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山派的大堂之中,两人坐北朝南,正是周士信与区寒白两人,周士信是老神自在,时不时向身边的弟子问一些武学上的问题,区寒白却坐不住,时时站起来走动一番,才能安下心来,这一次他受吴柄章之托,陪在周士信身边,是想让看一看形势如何。
厅外传来脚步之声,胡一达换了一身衣服后出来,脸上带着笑容,身后跟着几个师弟,区寒白见到胡一达,当即尖声道:“哟,这时才见到胡掌门,不知胡掌门这些日子在忙些什么,天山打下来了没有。”区寒白阴阳怪气,加之一脸无须,不知之人还要以为区寒白是一太监,此时区寒白已年近三十了,却不留胡须,偏学那才子,拿一柄折扇,无事摇来摇去。
胡一达用眼一瞧,就知两人之中主事之人是周士信,不是这酸秀才,用不着和他呕气,心道:“你是什么东西,找个机会一掌拍死你,以为我是李群山那老实人么?”当下也不理那区寒白,向周士信行了一礼,两人分了主宾坐下。
区寒白见胡一达根本不理自己,气得肺都肿了,以往借着吴柄章的势,谁敢轻视他,人说宰相门前七品官,其实何止是七品官,这两湖的官吏看到了区寒白,那个敢不低下头来,得罪了区寒白的人,也都没有什么好下场,李群山得罪也他,差点被他暗害死,当下区寒白尖声道:“你这武夫,不明道理,真是无可救药,哼,不明大义的武夫粗人。”
胡一达心知这秀才根本没有什么实质权利,这种人,讨好他,根本不划算,本来他是知道这两位的身份的人,周士信是朝庭将军,家中有朝中极有路子,朝中有人,而这区寒白,说白了究酸一个,只是吴柄章较为相信此人而已,加上现在又传出了一些不利于吴柄章的风声,吴柄章此时自己都要小心做人,何况一下不知轻重的幕僚,当下决定给他一下好看,于是故意当作不知道,对周士信道:“周将军,这位公公是谁,是新来的监军大人么?”此时朝庭已然开始在各路军队中放置一叫监军的官职,由皇帝身边的太监担任此职,胡一达故意说区寒白是太监,正是要将激他一下。
区寒白听到此言,尖声道:“无礼武夫,竟然如此,你还不快快认罪,是否与魔教相勾结。这次攻打天山竟然无功而返,怎么当得起皇上所赐的之字。”当下便是一大帽子扣下来,这也是区寒白的常用路数,一般人说不定便要被吓着了。
胡一达惊奇的对周士信道:“咦,原来这位公公不是公公,不知是官中那位贵人,能告知芳名否,胡某不知这位官人居何职啊,位居几品啊?居然抢在周大人面前说话,一定是位有品秩有官身的人物罢。”
区寒白顿时忘记了“与魔教相勾结事宜”尖声道:“我不是太监,我是……”正想说自己是几品几品,可是区寒白只是一个秀才,当了吴柄章的幕僚而已,本身是无品的,更没有官身,根本不算一个官儿,胡一达这一下子正中区寒白的短处,区寒白顿时说不出话来。
胡一达道:“这位大人到底是什么官职啊,说出来让我听一听,我这草民正要听闻大人的教导之语,大人为何不说了?”
周士信笑道:“这位区秀才,是吴大人的属下,没有品秩的,只是白身。”
胡一达故作惊奇,道:“白身?还是个秀才?”
