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翘唇一笑，他还是太嫩了点。
“阮湘的为人你清楚，我也清楚。”太后摆弄手上的护甲套，“京都多年前沸沸扬扬流传的，吏部尚书之女残忍弄死丫鬟的事你应该也略有耳闻。”
那丫鬟死相真是极惨，一张脸被毁的连爹妈都认不出来。
百里玔喉咙梗住，他知道太后要说什么，但是，“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的湘儿善良体恤，身边服侍的人也没见抱怨的，人总不会一成不变。”
至少他面前的阮湘娇弱可人，从来连一句重话都不肯讲，当初发生了丢孩子的事，还为聂筱筱考虑，不忍心叫他休了她，说被休的女人家一辈子就完了。
结果呢，百里玔眼中闪过冷光，现在的聂筱筱活的比在王府的时候都好，简直就是明晃晃的在打他的脸。
太后不知他在想什么，只不冷不淡道：“仆从总不敢违抗主子的命令，你怎么知道他们在你走后面对的是什么。”
百里玔目光深沉的看着她，“说到底，皇祖母就是对湘儿有意见。”他至今也没弄明白阮湘哪里讨得太后不喜了，明明她每次礼数都最面面俱到。
太后听他语气生硬，也不高兴，她好好跟他讲了半天，合着讲的都是废话，他一句没听进去，最后还不满她对阮湘的态度。
深吸一口气，太后告诉自己要冷静，今天来不是让百里玔心生反感厌恶的，是要给他好好分析利弊，让他自己认清楚虚假真实。
“先不谈阮湘，你告诉我，孩子没了，你心里第一个怀疑的人是谁？”她敢笃定他第一个怀疑的绝不是聂筱筱。
百里玔犹豫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了：“我怀疑是太子安放在府中的人做的手脚。”
百里玔怀疑太子不是没有原因，夺嫡大战，每一个环节都有可能成为登上那个位置的关键，阮湘比太子妃早怀孕一个月。
如果阮湘比太子妃先一步生下子嗣，那情势绝对对太子不利，所以孩子十有八九是他弄掉的。
太后眼中闪过亮光，“那你后来怎么又怀疑起了聂筱筱？”
“是她在离府前给湘儿送去了糕点，结果过没多久，湘儿的孩子就掉了。”百里玔只要一想起这事，就止不住浑身泛起杀气，那个女人简直胆大包天，他的子嗣也敢做手脚。
“聂筱筱亲口承认她送去的糕点？”据她所知，聂筱筱从不主动去接近阮湘，两人至今也没见过几次面，怎么好端端的就在回娘家前送去了糕点？
“她死不承认。”百里玔愤然，“要不是府中有侍女看见，我也没法叫她招认。”
招认，恐怕是屈打成招吧，太后暗自冷哼，“那婢女是阮湘身边的？”
百里玔眉头微敛，“是新进的婢女，一开始在我院子里服侍，后来怕湘儿身边人手不够，才拨给的她。”
顿了顿，他又加了句：“那婢女看着老实，不像有心眼的样子。”
太后意味深长的看他，“人都是会变得，你怎知她没被收买？”
亏得以前王府后院只有两个侧妃，聂筱筱又是省心的，要是多上几个女人，他就不会想的这么简单了。
百里玔被她一通问题问的冷静下来，他也不是傻瓜，之前一直认定聂筱筱就是凶手，现在很多疑点透出来，他心里也渐渐迟疑起来，如果这件事真的跟聂筱筱没关系……
“这件事要严查，如果你怕伤了阮湘的心，那就交由我来查。”太后说罢看向百里玔。
百里玔沉着脸，半响后点头，“好。”如果那孩子真不是聂筱筱弄掉的，他也不会执意把罪名扣在她头上。
他虽不喜欢聂筱筱，但是发生那件事前一直也没怎么厌恶过她，毕竟她性格很好，从没给他带来过不愉快，也从不耍小性子。
“皇祖母可还有其他事，没事的话我就回去了。”最近工部出错的那笔赈灾款到现在还没有下落，他要尽快想办法查个水落石出。
太后该提点他的话已经说完了，冲他摆摆手，“没事了，你有事去做就走吧。”
百里玔起身，向她道别，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的时候，太后叫住了他，“玔儿，你要时刻记得，你母妃临死前说的话。”
她相信他不会忘，但是最近他有所松懈，还是提醒一下为好。
百里玔背影僵了僵，垂下的手捏紧，母妃这个词一直是他的逆鳞，谁提谁没好下场，唯独太后提，他不会生气，而是心中会泛起一股悲哀和振奋。
“我没忘。”留下三个字，百里玔步子略沉的离开禅房，太后看着他的背影，重重叹了口气。
生在皇家，注定得到的要比别人多，同样，要舍弃的东西也很多。
回到聂家，宋涟叫人把太后赏赐的东西搬到库房，自己往聂修的院子走去，她没忘记她临走前，聂修的一再叮嘱。
直觉告诉她，聂修当初去求太后的时候，一定明白了点什么事，要不然不会听到太后叫她进宫的消息，显得那样紧张。
她既然成为了聂筱筱，就不能让自己老爹一个人顶事，至少要明白他那么紧张是什么原因。
宋涟进门的时候，聂修正在房中来回踱步，听见脚步声，抬头，看见她，连忙走过去。
“怎么样？太后跟你说了什么？是就只请你一人还是有其他人一起？”聂修一连问了几个问题。
宋涟看着他紧绷的神情，更笃定他跟太后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爹，你怎么好像很紧张的样子。”宋涟拉着聂修到桌边坐下。
在他期盼的目光中，接着道，“只说要我改改性子，不能像以前那么软和。今天来的除了我，就是小侯爷秦麟，还有祁王和阮侧妃。”
“就这些，没有别的了，你仔细跟爹讲讲，不要嫌烦。”聂修脸上还是有些不安。
宋涟眼珠子转了转，将太后说的那句女子还是胖点好告诉了他，话说太后说这话真的很奇怪。
聂筱筱都已经被百里玔休了，以后再嫁人什么的，就算太后再喜欢聂筱筱，也不会想的那么远，她说这话，好像对聂筱筱以后生孩子很重视似的。
聂修听了这话，脸色微微一变，放在桌上的手捏了捏，不知想到了什么，眉头慢慢锁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