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骼生硬作响,清商戏谑的笑容在我眼前慢慢放大,只消稍稍用力,我的爪子就能抓破清商的胸膛,肌肤撕裂的声音,还有鲜血横流的汩汩声,刺痛着我的耳膜,在我杀红了眼的时候,我的血液也一点点干涸了。
最后一刻,木樨撑着虚弱不堪的身体,从我身后将我轻轻抱住,他只说了一句:“阿狸,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他脆弱的声音一下子将我拉回现实,我在做什么,我要杀的人是清商啊,是我此生最珍贵的朋友。
清商在我面前浅浅笑着,深蓝的眼睛里蓄着我们曾经的记忆。
那年,我刚刚幻化成人形,狐狸尾巴还拖在身后,走起路来,一甩一甩的。杏子林里的杏子结满了枝头,我爬上树去摘杏子,就那样傻乎乎地坐在枝头,一口一口吃着苦涩又甘甜的杏子,直到将肚子撑得滚圆,才在一棵枝桠上躺下,悠闲地看看蓝天白云。
听见有人叫我的时候,我一得意忘形,就从高高的树上摔了下来。结结实实地朝地上摔下去,我吓得哇哇大叫,是清商将我接在了怀里,我一屁股坐在了他的双臂上,硬生生折断了他的双臂,我却浑然不知,坐在他的手臂上,大声哭着,直到巫荒过来将我抱走,可清商却在床上整整躺了一个多月。
我还问他,断了胳膊疼不疼,他只说不疼,叮嘱我,无人的时候再也不要去爬树。我知道的,手臂断了,“咔嚓”两声,怎么会不疼呢。
木樨低声说:“阿狸,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失神地松开清商,只见他踉跄着朝后倒去,宝蓝色的长袍子,胸前被我抓破了,玉白的肌肤翻在外面,五道爪印触目惊心,再深那么几寸,清商必死无疑,我不敢想象,我们怎么会走到了这一步。
清商谢谢扶住了一棵高大的洋槐树,低眉浅笑,浑然不觉自己的伤势,他看我和木樨的眼神时,没有一丝怨怒,只是冷漠。
他说:“阿狸,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后悔你今天做出的选择。”
清商,不需要有那么一天,现在我已经后悔了,我怎么能伤害你,你伤的那样重,我恨不得受伤的是我自己。如果,方才我直接用雪剑刺破了自己的咽喉,这一切就不会发生,木樨不会受伤,清商也不会受伤,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清商一个闪身,已经消失在我的眼前,我挣脱开木樨的怀抱,踉踉跄跄地朝前跑了过去,清商方才扶着的那棵高大的洋槐树上,似乎还残留着他身上的淡淡体香,空中的淡蓝色雾气也没有散尽,四围都是清商的气息。
我甚至忘了,身后站着的木樨,我做错了吗?为什么要将我逼迫到如斯境地,经历此番痛苦,我还能心安理得的跟木樨在一起么?
木樨走过来,松松将我拢在了怀里,他用玄色的袍子将我紧紧裹住,好冷啊,就算被木樨紧紧抱着,还是那样冷。
“木樨,我的清商还会回来吗?”我仿佛被沉溺在深不可测的大海里,漆黑的海底,我一点点下沉,一点点失去了呼吸,一点点失去了声音和力气,看不见阳光,那不是大海,而是忘川,我似乎真的死了。
木樨没有回答,可我听见,他的呼吸越来越弱,混沌的脑子终于有了一点意识,雪剑刺入木樨小腹的那一幕在脑子里一遍遍回放着。
待我回身将木樨扶住的时候,他的面色已经苍白如纸,双唇惨白无一丝血色,可他的眼神还是温柔的,盈盈的仿佛能滴出水来,他浅浅一笑,用责备的语气质问我:“你才答应我的事情,一转眼就忘了,只要有我在,你绝不可以唤出雪剑。阿狸,答应我,不要再伤害自己了,我心疼。”
木樨声音柔柔的,我鼻子一酸,别过头去,强迫自己不要流泪。
槿迁朝我们走来,她双腿受了伤,步履踉跄,声音也是颤抖的,“嫂嫂,不如先去我房里替大哥疗伤。”
我想起来,小白还在院子里生死不明,只好朝槿迁谢过,二话不说,将木樨背在身后,一步一步朝住所走去。
槿迁被我落在身后,我只觉心力交瘁,再没有力气管其他的事情,我只知道,无论是木樨还是小白,都不可以有事,我已经失去了清商,如果再失去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木樨趴在我的背上,时不时轻轻一笑,他真轻啊,像一阵风,我害怕,他会不会就这样消失了。
“木樨,你好瘦。”我怕他睡过去,就跟他说话,“你不爱吃饭,也不吃肉,等你伤好了,我一定要做一顿红烧猪蹄给你吃,让你好好补补。”
“好。”木樨浅浅答应我一声,他的长发垂直我的胸前,有股股清香。
“木樨,你知道吗?你什么都好,只有一点很不好,哦,不对,是两点。”
“什么?”
“你不爱说话,即便说话,也只说几个字,每次我都被你气得半死,却又不忍心对你发脾气。”我的一席话将木樨逗乐,只听他浅浅一笑,声音那样好听,像冰雪融化的声音,一点点滑进我的心田。
“还有呢?”
“还有就是你爱吃醋。”我砸砸嘴,木樨的醋劲不是一般的大,吃醋的时候一连几天都不理我。“其实你不知道,我的心早没了,哪里还能喜欢别人呢?”
我多想跟他讲,我的心早给你了,大约是发现他的背影似极了我梦里的那个人,在纷纷扬扬的桃花林里,有一个玄黑色的背影,陪伴我度过了几千年的寂静岁月,一直到我重生醒来;大约是他待我太好,一次次舍命救我,即使我是铁石心肠,也被他感动了;大约我见他第一面,就喜欢上他了,那日,巫荒为我择婿,柒合也在,他就那样从杏花林里走来,月朗风清,一下子抓住了我的眼睛和心。
究竟是什么时候,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弄清楚了。可是我在最美的年华,遇到了木樨,这个叫我魂牵梦萦的人,我想就这么紧紧抓住,一辈子都不松手,起码,在我能抓紧的时候,我不会首先离开他。(今日加更一章,给力吧?亲们,你们知道有什么治鼻炎的偏方么?沙华鼻炎又犯了,整夜整夜睡不着觉,有时还会发高烧,挂了几天睡,吃了许多药,总是不见好,恨不得将自己的鼻子削掉解气,哼哼……有偏方就跟我讲一声诺,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