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你的高见。”老苏也不待见周律师,所以直接愿听其详,免得这小子故弄玄虚,实际肚子里除了理论之外就是草包。
“我认为咱们可以骗对方邮寄产品来,然后直接财产保全。”
“骗多少是多啊?”老刘听出来怎么回事了,兴奋地冒充小可爱状看着风度翩翩的周律师。
“怎么说也得弥补你的损失啊。”周律师说完又赶紧讨好地看孙教授,“您说是不是?”
“还有呢?”孙教授很喜欢听我们各抒己见群策群力地分析案情,这样的气氛仿佛在课堂上教学一般。
“保全?”我犹豫了一下,问道,“法院保全还是公安机关保全?”
“当然是法院。”老刘因为在公安局碰壁,所以自然选择其较为熟悉的法院。
“法院——被告是谁啊?”我进一步质疑。
“被告是送货的人呗。”周律师帮助老刘回答,他的语气有些不屑,认为我问的问题很弱智。
我没有搭理他,而是问老刘:“给你送货的包装是不是都留着呢?”
“留着呢。”老刘留着这些包装准备卖废品,多少也可以补贴一下家用。他在我的要求下,从办公桌下翻出邮寄手机的纸壳子,结果发现一共邮寄了四次,每次都不是相同的发送公司。
“更没戏了,四个被告。”老苏这时候总是能及时出来幸灾乐祸。
“电话都是一个人吗?”孙教授问。
“都是一个人,一个电话。”老刘很委屈,自己从来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
“这些家伙真精明啊!”于律师感慨道。
“国家没有专门抓这些骗子的机构,各省都是自扫门前雪,所以这些家伙才这么猖獗。”孙教授叹口气。
“那怎么办啊?”老刘比较着急,最近这两天为了弥补损失,这小子已经开始不吃午餐了——美其名曰是减肥。
“可以继续深入。”孙教授继续启发我们,让我们想新的对应措施。
“先法院保全,同时报刑事案件,如果这些骗子敢来,就抓他们。”老苏恶狠狠地说道。
“如果人家委托律师来呢?”周律师的话一下把老苏整灭火了。
我一直皱着眉头思考,没有插嘴,脑海中出现很多方案,但是随之又被我否决,如此反复,加上其他同事的争论提醒,我想到了一个办法,但是还不全面,为了防止顾此失彼,我赶紧拿出来和大家一下研究。
“大家看这样办怎么样?”我吸引住了他们的注意力,然后简单陈述了一下我的思路,“我给那些骗子打电话,冒充哪个单位后勤工会的,一口气买他40部手机,然后到货后,申请法院保全——或者公安机关保全,这都不重要,然后等待对方来解决,对方如果派律师来,我们可以从委托手续下手——对方一次一个公司名称,那势必不会有真实的主体,到时候就缺席判决。”
“法院凭什么判决你胜诉啊?你钱都没有给对方。”周律师一语道破要害,而这个问题我已经想好了:“按照消费者权益保护法,假一赔二嘛!正好可以把本钱省了。”
“人家也不是假冒伪劣啊?”老苏也开始提出异议。
“我买的是价值1000元的一,你给的是价值200元的二,那必然是‘冒充’啊!这也是属于消积打击的对象啊!”
“有道理,还是年轻人有办法。”于律师热情地附和,老苏也捧臭脚:“主任有为,人才,那不可多得啊!”
“可是传票怎么送达啊?”周律师提出个现实的问题,我不以为然:“邮寄送达或者公告送达。”
“那可需要时间啊!”老刘扁叽了下嘴,有些犹豫。
“你不是没事吗?”我厉声质问,“你自己的事还嫌磨叽?”
“我代理?凭什么我代理啊,谁给我律师费啊?”老刘的话相当混账,大家一直不屑,这小子居然从来没发现自己有错。
真是人才啊!
6
“你不代理难道让我们给你代理啊?”老苏开始攻击刘律师。
“我给你钱啊!”老刘大言不惭地说道。
“你给钱?多少?”我仿佛看到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一般。
“一共40部手机,我给你30%。”刘律师很大方“12部也不少了。”于律师比较本分不太贪财,其首先点头觉得值得。
“30%?”老苏一寻思,“风险代理最高额度了,按照200元一部计算,也有2400元。”
“别听他瞎掰了,谁跟他说那40部手机是他的了?”我一下击沉老刘的梦想,老刘还很恼火,反击道:“凭什么不是我的,我是受害人。”
“你是受害人?”我一听气不打一处来:“大哥,你能不能不搞笑,我们这个案件不需要受害人。”
“没有受害人……?”老刘有点没有回过味来,没有受害人怎么打官司啊?
