,贻我佩玖②。

【注释】

①施施:惠泽。②贻(yí):赠送。

【译文】

山丘上面有大麻,谁把子嗟来留下?谁把子嗟来留下,希望他好好爱我。

山丘上面有小麦,谁把子国来留下?谁把子国来留下,希望他快来找我。

山丘上面有李树,谁能留下小伙子?谁能留下小伙子,赠我佩玉黑宝石。

【鉴赏】

这是一首恋爱的情歌。女子在山丘上等待情郎的到来,希望情郎能明白她的心意,好好地爱她,并送给她定情的玉佩。在那个年代,男子赠送玉佩给心爱姑娘是爱情永久的象征。

国风·郑风

春秋时代郑国的统治区域大致包括今河南的郑州、荥阳、登封、新密、新郑一带地方,《郑风》就是这个区域的诗。《郑风》共21篇,除《缁衣》产生于东周初年郑武公时代之外,大多出现于郑庄公至郑文公这大约一百年间,其中又以众公子争位的二十年间产生最多。

缁衣

【原典】

缁衣之宜兮①,敝,予又改为兮②。适子之馆兮:还,予授子之粲兮③。

缁衣之好兮,敝,予又改造兮。适子之馆兮:还,予授子之粲兮。

缁衣之蓆兮④,敝,予又改作兮。适子之馆兮:还,予授子之粲兮。

【注释】

①缁(zī):黑色的。②予:而。改为:另作新衣服。③粲:衣着鲜亮的样子。④蓆:宽大。

【译文】

你穿黑衣真合适,破了我再做一件。你到馆舍去办事,回来我送你新衣。

你穿黑衣真美好,破了我再来制造。你到馆舍去办事,回来我送你新袍。

黑色衣服宽又长,破了我再重新做。你到馆舍去办事,回来送你新衣裳。

【鉴赏】

仔细玩味这首诗,能从中感受到一种温馨的亲情,所以,这应该是一首写家庭亲情的诗。全诗用的是夫妻之间日常所说的话语,一唱而三叹,把主人公对丈夫无微不至的关怀刻画得淋漓尽致。

将仲子

【原典】

将仲子兮①!无逾我里②,无折我树杞。岂敢爱之?畏我父母。仲可怀也,父母之言,亦可畏也!

将仲子兮!无逾我墙,无折我树桑③。岂敢爱之④?畏我诸兄。仲可怀也,诸兄之言,亦可畏也!

将仲子兮!无逾我园,无折我树檀。岂敢爱之?畏人之多言。仲可怀也,人之多言,亦可畏也!

【注释】

①将(qiāng):请。仲子:人名。②逾里:越过里墙。③无(wù):不要。④爱:吝惜,不舍。

【译文】

求求我的仲子哥,不要翻我家庭院,院中杞树莫压断。压断杞树岂足惜,就怕惊动我父母。非常想念仲子哥,只是爹妈埋怨多,令人害怕心不安。

求求我的仲子哥,不要翻我家围墙,不要压断墙边桑。压断桑树岂足惜,就怕惊动我哥哥。非常想念仲子哥,只是哥哥说的话,令人害怕心发慌。

求求我的仲子哥,不要翻我家园子,不要压断园中檀。压断檀树岂足惜,就怕旁人多闲言。非常想念仲子哥,只是邻居闲话多,令人害怕心发颤。

【鉴赏】

这是一首写男女私情的诗。女子劝男子别翻过墙头到她的家里来,是怕父兄知道了不依,虽然想见他,却又怕别人说闲话,表现了人类理性意识觉醒后的矛盾心理,在爱情和礼教之间做心理挣扎。

叔于田

【原典】

叔于田①,巷无居人。岂无居人?不如叔也,洵美且仁②!

叔于狩,巷无饮酒。岂无饮酒?不如叔也,洵美且好!

叔适野,巷无服马。岂无服马③?不如叔也,洵美且武!

【注释】

①叔:男子。田:打猎。②洵:确实。③服:驾驭。

【译文】

心爱的人去打猎,巷里变得空荡荡。难道真的没有人?谁都不能和他比,真是英俊又仁厚。

心爱的人去狩猎,巷里没有人饮酒。难道真没人饮酒?谁都不能和他比,真是英俊好猎手。

心爱的人打野味,巷里没人驾车马。难道真的无人驾?谁都不能和他比,真是威武又潇洒。

【鉴赏】

这首诗是以一个女子的口吻,赞美她所心仪的青年猎手仁爱、英俊而勇武,没有人比得上。值得一提的是,这首诗不是从猎手的狩猎技术上去赞美他,而是从他走后所造成的空虚心境着手,来追想猎手的飒爽英姿,写作手法上有独到之处。

大叔于田

【原典】

叔于田,乘乘马。执辔如组,两骖如舞①。叔在薮②,火烈具举。袒裼暴虎③,献于公所。“将叔无狃④,戒其伤女。”

叔于田,乘乘黄。两服上襄,两骖雁行。叔在薮,火烈具扬。叔善射忌,又良御忌⑤。抑罄控忌⑥,抑纵送忌⑦。

叔于田,乘乘鸨⑧。两服齐首,两骖如手。叔在薮,火烈具阜⑨。叔马慢忌,叔发罕忌。抑释掤忌⑩,抑鬯弓忌[11]。

【注释】

①两骖(cān):四马驾车,外边的两匹马叫骖。②薮(sǒu):多草木的低地。③雡裼(tǎnxī):脱去衣服露出肉体。④狃(niǔ):习以为常。⑤忌:语气助词。⑥抑:发语词。罄控:勒马的意思。⑦纵送:纵马奔腾。⑧鸨(bǎo):毛色混杂的马。⑨阜:旺盛的样子。⑩掤(bīng):箭筒的盖。[11]鬯:(chàng)弓:将弓放进囊中。

【译文】

他到围场去打猎,驾驭着四马战车。一把缰绳像丝组,两匹骖马像舞蹈。他在湖边草地上,几处野火一齐烧。赤手空拳搏猛虎,搏杀猛虎献公爵。不要常常这样做,小心它把你伤到!

