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快点儿，每次都要等你。”
蹲坐在门口托腮看着刚刚洒出一丝阳光的天空，白灵转动着闪亮的大眼珠子，终究忍不住扭过头朝屋内喊了一声，抱怨着又撒娇着。
“好了好了。”
随着一声有力的回答，白灵便站起身来回头过看去，不由得有些愣，随即张开嘴笑着说道：“哥哥也穿新衣服拉！”
“今天是你十二岁的生日，婆婆说让我们出去玩，当然要给我们穿新衣服咯。灵儿真可爱，长大了一定是最漂亮的。”
此时一身粗布碎花小裙在身的灵儿不由得咯咯地笑，女孩子对赞美的话，总是会忍不住雀跃开心的，更何况还是哥哥的夸奖。
“睿儿，你过来。”
随着一声苍老略显无力的声音，灵儿那闪动着光芒的眼睛立刻朝白睿身后的老人看去，她三步并作两步小跑到老人身旁，扶着她坐下。
“婆婆，我看我们今天还是不要下山了，您感染了风寒我不放心。”
此时已经十七岁的白睿，俨然是一副小大人的成熟模样，看着婆婆苍白的面容，他哪里还有心思带灵儿出去玩？婆婆一个人在家里，年纪大了本来就不放心，更何况她现在还有病在身。
“是啊婆婆，干脆还是让哥去打猎，然后拿去卖给你抓点药回来，我在家陪您。”
双手握着婆婆那皱巴巴的手，灵儿的心里也有些难过，婆婆都这样了，还亲手给自己和哥哥做新衣服，而她自己，常年都是这么两套衣服，补了又补。
“乖了，婆婆知道你们乖，可是今天是灵儿的生日，婆婆怎么能把你们关在家里呢？婆婆没事儿，这里有些钱，在街上看到什么喜欢吃的，就买来吃，别给婆婆省，生日就一定要吃好吃的。”
“可是……”
“谢谢婆婆，我们会早些回来的。”
见灵儿还想说些什么，白睿一把接过婆婆手中的碎银，往腰间一别，就打断了灵儿想要劝慰的话；接收到灵儿投向自己那不解的目光，他只是淡淡地摇头，示意灵儿不要再说。
“唔……婆婆你要小心啊，锅里有馍馍您饿了就焐热了来吃。”
“婆婆知道。”
白睿拉过灵儿的手，捏在手心拍拍胸脯说道：“婆婆也放心，我会看好灵儿的。”
见婆婆微笑着点头，白睿也朝妹妹灵儿看去，笑了笑随即道：“那婆婆我们走了。”
“慢着……”
刚转过身，还没有来得及踏出一步，便被身后的婆婆叫住，白睿与灵儿同时回过头来，疑惑地看着她。
只见她艰难地扶着那定了好多块木头的椅子站起身来，朝房间里唯一的一张桌子走去，将桌上的白布掀开，出现的是一块灵牌，上面写着大牛、大牛妻。
简单的几个字，却是被这么珍惜，被这么宝贝着，婆婆那抖动的手将灵牌放好，再转身将锅里的两个馍馍全拿了出来，想了想分了一小块出来，将剩下的一个和大半个馍馍都放在了灵牌前，再从一包油纸里拿出几根香，朝白睿和灵儿招招手，柔和地说道：“先给爹娘上香，求他们庇佑，特别是你娘，灵儿。”
接过婆婆手中的香，白睿拉着灵儿一起跪了下去，对着那简单的灵位叩了三个头之后，灵儿却还不愿意起来，眼中有些晶莹在闪动：“我知道，我的生日其实就是母难日，娘用她的生命换了我的出生，所以我一定会好好活着，不辜负娘，还有爹。”
两个孩子的异常懂事，让婆婆顿时湿了眼眶，也不枉费她在他们父亲意外身亡之后，将他们带回来拉扯大，此时这两个孩子就跟自己的亲孙子、亲孙女一样，又怎能不心疼？
尤其是睿儿……婆婆面上有些可惜，又有些无奈，灵儿却无法理解婆婆眼中那复杂的神色是什么，她只知道，哥哥明白。
有时候她很庆幸自己是家里最小的，所以可以得到最多的宠爱；可是很多时候，她又希望自己不要这么没用，总是要哥哥保护，什么事都要哥哥在前面为自己做好，她在心里发誓：总有一天，我要保护哥哥，我要保护婆婆，我要像哥哥一样，做家里的支柱！
目送着两个孩子离开的身影，婆婆眼中的光芒慢慢黯淡了下去，身子也无力地靠在门边，紧紧地抓着门栏，她咬牙不让自己倒下去，至少，不能在两个孩子回头还能看的见自己的时候倒下去！
终究，当白睿和灵儿的身影消失在林间小道的时候，婆婆那萎缩的身躯，终究敌不过死神的召唤，慢慢地顺着门栏滑下，倒在了门口，在她闭上眼之前，艰难地扭过头看向桌上的灵位，用自己最后的力气张开眼，那眼中痛苦的神色好像在说：对不起，我不能继续帮你们照顾孩子了。
“哥，我们不是要下山吗？”
紧紧撰着白睿的手，灵儿小心翼翼地跟在他的后面，踩着他踏过的脚印，安全地穿过林中的荆棘，她虽然没有经常外出，却也知道这不是下山的路，而是平时哥哥出来打猎的时候，经常穿梭的山路。
她不知道为什么哥哥会功夫，为什么他会打猎，她曾经无数次问婆婆，为什么哥哥会那么厉害，什么都会，婆婆总是笑而不答，只是看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她的记忆里，爹娘都是模糊的，她只与爹爹一起生活过几年，在还没有完全记事的时候，爹就在一次打猎的时候出了意外，再也没有回来过，而娘，则是在生自己的时候难产，她连看自己一眼的机会都没，就这么去了。
