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大多数屠户来说,杀猪都是很费力的过程,但对马宝来说却不是,他的辛苦才刚开始。
“呼,真重啊。”马宝正拎着两桶开水气喘喘地走过来。
马蔺见开水已经到位,不等马宝喘两口,就将剃刀递与他:“最难刮的是脑袋和四个蹄子,沟多缝窄,注意着刮,一根毛也别留下。”
马宝才刚放下水桶,又要接过剃刀:“小意思,不就是刮猪毛嘛,简单得很。”
两头猪的血都已经放干,马宝从圆滚滚的肚子开始一路往下刮,就这么来回刮几次,肚子上的毛就已经差不多了,马宝颇有成就感地笑了笑,更加卖力的刮了起来。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猪身上就刮得差不多了,但当面对长满毛、带着鼻涕的猪鼻子时,马宝还是有几分嫌恶的。
马蔺见马宝盯着猪脑袋迟迟不下刀,便言语相激:“这就下不了刀了,可还记得学堂的安逸?”
“谁说下不了刀,我只是累了,要喘一喘。”马宝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还是没有下刀的意思。
“你就当给你自己清理鼻子好了。”
“给自己清理鼻子,猪鼻子能和我的一样吗?”
“不知道刚刚谁说除毛简单来着。”
马宝心想:我堂堂五尺男儿,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怎么也不能打了自己的脸,这猪头,此刻便不再是猪头,而是学堂里姑娘们的俏脸了。
马宝看着猪头,露出痴笑,轻柔缓慢地剃起了猪毛。
一旁的马蔺面色奇怪,不过看到马宝如此认真细致,也不好打断,可这副柔情少年与猪的景观,着实是让人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又是一盏茶的工夫,马宝不仅将猪全身的毛剃的干干净净,还顺便给猪修剪了一下指甲,就连马蔺这样高要求的人,也丝毫挑不出毛病。
“爹,你看我打理的怎么样。”
马蔺神色古怪:“不错……不错。”
“爹,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还是快给猪开膛吧。”
“什么,要给‘她’开膛!爹,你太心狠了。”
马蔺用刀把轻锤了一下马宝脑壳,道:“快给我去开膛,把内脏都取出来。”
马宝醒转,姑娘的俏脸都无影无踪,这剩下光溜溜,干干净净的猪头。
马蔺指点道:“在正中间从上往下割一个大口子,取出内脏,把内脏清洗一下,然后放到板车上,”
虽说马宝不喜欢猪头,但他对脏器血液却毫不排斥,只是当清理大肠的时候,还是有些反胃。
“呕,真恶心。”马宝简单冲洗了一下,赶紧将大肠甩到板车上。
马蔺则是进行着下一步的指导:“把脑袋砍下来,将猪的整个身子分成两半。”
“砍猪脑袋吗?”
马宝挥刀而下,但是没想到猪脑袋有些结实,不肯与身体分离,马宝又接连砍了几刀,这才砍下了猪头。
猪头不好取下,猪身更不好分离,要将猪身一分为二,就要先斩断几根肋骨,马宝才砍了三四根肋骨,就砍不动了,不由地感慨自己力气还是太小了。
马蔺笑而不语,心想你这小子现如今也终于吃到苦头了,年轻人就是要多加磨砺才是正道啊。却不想马宝突然掏出一把匕首,刷刷刷几下工夫,肋骨就齐齐断开,而这匕首正是马宝从揽胜阁买来的杀猪刀。
马宝暗乐:虽然说揽胜阁的掌柜骗我说这和杀猪刀差不多大,但确实是好用,也就不与掌柜计较了。
马蔺从未见过漆黑色的匕首,但看马宝如此轻易切开了猪骨,他立刻判定匕首并非凡物,若是马宝使用这把匕首,那这一个月的锻炼将一点效果都没有,马蔺神情严肃了起来:“不允许使用这把匕首。”
马宝听马蔺这么说,不乐意了起来,砍骨头的辛苦他可不想天天承受:“为什么,我凭本事得的匕首,为什么不能用。”
“不能用就是不能用。”
马宝听马蔺言辞不容拒绝,又动了个心眼:反正骨头已经砍了,以后肉铺也是我管,买猪也是我从瓦楞子那儿拿,我偷偷用,不被爹爹发现就行了,便道:“既然爹不让我用,我不用便是了。”
马蔺见马宝如此乖巧,很快就摸透了马宝心思,换了个方式要说服马宝:“我也不是不让你用,只是按照约定,这一个月要来检测你是否坚定,你要是用了匕首,不就等同于作弊,我们的约定还有意义吗?”
马宝一听,甚觉言之有理,但转念一想,自己本来就极为坚定,不需要什么检测,又骗道:“好吧,我不用匕首,只用普通刀具。”
马蔺见马宝承诺,也就相信了,道:“用普通刀具的时候,好好想想,用多大力,在哪个地方,从哪个角度切,最舒服,切多了就会发现有的时候普通刀具也能达到神兵利器的效果。”
“普通刀具也能达到神兵利器的效果吗?”
“没错。”
马宝将马蔺的话记在心里,但仍有几分怀疑,普通的刀具若是能有神兵利器的效果,那这天下间的哪还有什么兵器店,恐怕全都要沦为铁匠铺了吧。
猪已被一分为二,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拆解了,拆解是个力气活儿,两头近两百斤的花斑猪,不仅要剃肉分块,更要摧筋断骨,普通人一口气干完这些第二天立马就肩臂酸痛,像马宝这样的孩子,估摸着干不到一半,就要丢下杀猪刀,缴械投降了。
马宝解猪解得吃力,马蔺看着也很吃力,这解猪的技巧,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掌握的,于是马蔺便道:“算了,你到肉铺里再慢慢解吧,我要回去补个回笼觉了。”
马宝一听,喜不自胜,虽说在屠宰厂里解猪解的不是很顺利,但这全赖刀具不顺手,等到肉铺换上漆黑匕首,解猪这差事,还不是分分钟的事。但此刻,还是要装出一副专注工作的样子:“哎呀,快解完了,再等会儿吧。”
马蔺见马宝说这话,心想难得这小子愿意不偷懒,就不再多言。
马宝等了良久,等不到马蔺要回去的消息,料到是自己装过了头,暗骂自己不懂分寸。
又过了一刻,马宝已是大汗淋漓,但仍是没有放下杀猪刀休息的意思,这一刻的时间,他一直思考着要找个什么样的借口开脱,却始终没有想到。
马蔺在一旁见马宝如此努力,浑身湿透了都没有休息的意思,欣慰万分,一看时间,也不早了,就决定让马宝带着牛车回肉铺,便道:“行了,剩下的你回肉铺再弄吧,也不要逞能,稍微休息一下吧。”
马宝听到这话,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吃力地把肥猪挪到板车上,与马蔺一同回到微雨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