他到围场去打猎,驾驭着四匹黄马。中央两马领前奔,两旁马儿像雁行。他在湖边草地上,几处野火一齐烧。他非常善于射箭,驾车本领又高强。时而勒马不前进,时而又任意驰骋。

他到围场去打猎,驾驭着四匹花马。中央两马头并头,两旁马似左右手。他在湖边草地上,几处野火一齐烧。马蹄越跑越悠闲,箭杆越飞越稀疏。打开箭筒箭收起,拉过弓袋弓放好。

【鉴赏】

这是一首女子赞美心上人打猎时英勇姿态的诗。从诗中所述来看,这位骁勇的猎手应该是一名贵族男子,他精于射箭和御车。第一章写初猎搏虎,表现了男子的剽悍过人。第二章写驱车逐兽,表现男子的高超的驾车技巧。第三章写猎的收场,表现他从容洒脱的姿态。

清人

【原典】

清人在彭①,驷介旁旁②。二矛重英,河上乎翱翔③。

清人在消,驷介麃麃④。二矛重乔⑤,河上乎逍遥。

清人在轴,驷介陶陶⑥。左旋右抽,中军作好⑦。

【注释】

①清人:清邑的人。②驷:驾车的四马。介:甲。旁旁:强壮。③翱翔:闲散的样子。④麃麃(biāo):雄壮威武的样子。⑤重乔:装饰矛用的羽毛。⑥陶陶:纵马驱驰的样子。⑦作好:做样子。

【译文】

清人驻扎在彭地,四马披甲真健壮。两矛上饰两层缨,黄河边上自闲逛。

清人驻防到消地,四马披甲气势豪。两矛缀上野鸡毛,黄河岸边好逍遥。

清人驻守在轴地,四马披甲奔跑急。左手挥旗右抽刀,将军练武好神气。

【鉴赏】

这是一首辛辣的讽刺诗。讽刺的对象是驻扎在清邑的部队和统帅高克,而最终也是在斥责郑文公的昏庸。全诗共三章,写清邑士兵在黄河边上的彭地、消地、轴地驻防时的种种表现,表面上是在称颂他们,实际上每章的最后一句都用画龙点睛的字眼让他们现出了本相,其讽刺的手法较为含蓄。

羔裘

【原典】

羔裘如濡①,洵直且侯②。彼其之子,舍命不渝③。

羔裘豹饰,孔武有力。彼其之子,邦之司直。

羔裘晏兮④,三英粲兮⑤。彼其之子,邦之彦兮。

【注释】

①羔裘:羊羔皮制成的皮衣。濡:润泽。②洵:确实。③渝:改变。④晏(yàn):鲜艳茂盛的样子。⑤粲:色彩艳丽。

【译文】

身穿羔裘很润滑,确实挺拔又壮美。他是这样一个人,舍身忘命守善道。

羔裘袖口镶豹皮,显得孔武有力量。他是这样一个人,国家司直很公平。

羔皮袍子多鲜亮,三行缨饰多艳丽。他是这样一个人,国家贤能的人才。

【鉴赏】

这是一首女子赞美自己情人或者丈夫的诗。全诗三章,第一章赞美其形貌俊朗,恪守善道:第二章赞美他勇武有力,公平正义:第三章赞美他是国家贤能的人才,爱慕之情溢于言表。

遵大路

【原典】

遵大路兮,掺执子之袪兮①!无我恶兮,不肔故也②!

遵大路兮,掺执子之手兮!无我魗兮③,不肔好也!

【注释】

①掺(shǎn):握住,牵着。袪(qū):指衣袖。②肔(zǎn):丢弃。③魗(chǒu):同“丑”。

【译文】

沿着大路走向前,用力拉住你袖口。千万不要讨厌我,别忘了往日情分!

沿着大路走忙忙,紧紧握住你的手。千万不要嫌我丑,别忘了相恋时光!

【鉴赏】

关于这首诗的主旨,历来有很多争议。诗人只是截取了男子离家出走,女子拽住他苦苦哀求的一个小镜头来诉述这一场离别,至于这是夫妻之间的暂时别离,还是女子遭到了男子的遗弃,诗中并没有提。然而,诗人描绘的这幅平常而习见的画面却是活灵活现的,给人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

女曰鸡鸣

【原典】

女曰:“鸡鸣。”士曰:“昧旦①。”“子兴视夜②,明星有烂。”“将翱将翔,弋凫与雁。”

“弋言加之③,与子宜之。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知子之来之,杂佩以赠之!知子之顺之,杂佩以问之④!知子之好之,杂佩以报之!”

【注释】

①昧旦:天将明未明的时候。②视夜:观察夜色。③弋(yì):用生丝做绳,系在箭上来射鸟。④问:赠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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