“确实。”老苏也想通了,得意地一笑,“咱们完全可以撇开他,单干,咱们自己就是受害人,到时候手机就是咱们大家伙的了。”
老刘听了,有点明白怎么回事了,但是还不甘心:“那我的损失怎么办啊?”
“自己打电话要去。”老苏对他一点也不客气,其他人也都笑着不出声,老刘很不服气:“这不都是因为我的受骗,你们才有的灵感吗,现在你们发财,不弥补我的损失,太不讲究了,我不干。”
“方法呢,已经告诉你了,你完全可以自己去弥补损失,不必要非得和我们在一起搀和。”我苦口婆心地说道。
“那怎么行,你们要是敢单独干,我就检举你们——欺诈。”这是老刘的杀手锏,他说这话的时候不代表是开玩笑,这小子能干出这种釜底抽薪背后捅刀子的事。
“那就谁也别干。”老苏很不耐烦,大家作势要散,老刘一看事情要泡汤,马上妥协:“那我代理还不行吗?”
“也可以,”我出来做和事佬,“一共40部手机,咱们所里8个人,每人应该5部手机,一人拿出一部当代理费给你,你去努力吧。”
“凭什么这么少啊?”老刘不干了,“我都给你们30%,你们一人拿出一部,那才20%,不公平,我不干,拿我当傻小子对待呢。”
“差不多行了。”于律师也出来逗老刘,“这些手机够你使用一辈子的了,你还想要啥自行车啊?”
“我不干,我自己还损失那么多钱呢。”老刘驴脾气一上来那劲头,非常蛮不讲理,仿佛小孩子赖在地上打滚,妇女坐在门槛上耍泼一般。
“那怎么办啊?”老苏笑着看我和孙教授,孙教授知道我们是在开玩笑,所以笑着没有表态,我则不耐烦地看着老刘:“你这个人不会算术啊,我们现在给的条件比30%少啊?”
“当然少了,才20%。”老刘反驳道。
“你仔细算算,实际是一回事。”我提醒老刘,老刘不相信,于是我给他分析,40部手机的30%是12部,我们七个人每人给他一部是7部,加上他自己的5部,正好还是12部,他不吃亏。但是老刘计算了半天,虽然认可了我的数字,但是还不认理:“那我损失的钱怎么办?”
我挨个看了大家伙一眼,见他们都笑着不表态,因此大方地表示:“那就每人再给你一部,你得19部手机,这样总可以了吧。”
老刘简单一思考,勉强同意。我一看,继续逗他:“用不用签署一个协议啊?”
“签,必须签!”老刘怕我们将来耍赖,马上支持我的意见。
我简单起草了一个承诺书,让老刘签字,老刘看了一下,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没有马上动笔,后来他把我的承诺书给周律师看:“老周,我怎么总感觉好像哪里不对劲似的。”
老周看了我写的承诺书,回答道:“没什么啊,和刚才说的是一个内容啊。”
“我代理?”
“对啊,你代理啊。”
“我报案?”
“你是受害人啊。”
“我给骗子打电话?”
“这个我可以打。”我一听忙插了一句。
“收货人写谁?”
“可以写我。”我回答。
“那不你就成了受害人了吗?”老刘一本正经地问。
“我可以把这个资格让给你。”我豪爽地回答。
老刘又思考了一会,还是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但是还具体总结不出来,因此犹豫着问孙教授:“主任,他们不是在骗我吧?”
“不能,都是一个单位同事,骗你做什么。”
老刘还不相信,自己在那里算计比划,又过了好半天,其才再次问道:“我不和你们合作了。”
我们很多人一听都笑了,老刘一听更有了主意,“我自己代理跟你们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还要给你们21部手机呢?”
“那谁冒充工会主席啊?”于律师笑得前仰后合。
“我随便找个站大岗的给50元钱,人家也能排队去啊。”老刘的话总是这么操蛋,这个活技术含量这么高,突击培养站大岗的力工干,亏他想得出来。
“对了,骗子电话欠费了,我上哪找他去啊?”老刘再次幡然醒悟,我们大家都摇头,既然买卖都被你自己做了,我们瞎搀和也没有什么好处,凭什么跟着白忙活出谋划策啊。
最后的结果是:这个手机骗子因为我们莫须有的内讧,在理论尚未联系实践前就彻底夭折,为其取得了苟延残喘、继续危害人类的机会,为此,我们律师事务所诚挚地代表公安部向全社会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