哥哥的打猎技术，应该是跟爹学的吧！灵儿在心里这样想着，却不想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儿摔了下去，还好白睿反应快，一把拉住了她。
“小心，我们先不下山。”
“那我们要干什么？难道是去打猎吗？”
“灵儿真聪明，我们先打只兔子下山去卖了，给婆婆抓点药回来。你说好不好？”
对于这个妹妹，白睿是无比宠溺的，因为他知道，她是他在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好啊！哥你真厉害，灵儿什么时候也能变得跟你一样厉害呢？”
“灵儿是女孩子，不需要这么厉害的，有哥保护你就行！”
“可是……”
“嘘……”
灵儿正想反驳，却因为白睿做出的这个噤声的手势而停止，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看着前方，紧张得不的了，这是第一次她陪在哥哥的身边，看他捕杀猎物。
只见前方不远处的草丛堆里，隐隐有些骚动，灵儿拉着白睿的那只手立刻松开，悄悄地蹲在了一棵树的后面，曾经她问过哥哥，能不能带自己去打猎，哥哥说可以，但是你一定要躲起来。
她要做个听话的妹妹，她是这样想的，不能做一个可以保护家人，像哥哥一样厉害的灵儿，但是也绝对不能做拖累哥哥的灵儿。
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触动得越来越厉害的半人高杂草堆，灵儿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心里一直在想着，会是什么动物呢？千万不要是那种凶猛的，难以捕捉的才好。
终于，猎物出现，还真被白睿说中了，打兔子果然钻出来的是一直灰色的野兔，白睿见将腰间的匕首出，快、很、准地射向那刚钻出来，警惕着周围的野兔。
随着一声‘吱吱’的惨叫，小灰兔就挣扎着翻滚着，白睿眼明手快地附身上前一把捉住了它，随即回过头来朝灵儿笑了笑，只是面上那笑容，只维持了一瞬就被紧绷所取代。
“哥……”
“别动！”
白睿紧紧地盯着灵儿的身后，确切来说应该是头顶，因为那上面此刻正缠着一条大约四尺长，手腕般粗的黄褐色，头部椭圆的眼镜蛇，正拱着背缓缓地往下滑落，正吐着信子似是准备袭击在它下面的灵儿，惊得白睿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立即抽出灰兔后腿上的匕首，悄悄地朝它靠近……
就在大蛇的蛇身高高拱起，欲攻击灵儿的瞬间，白睿手中的匕首也对准着它的蛇身七寸，头下三分处射去，直直地将它定在了树枝上，而它张大的嘴离灵儿的颈脖，不到一公分。
擦了擦额前的冷汗，白睿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若是歪了一分，或者慢了一分，灵儿就危险了！以后绝对不能让她跟着自己来到树林，林中的毒物太多，实在不安全！
他立即上前，伸出手平摊在灵儿面前，状似轻松地笑着说道：“来！”
愣愣地将手放在哥哥的手心，灵儿似乎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只不过想要站起来为哥哥欢呼，却被他怒斥，随即就是他的匕首朝着自己的头顶飞来，吓得她浑身冰凉。
“别回头。”
见她似乎有些好奇地想要回头，白睿立即出声阻止，并将灵儿一把拉起，另一只空着的手赶紧将匕首取回，顺便将那条毒家伙扔了老远，这才呼出一口气，摸摸妹妹的头笑着安慰道：“原来是我看错了，只是一根树枝而已，我还以为是一条蛇呢？”
快速地将匕首插回树枝上的一个凸起，白睿指着匕首笑道，灵儿扭头看了看树枝凸起的地方，那上面多了一块不同于树枝颜色的猩红，她张了张嘴眼中有着一抹黯淡，当下闷闷地想着：原来哥哥还是把我当成小孩子。
心头虽然有些失落，灵儿却是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点点头，随即看着他笑了起来。
“你看……”
指了指起初被自己丢下的兔子，因为伤的是它的腿，所以纵使野兔再怎么挣扎着，也跑不起来了，只能继续在原地扑腾着。
“好大的兔子！”
灵儿不是没有见过兔子，不过那都是一些家养的小兔，每次都在长的半大的时候，家里没米下锅了，哥哥就抱去卖了，像此刻这只灰色的野兔这般大的，还是第一次见，因此有些激动。
牵起灵儿的手，这次他不会在随意放开，在这危险重重的林子里，他再也不能大意。
“大吧！这么肥的应该可以卖个好价钱，走我们现在就下山！”
