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文英去江边给天贵送信之前,刘府的灵堂便已经布置妥当,刘府少奶奶的丧信也四散发出。
最早报知的,当然是沈亭。沈亭一家正在吃晚饭,沈亭大惊之下,赶不及更换衣服,便直接从饭桌上冲冲赶往沈家。金枝带了吴妈和沈念也随后赶来。
“妹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好端端地就没了呢?”沈四扶着沈亭跌跌撞撞地走入刘府。
刘府府门洞开,因冬日天暗的早,两边白色的灯笼已经亮起,刘府的仆人们已经都穿上了孝,白茫茫的一片。得到消息来吊唁的人也不少,大家都在谈论着早逝的刘家少奶奶,唏嘘不已。
刘太太带了张妈和管家出来迎着沈亭,沈亭赶往灵堂,见到帷幔上已经挂了落雪的遗相,仍自不敢相信,拉着刘太太只管乱问。沈亭带着哭腔拉着刘太太说道:“刘姨,这是怎么说的?虽然说落雪一直病着,但好歹年轻啊,怎么能说没就没呢?”
落雪过世,刘沅伤心欲绝,只知守在灵边垂泪痛苦,根本无力理事。刘文山为着之前天贵的事犹自生气,却又发泄不得,此时便推病不出。姨太太秋玲仍被关在自己的房中不得外出,对外也只说在照顾刘文山。所有的事情竟落在刘太太一个人身上。这些天来发生的事情虽然让她心力交瘁,但此时也只有强打精神勉强应付。
“舅老爷,落雪她……”刘太太眼里含泪,看了看跟在沈亭身后的金枝,叹气着不知道该如何回说。
金枝伶俐,知道刘家人是在怪罪自己,只是不好说出.说实话,接到落雪的死讯金枝自己也吓了一跳,她当时给落雪送鸦片,不过是想让落雪沉迷于鸦片,毁了精气神而已,怎想竟然害的落雪香消玉殒。所以在沈亭跌跌撞撞出门之后,金枝稍愣片刻,也忙带了吴妈和沈念过来。此刻她见沈亭如此,忙上前拉了沈亭道:“好了,哪有你这么跟人说话的!刘姨没了儿媳妇,不比你少伤心,你就不要再这添乱了,好好送送落雪是正经。”
金枝话音刚落,沈亭等人还来不及答言,一个黑影便从灵幔后面猛地冲了出来,一把揪住金枝的领口,将冰冷的枪口抵住了金枝的脑门,引得灵堂里一片惊呼。
沈亭、刘太太大惊,忙拉扯不迭。刘太太和着刚从灵幔后追出来的文英与二娃子一起拉住来人,劝说道:“阿沅,放下枪,别做傻事!”
沈亭也紧抱着刘沅拿枪的胳膊,大叫道:“妹夫,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啊!”
灵堂内的其他人并不敢靠前,都如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全都紧张的看着刘沅和金枝。
刘沅怒火中烧地瞪着着金枝,紧拽着她的领口并未丝毫松手。
金枝刚才正只顾着说话,突然被人扯住,也大吃一惊,有些慌张。但等看清来人是刘沅后她反倒镇定下来,既不挣扎也不说话,只是冷笑着两眼冒火的刘沅。
“都是你这个毒妇,落雪才会死!”刘沅咬牙切齿地说道,“你竟然还敢到这来?”
“刘少爷,你要这么说我也没办法,你要真想杀了我,你就动手吧,反正我活着早就已经没什么意思了。”金枝笑苦笑着说。
“金枝——,你就别再刺激阿沅了,快说说好话吧!”沈亭焦急地冲金枝抱怨道,又忙回头对刘沅赔笑说:“阿沅,你不能跟女人一般见识啊,她怎么说也是落雪的嫂……“
“闭嘴,别在这丢人!”金枝没等沈亭说完,便恶声恶气地打断了他,并不领沈亭的情。
刘沅把枪的保险打开。
刘太太惊恐地拉着自己的儿子,紧张得说不出话来。她看到刘沅眼里腾起冷冷杀气,觉得一场惨剧已经不可避免……
“哇……”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响亮的啼哭声划破灵堂里紧张得几乎凝固的空气---吴妈怀里抱着的沈念大概是被屋子中大人们的拉扯吓坏了,放声啼哭。刚被吓得呆若木鸡的吴妈这才想起赶紧轻拍着抚慰怀里的小少爷。
沈亭的哭声吸引了刘沅,他朝着沈念瞥了一眼。沈念还不满周岁,但却长了一双几乎和落雪一模一样的眼睛……
刘沅的心被猛然一刺,痛苦地闭上眼睛,流下两行热泪。他颓然地一把推开金枝,垂下枪,一次一顿地说道:“你走!我不会让你再靠近落雪半步!”
(上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