周士信道:“正是如此。”他对于这区寒白也看不顺眼,张口闭口骂武夫,周士信身为朝庭军将,亦是武夫,当然不喜有人骂武夫了,只是此人得吴柄章之信任,不好与其为难,现在乐得有人整治此人。
胡一达对站在门口打地的仆人道:“老邓,你也是个秀才,和这位一比,你就差得远啦。”原来,巴山派门口正在挡地一位老仆,亦是一个落魄书生,名叫邓连华,已然年过五十,每日在巴山派大院内扫地,上一次巴山派受魔教围攻时老邓带着十几个女弟子从后山路掉,也算是立了大功,这老邓偏爱掉书袋子,那老邓听到主番语言,回声道:“胡真人,老邓如何能与这位大人相比,读书又不是为了作官,只是读得高兴罢了,每天扫扫地也很好。”说完又摆弄自己的扫帚去了,却是丝毫不以扫地为耻。
区寒白听到此语,无地自容,直欲找个地洞自己钻了进去,只是吴柄章交待了重要事情,若是如此便走了,便是大大失却了吴柄章的信任,眼下吴柄章复起,正想讨个好职位。
胡一达再也不看区寒白一眼,这时手下弟子来奉茶,却给了周士信上了茶水,却不管在一边的区寒白,区寒白脸色变动,胡一达心中暗道:“这等穷酸,以为我不知你在宣恩城下之事么,暗算了李群山,以为可以算计到我么?”也不理区寒白便对周士信道:“此次没有攻下魔教三际峰,不过也不是一无所获,大人还记得王思远否。”
周士信却是脸色大变,朝庭只说王思远死于战死之中,实在没有颜面说王思远是魔教长老,出了这等事情,朝中不少人却是知道,这王思远是朝中的大奸细,现下连同与王思远交好的一干官员都受了牵连,许多以有与王思远有交情的官员都受了罢官的命运,皇帝心中愤怒无比,只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而已,难道要皇帝诏告天下,自已任命的两湖行军总管钦差大臣是魔教奸细么,这要皇帝将脸往何处去放,是以皇帝极是仇恨王思远,以至于与王思远交好的武明训都受了冷落。
周士信见眼下胡一达提到王思远,便道:“胡真人有了此人的消息么?得此人的人头,大大可消圣上的气。”
胡一达喝了一口茶,轻笑道:“周将军还不知道消息吧,此次我们巴山派攻上天山,将那王思远斩杀了,连带杀了十八位魔教长老,上百魔教使者。”
周士信差一点儿将口中的茶吐出来,喜道:“此人人头若是呈于圣上,便是大功一件。”若是真的有王思远的人头,那么,这次不但巴山派有了大功,连带自己一干经办的人都可以记上一功,不由大大上心。
胡一达却道:“这却难了,虽然杀了这大妖人,但是我师兄也残了,周将军知道了么?”周士信惊道:“有此事?”在周士信心中,李群山简直是神一般的存在,那一日,李群山一掌将自已所射的箭拍成飞灰,当时周士信之惊,以为天下第一人便是李群山了,听到李群山亦是重伤,想必天山之上,战况之惨烈,实非自己一个外人可以想像。
胡一达道:“魔教教主亲自出手,我师兄与其力战,不敌魔教教主,眼下正在后山养伤,不能见诸位了,想我师兄,当日力战群魔,为江湖除去无数大害,却落得武功全失的下场。”说话说出来,真是声情并茂。
这时门外响起一阵脚步之声,正是周士信的几个亲兵来到,胡一达对外面的弟子道:“让几们军爷进来罢。”几个兵士正步入了大堂之中。当前一兵士,正是周士信的亲兵叫张令辉的,轻声对周士信道:“将军,刚得了在魔教卧底的兄弟回报,那人死啦,是被李群山一掌拍死的,李群山两掌一拍,那人一颗肥头,都成了肉粉,再也找不回来了,这消息千真万确。”周士认闻得此言,心中大喜,起身对胡一达拱手道:“胡真人,巴山派除去此大害,保全了圣上的颜面,当真是立了大功,吾这便回宫回报于圣上,想必对巴山派定有嘉奖。”胡一达亦站了起来,道:“除魔卫道,本份而已。”
这时区寒白却急道:“周将军,须得由我上报吴大人,再由吴大人上报于圣上。”原来,若是走周士信这一条路,那吴柄章区寒白之辈根本就分不到半点儿功劳,以前李群山大杀魔教教徒,一大半功劳都让吴柄章占了去,这次本也是想得一份功劳,好再次讨得皇帝的欢心,却不料周士信也来了,本来还想欺负胡一达不明朝政,将这功劳拿到自己头上,却不料这胡一达极是精明,一眼便看穿了。
胡一达笑道:“吴大人,什么吴大人,吾没有见到,这次能重创魔教于天山,多亏了周将军运筹啊,巴山派众弟子都听好,这次重创魔教,根本没有吴大人什么事,都是周大人之力,你们听好了没有。”众弟子皆道:“周大人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吾等不及也。”原来胡一达刚才便交待好了众弟子怎么说,是以说的如此整齐,说完一众人眼看着区寒白,脸上皆露出笑色,这些日子,众人受他的气受得狠了,此时小小报复一下,也感到心中快意。
区寒白大急,还想说些什么?胡一达一挥手道:“以后,如果吴柄章再派你这等人上山,我包管他一分好处都讨不到。”区寒白脸色发青,胡一达对身边一个弟子道:“我亲自与吴柄章投书,以后上我巴山,再也不能派这等狂徒,须让吴柄章明白,不是我不想分功与他,要怪便怪这个什么穷酸,让我不高兴,好了,你滚吧,门在那边。”说罢,便要转身而去。
区寒白脸色发青,这一次,胡一达真的修书与吴柄章,以他对吴柄章的了解,吴柄章决对不会因为他而与巴山派翻脸,只会牺牲自己,换来与胡一达的言和,吴柄章是什么人,区寒白还是知道的。
周士信与胡一达两人客气的相互告别,区寒白失魂落魄的跟有一行人后面,一众巴山弟子眼中尽有笑意,原来,世上不都是李群山那种老实人,自己这下子踢到了铁板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